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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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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果觉得情况很不妙。
倒下的时候身底下硬邦邦,比床板子还硬,硌的她肚子痛。
然而她不敢出声,生怕吵醒徐褚仁。但怎么可能不醒?
“你压到我了。”幽幽之声从赵小果的头顶上传来。
“抱歉,抱歉。”
忙不迭地从他身上下来,脚踩在地上有些凉,赵小果不敢看他的眼睛,趿拉着鞋便要出去。
“去方便吗?”
赵小果开门的动作僵住,不敢回头,只胡乱的嗯了一声。
有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他起身了,床榻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需要我陪你吗?”
“没事,我很快就回来,你先睡,先睡。”说罢,立刻出去关好房门。
心跳的厉害,既是因为自己方才骗徐褚仁,又是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乌云已经在约定的地方等着了,赵小果指了指几个房间,小声道:“那几间房门底下都有标记,立冬说你一看便知。”
“这几间额外关照,剩下的就轻敲三下即可。”他们站在茅房旁边,这里安静无人,但得捂着鼻子,她继续小声嘱咐:“别让人看见你就好。”
乌云说他能办好,让她先回去。
之前是立冬同她一起,赵小果信任立冬,换了乌云来,赵小果觉得心里不踏实,而且毕竟是她主谋此事,哪有将旁人撂在这,自己回去睡觉的道理?于是她坚持说在此等着,结束后一起离开。
之前立冬都是一间一间的敲,乌云认为他们是装神弄鬼,而鬼哪有规则?随心所欲才是硬道理,于是他随机敲门。
当听见房门里传来害怕的询问时,乌云忍不住笑。
还真有人信这世上有鬼?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完成了大半,经过几晚,现在几乎没人敢出来开门,因此毫无暴露风险。
可赵小果越看眉头越皱。
他怎么不按规矩来?跳跃式敲门很容易忘了哪间房没敲,比如靠近她这边的两间房就没敲。
沉思片刻,赵小果觉得这是更好的机会。
如果乌云和她同时敲门,那不就正好坐实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吗?
反正也没人开门,赵小果盘算着路线后,准备行动。
已经到船头位置的乌云刚敲完一扇门,回过头来却发现赵小果竟然在一间房门前抬手准备敲。
她在做什么?连轻功都不会,若是有人开门她怎么躲?
念头刚落,那头赵小果已经轻轻敲了三下,随后她竟然跑开了!
乌云警铃大作,觉得她跑动的声音有一定会引起注意,却衣料之外的安安静静。
赵小果如法炮制,将剩下的一间房也敲了,随后躲起来,直到乌云来寻她。
“我说怎么没声音。”
原来她将鞋子脱了,光脚踩在地上。
“结束了,你先回去,我一会再回去。”
方才敲门时的紧张感现在还在,赵小果说好,捂着胸口光脚往回去,直到关上房门也没弄出半点声响。
不过,她脚底肯定是脏了,房间里没水,她只能用凉茶沾湿帕子,擦了两遍后又套上干净袜子,这才躺下休息。
可没想到第二天醒来,迎上三双眼睛。
徐褚仁只看她一眼,没什么神情。
乌云摇头,叹了口气。
立冬则是苦着脸,似乎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果然,他开口:“夫人,我们好像被人发现了。”
“什么意思?”赵小果从床榻上下来,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肩头,然而顾不上许多,忙让立冬说清楚。
“昨日睡的早今日起来的也早,想着我去做朝食,结果听见船工们在讨论昨晚有人看见一个女人敲门。”
“女人……那不就是我吗?”
立冬一脸无奈:“是的,就是夫人。”
腿软的赵小果扶着桌子缓缓坐下,也没反应过来乌云和立冬怎么就将此事告诉徐褚仁了,她满脑子都是该怎么解决此事。
她的初衷是吓唬出人贩子,在船靠下一个码头前将人按住。可现在有人看见她了,事情变得棘手,因为很有可能不再相信,那之前所有的付出付之东流。
“对不起,”赵小果先是道歉,随后解释一番,最后又补充了句对不起。
立冬挠头道:“夫人,不用和我们说对不起,就是结果没能如愿,有点可惜罢了。”
乌云瞪他,一口一个夫人,还真叫顺口了是不是?
“你打算如何?”
