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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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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寒假很短,李易知跟着家里回了乡下老家。
我独自一人走在城市的街道上,行人很少,让商业营销手段勾兑的浓重的新春氛围显得格外另类。
城市的钟楼上开始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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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出手机,与她的聊天界面停在她给我发的除夕快乐,她问我为什么没有给她回一个“同乐”?
我拨出视频通话电话,对面秒接。
手机里传来嘈杂的背景音,我耐心地等着对面逐渐安静下来。
当钟楼上的指针同时指到12,手机里听到对面烟花爆竹的喧嚣,听得人很精神。
“林天意,新年快乐”李易知躲在杂物间悄悄说
我拿着手机的手已经冻得通红
“新年快乐!”
说完我忍不住捂着嘴低声抽泣起来,在新年的第一天。
“别哭,我抱不到你,擦不了你的眼泪,我也很难受。”
等哭得累了,我蹲在地上,我对她说“嗯,好多了。”
又是新的一年。
我买了一副新的对联,和一些灯笼。
我和她在一起了,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我每时每刻都想知道她在做什么,时常抓心挠肺。
有时候又陷入无尽的痛苦,想一了百了,永远沉睡下去。
那天我发烧了,烧得不省人事,她给我打了几十通电话我都没接,那是开学的前一天。
有点印象是她叫了物业开门,她带着我去了医院,上上下下做了很多检查,高烧一直不退。
她翻看我的手机,陌生号码拨打了几十个未接来电,李易知用自己的号码打过去,却发现已经变成了空号,再打开短信以及各种社交媒体,所有聊天记录已被清空。
恍恍惚惚间我清醒了一会儿,我轻轻掐着李易知的手,说“怎么把他带过来了,我躲了他好久。”
她害怕得哭了
我病得很严重
开学的第一个月,我都在医院里度过,等她来了我努力和她说几句话,她走了,我感觉世界都暗了下来。
她不在的时候,我听到很多声音,很嘈杂,我也很害怕。
我摸着墙慢慢地走,去外边晒晒太阳。
有一次在卫生间,镜子上的人有点陌生,过分消瘦的脸上,把原本精致的五官描绘得更浓墨重彩,脸色越苍白瞳孔便显得越黑,像奄奄一息的枯井。
未成年人住院总是要联系到监护人的,江媛来过一次,匆匆看了我一眼,似乎是不知道要和我说什么。我记得她和医生交流了我的病情,然后拉了张椅子在我病床旁坐了一会,大概叹了口气。
后来我的账户余额多了一位数,她还是挺大方的,我这样想。
有一天我有打开那那个游戏,那个聒噪的“网红”给我发了好多条信息,我一目十行地浏览过去,他说他来到A市了。
我拿着手机的手有点握不住东西了
他出现在我的病房时,我感觉大脑沉沉的,和想得一样,这个人简直是男版的赵惠丽。
大概能猜到是赵惠丽告诉了他,我在这个医院,从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她就喜欢在某个地方偷偷观察别人的一切,甚至我觉得现在她也一定通过某种方式想要获得我的现状信息。
我努力地不让理智被侵蚀
护士进来,只看到满地的狼藉和歇斯底里的我,我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怕,然而在看到护士姐姐的惊恐的神色之后便立马放弃了。
我想,李易知要是看到我这个样子该怎么办啊。
然而她还是每天放学都会来,她安安静静地坐在病床边上,看书写作业。
我不吵她,试着拿起笔,艰难地在笔记本上写字,手像灌了铅一样。
