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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生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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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家门,便听屋子里嘻嘻哈哈的,景辰尴尬的扭过脸,悄然提醒一句,“疏桐姐,还有小姑姑来了。”
果然,只听一道甜得发腻的声音,“姥姥,人家好不容易才有空来,你怎么这样说我嘛。”
“姥姥最疼爱我了,我喜欢那个胸针很久了,您不给我还能给谁啊。”
周闻溪轻笑着,客气着打个招呼,“疏桐来了啊,老远就听着你的声音。”
林疏桐正腻歪在景奶奶的身边,见他们进来,赶紧站起来说话,“舅妈,大哥,小弟,你们总算回来了”
她眼睛在章怀玉的胸前一扫,冷光一闪,“喂,你怎么戴着,,,我姥的东西。”
她转过脸,不满的说,“姥姥,她一个乡巴佬,你怎么把那个胸针让她戴出门。”
“她哪里配得上!”
景辰赶紧上前拉着她,“疏桐姐,我有个好玩的东西,给你看,走走,到我屋里去。”
不由分说,硬拉着她跑到楼上去了。
听听,刚才她说得是什么话啊,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的烦人啊。
周玉坐在沙发上,正轻轻的咬着一块梨肉,她长得与景爸爸有三分相似,只是眼睛略带着些刻薄!
景奶奶招手叫章怀玉到跟前,“小玉,这是怀玉。”
“怀玉,叫姑姑。”
景玉摆手,嘴里吐出果肉,扔到垃圾桶里,嫌弃的擦手,“等下,我可不是谁都能巴结上的。”
“这姑姑二字,千万别乱叫,当不起。”
她拿出一张纸,优雅的擦着嘴角,“听说你在学校欺负疏桐,小姑娘,你可千万别把你在农村里面带来的毛病,带到我们面前。”
章怀玉朝景奶奶礼貌一笑,摘下胸针,放到她的手中,“景奶奶,我先回房了。”
顺手把脖子里的项链也还给了周闻溪,“这一天,我净照顾着他们俩了,生怕一不小心弄丢了。”
得,刚前进一步的关系,瞬间又回到了从前。
景年见她退回房间,好像退回壳里的乌龟一般,垂下眼睛。
景玉瞪着两眼,指着她离去的背影,“妈,你看嘛,这是什么人,乡巴佬,没规矩。”
“人也不叫,眼中有没有长辈。”
“学得什么规矩,光学习好有什么用。”
“这要是叫别人看到了,还是丢的大哥的脸。”
周闻溪疲倦的握紧手中的项链,无奈一笑,“那你们先聊,我去洗个澡。”
景年见状,也无声离去。
心里却在想着那个小姑娘,看着他时,那双眼睛,虽有笑,却不达眼底,带着疏远和防备。
他做了什么,让她防备着。
也许,就是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在一边冷眼看着她,磕得头破血流,跑得精疲力尽!
耳边景奶奶带着责备的口吻道,“小玉,你有长辈的样子吗?”
“别以为就你长了嘴巴,疏桐带人在学校找怀玉的麻烦,你张口就颠倒黑白,谁能忍受这样的长辈。”
“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大哥知道这件事,先说好,不是怀玉告状!”
“这事是景辰告诉我的。你大哥对她很上心,与她班主任常联系。”
“事实怎么样,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周玉到底怕她大哥,不满的道,“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还真当成宝贝不成。”
“放着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侄女不疼爱,倒关心一个外八路的野蛮丫头。”
景奶奶对她的态度直摇头,“你别一嘴一个乡巴佬,什么野丫头,有本事,一会当着你大哥的面也这样说。”
“你自己才吃了几天的饱饭啊,就看不起人家农村人!”
“告诉你周玉,我也是农村出身,你这是看不起你的亲娘。”
周玉显然知道怎么拿捏自己的老娘,她坐到景奶奶的身边,扶着她的胳膊,“我的亲娘,您骂了我这半天,累不累?”