直到徐褚仁淡声开口,赵小果才反应过来他也知道了,于是懊恼的再次道歉,说自己搞砸了云云。
她知道他讨厌这些,原本也不想让他知晓的,可事实总是事与愿违。
想了许久也没想出解决办法,乌云跟着徐褚仁出去了,估摸着是去甲板上放风,立冬则是坐在床边,一会一个点子。
“这样不行吗?好吧……哎,夫人,属下又想到个好主意,我们不如渲染一番,就说是女鬼索命?”
“之所以敲门而不露面,就是要让每个人想起自己曾做过的亏心事,女鬼不是不行,可有些人做过的亏心事里,不见得和女鬼相关呀,人贩子偷孩子,弄个孩子出来还差不多。”
立冬挠头,彻底没办法了。
在屋里呆的憋闷,赵小果就去外面呆着,没想到徐褚仁不在这,乌云也不见踪影。可她没心思寻那对主仆,愁眉苦脸,连立冬来叫她吃午饭她都没心情。
最后是立冬端过来,赵小果在外面吃的。
从晌午开始一直到黄昏之前,是一天里最闷热的时候,幸好今日有凉爽的海风,不过呆上这么一会,赵小果的脸已经开始热的发痛了。
回去后立冬打了凉水给她洗脸,船上淡水不多,每个房间都是定额提供,想要更多的淡水需要使钱。因此赵小果洗完脸后打算用水洗洗身上,徐褚仁还没回来,她将房门锁上,很是利落的清洗好,头发还湿着的时候,他们回来了。
“夫人,有办法了!”立冬喜气洋洋的模样。
“真的?什么办法?”
立冬说是主子想出来的,赵小果便看向徐褚仁。
“很简单,你再出现一次。”
“可是那样不就彻底完了吗?”
“以现在的模样出现。”
赵小果琢磨了一会,眼睛发亮道:“我明白了,你是要我假扮女鬼!”
“只不过还需要处理一些细节,乌云,晚上你和立冬协助。”
“是。”
酷热的白日终于过去了,当日头西落时,外面凉爽,但船舱里闷的厉害。
船长禁止船客晚上去甲板上,所以会用木板挡住通道,再上一道锁。
上半夜难熬,待到了下半夜会凉爽不少,所有人才能安然入眠。有些人没有起夜的习惯,有些人则是频繁起夜,尤其是年岁大的老人或者喜欢喝酒的汉子。
一个男人醉醺醺的从房间里出来,他妻子拽着他胳膊道:“你喝醉,我陪你去吧?”
“老子没醉!”醉汉扯着嗓子喊。
“当家的,求求你别喊,别把……那东西招来。”这几日传的沸沸扬扬,女人害怕,更怕醉汉栽倒进茅房里。
酒壮怂人胆,喝醉的人不觉得自己喝多了,拉开女人的手直接往茅房方向去。因为未到子时,所以走廊里偶尔有人出来上茅房,那醉汉因为喝醉了解不开腰带,好半响才从茅房里出来,这时走廊里空无一人。
白日里的燥热如同潮水一般褪去,莫名的有冷意似忽生的野草窜了出来。
醉汉揉了揉鼻子,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味道。按理来说这里是飘在海面上的船,有些腥臭味儿很正常,但这股味道……很熟悉,可醉汉脑子放空,竟一时想不起来。
墙壁上日夜都悬挂着油灯,不过比不得蜡烛亮,昏暗的光亮勉强让人看清脚下的路。
醉汉踉跄着往前走,已经隐约看见站在门口等待自己的妻子了,于是朝着她挥手,示意她过来扶一把。
妻子确实乖巧的过来了,不过她走路特别快。
“什么时候把头发披散下来了?”醉汉咕哝着,低呵她快一些,然而快到眼前了,醉汉怎么看都不对劲,而且他想起来空气里是什么味道了,是香烛味。
女人头发披散着看不清楚脸,他刚要开口,女人竟然从他身边飘过去,他回过头时候没看见女人。
她最后消失了!
醉汉啊啊大叫,惨叫声让那些没睡着的人不得不开门,就见醉汉倒在地上,手指着船尾方向喊鬼。
出来的人不多,大多数是将房门开一条缝隙往外看。
几个胆子大的捕快站出来,手里还握着武器,沉声问:“哪有鬼?”
“真有!我看见从我身边过去的,然后就不见了!”
三个捕快对视一眼,他们总觉得船上有人在装神弄鬼,这下总算来了机会,当即奔着船尾方向去。
然而一直追过去,别说鬼,连个人影都没有,甚至茅房隔间里都查了一遍。
“行了,没鬼,散了,都回去睡觉。”捕快呵道。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捕快扶起醉汉,说要送他回去。醉汉两条腿软的像是面条,全靠着捕快支撑,吓的第二天不敢出门。
天亮之后,有人敲门找捕快。
“何事?”
