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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故国已然无路去 异世来客似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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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霜降，寒露已过，立冬将访。（10月22-24）
清晨的微曦透过窗纱，照进一室火红之中，生生将初生拂晓映出了夕阳的氤氲。
昨夜孟归乡同柳承志一起换好被褥就先行入睡，留他一人去梳洗整理。于是今晨她醒来时，柳承志尚且在睡梦之中。
她洗漱完毕无事可做，就坐在床边打量起柳承志来。
微光拂在熟睡的柳承志面上，将昨日尚且药石无医的面容衬出几分红润。
内里换了个人，却好似将面相都翻了个盘，柳承志这个十六岁少年的入驻，竟让这副年近三十的男人面孔，都有了几分纯稚之态。
被注视的柳承志眼皮微动，似是被这浅淡的阳光晃了眼，一时间有些睁不开眼，却下意识躲避。
下一秒，一只手替他遮住了眼前刺目的光。
“不是魂魄了，也会畏惧日光吗？”一道清冽如泉鸣的声音带着疑惑划破一室寂静，那声音不紧不慢，却像珠玉落盘一样砸在他的耳畔。
柳承志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了一个容貌稚嫩却秀美至极的女孩，她的眼里是纯然的疑惑，求知般的看向他。
——那是卸去浓重妆容的孟归乡，许是不会梳已婚妇人发髻的缘故，她任由一头乌发披在身后，厚重的吉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这在时人看来仪容不整的模样，却令异世而来的少年蓦地红了面颊。
或许是刚刚醒来不雅的姿势暴露在女孩面前，又或许是昨日一些难以启齿的少年心事，让他一时间有些羞赧。
“谢谢你帮我遮光。”他赶忙坐起道谢，逃避似的整理衣襟，解释道：“倒也不是鬼魂的原因，我从前就有这个毛病，一见光就浑身起疹子发高烧，虽然…”他顿住，又坦然道：“虽然换了个身体，但多少还有些不习惯。”
孟归乡神情惋惜道：“不可见日光，那你从前岂不是只能闭门不出了？”
“嗯…其实还好啦，我也可以等太阳落山再出去。”柳承志情绪低落了一瞬，又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亮晶晶的对孟归乡讲道：“不过，我从前即使是不出门也可以做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我们那里有一个让世界各地的人可以交流相识的发明，它叫做互联网，无论多远的距离只要有网都可以联通，无聊的时候可以和朋友视频、玩剧本杀、看电影、打游戏、下棋…”
孟归乡眼睛一错不错看着兴奋的柳承志，适时露出一丝惊叹和向往的目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还有还有，我手游超厉害的！尤其是和平精英！没有人能逃过我的八倍镜狙击！它因为赢家可以吃到鸡又被玩家戏称吃鸡，是一款多人竞技游戏，几十人在一个地图上拼杀…”他说到兴头上，还对着孟归乡比划起来，试图让她理解打游戏有多么快乐，却在看到她专注的目光时戛然而止。
孟归乡在耐心的听他的话，可时空的巨大鸿沟，让她永远都不可能、和他玩同一种游戏，无论他讲得再多，都是无用功罢了。
无论如何，她都是去不了的。
而我……我可能也回不去了。
柳承志意识到这一点后，胸口突然闷的发痛，犹如被重重锤了一击，他有些狼狈的掩盖自己的无措，于是僵硬的转移话题道：“光说我了，你平时都会做些什么呀？”
“琴棋书画，刺绣穿针，投壶插花…”孟归乡注意到他的走神，却只是老神在在道：“这些——我都不爱做。”
看着柳承志错愕的神情，她笑得狡黠，“我喜欢读书习字，双陆六博，骑马射箭，舞刀弄枪，还有…不服管教。他们觉得女孩子不该去做的我都喜欢做。”女孩眉宇间透露出勃勃的生机，仿佛明亮的拂晓划破了一室旧日的尘埃，猛然间天光乍亮。
“你有你的游戏，我也有我的游戏，无论哪种游戏，让参与其中的人感到开心便好，何必去在意其他。”见重新唤回了柳承志的注意力，孟归乡话锋一转。
“我想知晓你所说的互联网，你所喜爱的游戏，你眼中所见的一切，你口中那个和这里不同的世界。我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环境，才会塑造出这样的、与我所见者皆是不同的你。无论我日后能否有机会接触到这些，我都想多了解一些。你愿意为我这个异世友人去讲述你的家乡、让我有幸参与到那个令我心驰神往的世界当中吗？”