“大哥马上回来了,您大发慈悲,给我留点脸。”
“您心疼一下女儿呗。”
景奶奶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一会给我收了这幅嘴脸。”
“还有疏桐,她要是再欺负怀玉,别怪你大哥不给你面子。人家小姑娘,大老远的来到这里,咱们不能做那恶人,尽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景桓回来后,大家都坐在客厅里,等菜上好,还没有见章怀玉出来。
周玉小声道,“这范可够大的,吃个饭还得让长辈等她一个人。”
林疏桐撇嘴,“不就是仗着舅舅宠她么,还真当自己不得了。”
景奶奶略带不悦,“王妈,你去看看,她怎么还没出来。”
这孩子,当场摞脸子不说,现在一家人都等着了,还没消气吗?这气性也太大了些,真的像周玉说得,规矩还是太差了。
景桓眼睛看了下周闻溪,“今天是发生什么事了?”
难不成周家人冷落了她!
周家人,哼!自来都是眼睛向上看的。
周闻溪苦笑一下,摇头,“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多说了几句冷言。
只看了眼景玉母女二人一眼,又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
景年心下一动,主动站起来,“我去看看。”
他轻轻的敲了敲门,“怀玉,我进来了?”这是他自见她以来,第一次主动的来找她,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屋内没有声音,门没有锁,他推开门,见章怀玉倒在床上,身上也没有盖东西,眼睛紧闭似乎睡着了。
小小的身子弯成一团,像只乖顺的小猫,软软乎乎。
“怀玉,章怀玉,,,”他喊两声,见她还是没有动弹,上前一看,见她脸色不好看,心下微惊,往额头上一摸,烫手。
他拉起她的手,小手瘦弱冰凉,能看到皮肤下面的青筋,细细小小的。
景年抱着人出来,怀中感觉不到重量的女孩子,昏迷不醒,让年轻的他吓得不知所措,声音发抖,“爸,她发烧了。”
好在周闻溪就是医生,她几步上前,翻了下她的眼皮,着急的道,“快,送医院。”
这饭,吃个屁。
一家子,包括想着给她下马威的周玉,都跟着到医院了。
医生是熟人,诊断后,也没有开什么药,语重心长,“心病,年纪轻轻的,怎么心思这么重呢!”
“这样下去,小姑娘很容易抑郁。”
“你们做大人的,少给她施加压力啊。”
“没有药能医治心病!”
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景桓发话,沉着脸,低声说,“我陪着她,你们都回去。”
景年看着面色和床单一样颜色的女孩子,紧闭着双眼,此刻安静又虚弱,好像来一阵风,就能把她带走一般。
心里莫名抽搐了一下,是的,他之前一直没理会过她。一个莫名冒出来的农村小丫头片子,凭什么把爸爸分给她。
而她也总像个影子一样,从他身边飞过。每天都会见面,除了虚伪的微笑点头,他与她极少说话。
他打心里,没承认过她的身份,也没有认可爸爸的做法。
他只是默默的冷暴力,想让她明白自己的位置,别想得到太多景家的东西。
她聪明甚至敏感,恐怕早就在心里清楚了自己可笑的行为。
但是她又比一般人还要倔强的,独自坚守着自己的自尊,不沾染除了爸爸以外的景家人。
好了,景年,这般逼一个小姑娘,真的没意思,太没有意思,亏了自己还读着书,连这样的事情都不能想通。
她不欠景家。更不欠着他。
“爸,你明天还要上班,我来守着怀玉吧,明天没有课,我可以不用去学校。”
景奶奶拉着他的手,叹息着道,“走吧,让你爸守在这里。”
儿子的心情,只有她这个当妈才能明白。
当年根生好好的一个正直青年,遇到他,使劲的把人家引到弯路上,又自己抛开他,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根生却,只领养了一个小闺女,一生未娶。孤单的来,孤单的走。
如今人家就一个小闺女送到这里来了。又弄得心事重重的生病。
这是造的什么孽!说欠不欠的,还是景家欠着根生太多。
如今根生只这一个小丫头,他给人家照顾成这般模样!