“官爷,您能不能帮忙把鬼抓到啊?我们都在船上没法下去,身边有这样的隐患,着实害怕啊。”
“胡说八道,哪里有鬼?”
那人咽了咽口水,似乎心有余悸,他说:“草民进屋说成吗?站在这太害怕了。”
捕快觉得他烦,那人自己跨进来一步,白着脸低声道:“昨晚真有东西过去了,我亲眼瞧见的。”
“瞧见什么了?”
“就是好像是个女人,像是飞一样,嗖的从门前飞过去,然后就凭空消失了。”
“你也喝多了?”
“草民滴酒不沾。”
“那你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草民句句真言,不敢撒谎骗官爷,否则天打雷劈。”
这人敢发重誓,而且他还没喝酒,说明这件事或许是真的。
这下船客们白日里都出去甲板上,说是想晒晒太阳吸收阳气,船长说甲板站不下那么多人,便规定从船头开始数,五个房间一起,晒够半个时辰就得回去,让下五个房间的人上来。
等赵小果他们上到甲板后,她偷偷观察附近的人,见他们交头接耳讨论这几日的怪事。
“还是你有办法。”她凑到徐褚仁身边,捂嘴小声说话。
徐褚仁站的地方离水很远,就在刚出船舱的地方,得眺望才能看见大海。闻言他只是颔首,并未说什么。
原本计划是让赵小果再出现一次的,但不知为何徐褚仁突然说不用她了。
她很好奇是什么办法,可徐褚仁就是不说。
直到昨夜。
其实她也出来看热闹了,但没想明白徐褚仁到底怎么办到的。后来天亮后她问立冬,才得知原来昨日白天徐褚仁就做好准备了,在走廊上空悬了跟细绳,挂上他做好的假人头,披上衣服,然后就能迅速移动。所谓的“凭空消失”,其实只是划到一定位置触发机关,瞬间收起贴合顶板。
褐色的衣服从底部收起,直接将所有包裹住,昏暗的走廊里就算抬头也看不见。
等到后半夜安静下来,立冬和乌云再将机关拆除即可。
“你不会觉得很怪吗?”徐褚仁突然开口。
赵小果被他说的云里雾里。“什么怪?”
“你是神婆,却开始弄虚作假。”
赵小果的脸刷的红透了,可她振振有词道:“我本不想这样的,若不是顾忌太多,我大可以展露身份,弄个小摊算卦,也能揪出坏人。而且我娘说了,只要是做好事,稍微有点小动作没关系的。”
就听得他嗤了一声。
不知道是嗤笑她说的前半段还是后半段。
“反正我娘说过,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赵小果越说越理直气壮,“没做过坏事的人顶多有点害怕,真正的坏人可是要怕死了,而且我是在做好事积福气的,也给你积一些福气。”
徐褚仁摇头,没再和她过多谈论。
很快到时辰了,他们就得回去,暂时不可以出来。等到黄昏时候,就基本没人在甲板上了。
晚上关好房门,乌云和立冬即刻禀报。
“白日里有几个房间的人没出来,其中就包括立冬做记号的两间房,还有妇人和小孩那间。具体的情况无人知晓,主子,我们要告知官府捕快吗?”
徐褚仁看向赵小果,这件事是她一手策划,该她做决定。
“要的,我们也没权利抓人,只要将线索整理一番告诉就好。”赵小果本想让立冬去问问船工具体情形,但一想,船工不一定知晓,而且官府的人出面更好。
明日晚上就是停靠的日子,赵小果觉得应该赶紧将人抓住才行。
当天晚上,赵小果请徐褚仁写一封密信,她不认识几个字,就见徐褚仁挥洒笔墨写下一页纸,最后叠好,乌云负责悄悄送给捕快们。
第二日一早,捕快们就开始行动了。吆喝着让所有人都出来,赵小果还没睡醒,也只能揉着眼睛匆忙穿上外裳起身。
见她收拾好后,徐褚仁才将房门打开,随后招手,示意她站在他身后。
外面传来捕快大声呵斥,赵小果也不知怎么有点紧张,悄悄抓住徐褚仁的衣摆。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一点细微的动静都逃不过。
不过徐褚仁一动不动,假意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