纸上写着歪歪扭扭的“李易知”
她的笑容让人想起逐渐消融三月残雪的旭日
人在生病的时候就会很脆弱,要是从前,我就不会想住院了没人来看我我很孤独,但是现在李易知不在病房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江媛,还有我的“真假父亲”,但是越想越难过,顺带着还会想起那些被人造的谣言和数不尽的讥笑嘲讽。
耳边就会充斥各种谩骂声、议论声,有时理智清醒,我就能知道那些是幻觉幻听,但是更多的时候我是分辨不出真实和虚假的世界。
我生病了
难受得想砸东西,写了好几封遗书。
有一本日历放在我的床头
周五——和平常一样,一样的难熬。
周六,她陪着我,我们在外边晒太阳,她说她想养一只小狗,养一只伯恩山犬,我缓缓开口“好啊”。
我知道到了四月,因为气温回升,窗外的杏树已经冒出新芽。
果不其然,日历上显示今天是谷雨这个节气。
我最终在四月最后一天出了医院,我和李易知回到我的公寓时,那里还贴着我买的对联,寓意是“五谷丰登”。
我有点想笑,我真的害怕啊,老天讨厌我,会听我的许愿吗?只会咒我事与愿违吧。所以随手插的蒜苗也会枯萎死掉吧。
姚昭女士升职了,她仕途顺坦,没发生我之前担心的事。
她的丈夫就更不用说了,依旧在企业高管的职位上兢兢业业。
那张照片还是悬在我心头的一把剑。
凌晨12点,就a市匮乏的夜生活而言,此时此刻不是寻欢作乐就是疲于奔命了。
一群打扮标新立异的少爷小姐们包了本城区最豪华的场所办生日宴,一个外形浮夸的蛋糕被一名戴着黑色鸭舌帽黑色口罩的工作人员用小车推进主厅,在生日宴主角——一个染着粉毛的少年面前停下。
粉毛少年从打扮复古极繁主义大帽檐、满身破洞褴褛风、鸡零狗碎穿孔爱好者、欧洲中世纪吸血鬼扮演者等种类丰富的狐朋狗友的作乐中抽出注意力放在生日蛋糕上,然后余光瞥见全副武装“特务”装扮的“员工”冲他挑了挑眉。
“生日快乐,魏二少爷”
粉毛少年愣住了,这个声音熟悉又陌生,他呆滞地目送这位“员工”离开,他才反应过来伸手拽了拽旁边的穿孔爱好者少女的皮夹克:“林刚刚来了”
“谁?林!”爱好穿孔的少女没有粉毛那么长的反射弧,当即激动地跳起来。
“祝你生日快乐 happy birthday to you.好了,我去找她”说完少女顺着粉毛指着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追了过去。
零点的钟声准时敲响,礼炮条幅一瞬间绽放,所有特立独行的青少年却遵循传统仪式一起唱起生日歌,粉毛少年闭上眼许愿的前一刻眼睛还在看着某个方向。
我没有走远,特地在走廊等着来人,眼前这个给自己打了眉钉、唇钉各种各样的耳钉耳骨钉的少女叫于晟。
大概想用这样彰显个性的方式掩饰内心的柔软吧,她哭着问我这两年死哪去了的时候,我有些忍俊不禁。
李易知这几天很忙,之前的家政阿姨因为家庭的原因不得已辞职了,于是在姚昭的再三权衡下,将乡下的奶奶接来暂且料理家中事物,顺便照顾李易知,尽管李易知一再表示她可以照顾好自己,她家中长辈仍然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于是这几天李易知都来不了小公寓。
“林天意出院了,恢复得不错,不出意外很快会回到学校,还记得她住院时候去她病房的那个女人吗?她妈,并且人家找学校出面了,以后你们再也不会见到曾经那个劣迹斑斑的林天意了,学校要打造她这样的优秀学生做招牌”
赵惠丽的手机收到短信。
她手指在屏幕上飞快输入并发送
叮咚,又收到一条信息:“想要故技重施吗?今天下午两点来教育厅地下停车场接头,我找人帮你办”
“好,这回应该彻底结束了,说不定可能再见不到她,你说我以后会不会想她呢?”
手机上最后一条对话以赵惠丽发送的这条信息结束。
“林这就是你跳级念的一中过的日子?被这些傻逼纠缠上,你是不是加入了什么信奉苦修的邪教啊?”a市著名电子科技集团魏家二公子,魏允誉染着一头遗世独立的粉毛招摇过市,发表着他的暴言。
“林,要我说你何必去一中呢,天才在哪都是天才,你来我们学校也肯定能考好,国内顶尖大学或者走国际班出国留学哪个不是随便挑?”