这会他心里的痛怕是恨不能替了她。
周闻溪低头对着景奶奶道,“今天的事,怪我太鲁莽,这般带着她上门!”
“我两个哥哥,说话稍微重了些。”
“我也拦不住,怪我了。”
景奶奶也叹息一口,“谁也不怪。这孩子她自己心里有事,处处都明白,太明白。”
“大人活着不容易,更何况一个孤单单的小女孩子呢。”
林疏桐不好意思的道,“我以后真的不会惹她了,上次她把我打得脸生疼,我哭一哭就没事。”
“而且我有爸爸妈妈,还有一大圈的亲人疼爱我。比她强上几条街了,之前我想错了,章怀玉,挺可怜的。”
周玉轻拍了她一巴掌,“这会倒显得你聪明了。听说她还是你们年级第一呢。看看人家,多努力。”
“不过,咱们这样的家庭,用不着孩子在学习上有压力,你只管吃好喝好,身体好好的,为娘就感谢老天了。”
夜晚的风,吹在脸上,清凉,景年却觉得发热,他拿出手机,给纪楚寻发了个信息,“初中的女孩子,喜欢什么!”
后半夜景桓洗把脸,把眼里的湿意洗去,回头见小姑娘,两眼乌黑,水汪汪的盯着他,软声软气的喊他,“景爸爸。”
景桓觉得眼窝又湿了,“怀玉,哪里不舒服吗?”伸手一摸她的额头,“嗯,不烧了。”
章怀玉不好意思的笑了,两眼弯弯的,“抱歉景爸爸,刚才我梦到了爸爸,他骂我不懂事,让你操心我。”
“他让我听你的话,以后不敢乱生病了。”
景桓给她盖了盖被子,“傻丫头,什么也别管了,只管好好的养病。”
章怀玉撒娇的看着他,“我没事了,明天一早就可以上学,后天要期末考试了。”
“我还要给景爸爸送个年级第一。”
景桓轻笑,“好,听你的。”
“得不得第一,你都是爸爸的好女儿。”
章怀玉闭上眼睛,“爸爸,明早记得叫我。”
景年来的时候,病床上已经没有了人,他着急的拉着护士,“昨晚上送来的小姑娘人呢?”
护士看了眼门牌,“哦,那个小姑娘啊,一大早就走了,上学去了。”
景年看着手中的饭盒,疑惑的自语,“上学?!她这是不要命了吗!”
“这么拼命是为什么啊!”
“爸爸都不管她了吗!”
周闻溪上班时,也听说了这事,向同事埋怨,“这景桓也不管一管,一个小姑娘,这么任性好强,上学什么的,有那么重要吗。”
赵远舟在下课的时候,应该是特地来看她,因为,他们不在一个楼层,当他透过后门,看到小姑娘,正静静的写着字时,这才嘴角一弯,欢快的走了。
旁边的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唉,这不是我们初三的学霸赵远舟吗,怎么这几天,总往这里走。”
一个女生了然的一笑,“我猜他是来看朋友的。”
另一个女生疯狂追问,“是谁三生有幸,和赵公子做朋友。”
“要是他能看我一眼,和我说一句话,我都能开心一整天。”
“天啊,那是赵公子啊。我男频小说的主角脸啊。”
放学的时候,那追问的女生从两人身边走过,心里暗戳戳的点了个大赞,果然,学霸爱学霸,学霸爱学渣只有狗血小说里才会有。
只要有眼,就可以看得出来,赵远舟的心情不错。
“我可以请你吃饭吗,章怀玉?”
他还在担心她的身体,“你确定好了吗?”
昨天她傍晚的时候发个信息,说她有点难受。白天两人没有见面,让他有点不安,心里猜测着,“她是心里难受,还是身体难受?”
还好今天看到她,还是和从前一样。
少年的眼睛像装了一湾秋水,倒影也只有她一个,让她甘愿沉溺。
章怀玉莞尔一笑,“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