她坐在熹微晨光中，眼中的热忱期待与灼灼艳阳交相辉映，那目光明亮得让柳承志移不开眼。
“我愿意。”恍惚间，他脱口而出一句如婚礼宣誓般的话。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顿时赧颜汗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恰逢此时，门外传来候婢女的问询声，如久旱逢甘霖般，将柳承志从窘迫的境地中解救了出来。
“诶，请进！”柳承志赶忙应声，没留意到孟归乡若有所思的神情。
“二郎，娘子。”两名婢女端着铜盆和洗具向二人致礼，而后才分别走向二人。
青碧色衣裳的婢女身量高挑，足足比孟归乡高出一头还多，微微屈膝行礼间，不着痕迹的扫过孟归乡穿戴整齐的里衣和身后整洁的被褥，垂下眼帘，语气恭敬道：“奴婢青柳，见过娘子，请娘子随奴婢入里间更衣。”
“桃红见过娘子。”另一个妃色衣裳的婢女瞧着年岁不大却生的珠圆玉润，行走间娉婷袅娜，草草向着孟归乡行礼后便奔着柳承志而去，她看着柳承志面色红润，惊喜道：“红儿观二郎气色甚佳，可是大好了？”
说话间神态娇嗔贴近柳承志，欲为他解开衣带，却将他吓得连连后退。
“不…”柳承志慌张的目光下意识的去追寻孟归乡的方向。
桃红诧异的看着躲闪的柳承志，顺着他的视线与孟归乡四目相对。
她怔了一下，借着转头的功夫悄然藏住眼中的暗色，揶揄般对柳承志打趣道：“我说二郎今日怎的格外不同，原是因为心系娘子。”
她向孟归乡请示，抬眼间却是欲遮还漏的挑衅与敌意：“娘子劳累一夜，更衣一事便让奴婢代劳可好？”
孟归乡看着她眼中的敌意，生出几分兴趣，笑眯眯的反问：“你怎知道我打算为他更衣？”
看桃红被问的愣住，她又道：“有你帮我代劳，我自然乐得轻松。”
她说着，扫过坐立不安的柳承志，看清他眼中的依赖与希冀，蓦地笑了，对着他眨了下眼，悠悠然道：“不过…如红儿姑娘体谅我一般，我自然也心疼姑娘你。他们臭男人有一身的力气，什么事自己做不成？又何必苦了你、忙前忙后不是？”
熟悉的口吻令桃红一时间有些迷惑，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主君娘子，还是别的什么。
孟归乡已转头对着柳承志柔声道：“夫君，眼见我这新嫁娘还热乎着，不如让我也同她们立立规矩？更衣一事…烦请你自己来？”
“好好好，正好我感觉今天格外有力气，还是我自己来吧。”接收到信号的柳承志忙不慌的点头，趁桃红不注意，扯走了自己的衣服，一溜烟跑到屏风后。
桃红放下转瞬间便空了的手，站起身狐疑的看着孟归乡，被她的胡乱出牌唬得没了下一步动作。
“刚同夫君说要立规矩，那我也说上两句。”孟归乡旋身坐在椅子上，“我初来乍到，自是没有二位姑娘熟悉府中情况。咱们既是一个院的人，关起门也都说说自家话。”
孟归乡转头打量一下身前立着的青柳，问道：“青柳姐姐可是崔府家生子？”
“青柳并非家生子，不过幼时便入府了。”青柳低眉敛目。
孟归乡似好奇问道：“府中可有什么亲戚长辈？”
青柳心中一惊，略一犹豫，还是答道：“有一姨母，在老夫人身旁服侍，还有个哥哥，在府里谋个跑腿的差事。”
“姨母啊…真好，有亲人在身边…”孟归乡注视着她，似羡慕的感叹，又看向缓过神的桃红。
“我观桃红姑娘面若桃花，灼灼其华，不知芳龄几许？可曾婚配？”她竟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桃红有些摸不准她的脾气，往日的牙尖嘴利在她这都派不上用场，吞吞吐吐道：“十…十六，未曾婚配。”
“十六啊。”孟归乡略一思索，语出惊人道：“正正好和我这、夫君相配。”
桃红被这一番话惊到，像被踩住了尾巴一般，炸起便道：“你、你别在这挖苦我！就算你——”
“桃红，住口！”眼见着桃红说出口的话愈发难听，青柳上前一步，截断了桃红的未尽之言，也将将好挡在了二人之间。
她恭敬道：“娘子，桃红刚进府不久，口无遮拦。是青柳未曾调教好，让她失了规矩，还请娘子责罚。”
孟归乡神色不明的看着面前的青柳，片刻后才笑开：“什么责罚不责罚，我这人一向也没什么规矩。”
说完越过青柳，看向不服气的盯着她的桃红，轻轻对她笑了一下，生生把桃红笑的脸一红。
孟归乡说着任谁听、都是真情实意的话：“桃红姑娘真性情，我喜欢的紧。”
见二人气氛愈发奇怪，青柳出声问道：“娘子，时辰不早了，老夫人还在候着，不若让青柳伺候您梳妆可好？”
“好呀，那便劳烦青柳姐姐了。”孟归乡说完，径直转身进了里间，不再管身后二人的眉眼官司。
青柳侧首看着桃红有几分游离的神情，对她递了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便跟上孟归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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