说话的人叫于晟,育才中学,本市著名民办贵族学校校董的女儿——亚文化穿孔爱好者附和道。
“我不是天才,当年不辞而别对不住了,过了这么久还要因为这种事麻烦你们,真是抱歉”
“你一声不响转学的时候真是把我们伤透了,后来魏二打听到你上了一中,觉得你应该是洗心革面想和我们划清界限了,可把他气坏了,后来我们又想明白了,就你那麻烦的家庭关系,和我们混在一起本来就是你的负担,况且你和我们不一样,你要去最好的学校学习我们当然应该支持的。”于晟说道。
“其实我们当时在一起厮混的时候,大家明面上不说但是一直把你当做我们最重要的朋友,只是你一直就独,什么事也不告诉我们,可能在你看来和我们在一起的那短短的一年无足轻重吧。”魏二少捣鼓着手中的笔记本电脑,他黑进了赵惠丽账号的后台,电脑屏幕俨然显示的是赵惠丽所用设备的一切数据信息。
“林,你四个月前就被她开了户啊,我操……你住院也是她——”
没等魏二少说完,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于晟瞪了她一眼,微微侧身注视着我,想从我的表情观察出什么。
我垂了垂眼睫,缓缓开口:“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光是我为数不多怀念的过往”
车里安静下来,一辆黑色宾利向门亭出示通行证后便将车驰向地下车库。
“我之前对她不做防备,其实也因为自己没有对付她的办法……有件事想和你们坦白,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要处理这个事情,还因为不想给她添麻烦。”我说完,冲着向于晟和魏允誉笑了笑。
空气中一片寂静,好一会才听见于晟开口“那有机会,带她来让我们见见嘛”
“好”
“我说你怎么说断联就断联,原来是见色忘友了,好啊,林天意,以前怎么没看出你是这样一个人。”魏允誉絮絮叨叨地抱怨,突然感到脑后一阵凉,一个巴掌拍在他的后脑。
赵惠丽不徐不疾地从入口走下来,她环顾四周,颇为熟练地走向了监控盲区。然与他接头的人早就因为涉嫌诈骗被扣在警察局了。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出现在赵惠丽面前,下一刻她的嘴被捂住,一记手刀打在她脖颈处,顿时赵惠丽失去了反抗能力,她没晕,但当她意识清醒时嘴巴被胶带封住,手已经被反绑在身后。
我面无表情的走到她面前,她眼睛里闪动着难以置信,而后更多的是愤怒。
只听见清脆的一声,她的脸撇向一边,泛红的巴掌印浮现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我又伸手拍了拍,低头问道“你不是说会想我吗,我来了,高兴吗?”
我伸手从她的衣服口袋中掏出手机,直接解锁了她的锁屏。
赵惠丽开始剧烈地挣扎。
“我当然知道你有备份,别担心,我既然来了当然要做好全套准备。”
于是我的手机铃声响起,我点了免提,对面是一个略显低沉的男音:“你说的我已经做好了,电子版4份纸质版一共5份,所有的聊天记录我已经全部清空,还需要我做什么?”
赵惠丽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难以置信地想要往我身上撞,却被身后于晟的司机一手拉住,我冲她笑了笑,“看来是都销毁了,那就行。”说完便挂上电话,冷冷地看向赵惠丽。
“手机上的又藏在哪呢?你哥哥对你还真不错,挺有耐心的,你看看我,我就不行了,我生病了,犯病的时候控制不太住自己,先给它格式化吧。”
话音一落,伴随的还有手机掉落到地上的声音,我抬脚狠狠地碾在上面,屏幕立马花了屏,然后鞋尖轻轻一踢。
手机被飞出两米开外,一辆黑色的宾利再次从上面碾过,降下车窗,一张打了两个唇钉三个眉钉的脸探出窗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旁边站姿放松的林天意。
看到手机已经彻底报废,感谢赵惠丽选的地方,避开了所有摄像头的监控。
“赵惠丽,我和你井水不犯河水,这只是针对你行为的一次微不足道的反抗,甚至不是报复,你要是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那下次就不会是这么简单了哦。”我撩起她散落的头发,看着她狼狈的身形道。
打理完剩下的琐事,我们一行人离开,留下松绑解口的赵惠丽,她似乎终于如梦初醒,脸颊上的巴掌印还红肿地彰显存在感,来时带的手机现在也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地。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并不是只要她想她就可以做那个肆意妄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