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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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景川推开书房门时，首先看到的是一地狼藉的纸张。左阮最珍视的《量子计算前沿》被撕下了十几页，皱巴巴地团在墙角。而书页的主人正蜷缩在飘窗角落，额头抵着冰冷的玻璃，黑色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睛。
"阮阮？"季景川轻声唤道，将沾着敌人血迹的战术手套丢在门外。
左阮没有回头，但季景川注意到他环抱膝盖的手指收紧了一瞬——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压在孕肚上的力道让季景川心头一颤。他缓慢靠近，在距离两米处停下，单膝跪地，让自己低于左阮的视线高度。
"任务结束了，"季景川汇报，声音刻意保持平稳，"冯琛的残余势力已经清理干净。"
沉默。只有左阮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回荡。季景川的目光扫过书桌——上面摊开的笔记本显示左阮试图完成某个算法证明，但纸上满是愤怒的划痕和计算错误，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想象的。左阮的思维向来精准如手术刀。
季景川突然明白了。他小心地再靠近半步："阮阮，看着我。"
左阮终于转过头，灰蓝色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下唇有一道新鲜的咬痕。当他说出那句话时，声音嘶哑得不像本人："季景川，我变笨了。"
这句话像子弹击中季景川的胸口。他伸手想触碰左阮的脸，却被躲开。
"三天，"左阮机械地陈述，"证明一个简单的量子引理，错误率47%。短期记忆容量下降23%，阅读速度——"
"孕期认知功能暂时性下降，"季景川打断他，调出手机里早就准备好的医学资料，"激素水平波动导致海马体血流量减少，完全可逆。产后6周内恢复基准值。"
左阮摇头，手指揪住头发："不是数据问题。是...感觉。"他艰难地寻找词汇，这个本身就不擅长表达的人此刻更加词穷，"像在浓雾中思考，所有公式都...远了。"
季景川从未听过左阮这样描述自己的状态。那个能在脑海中构建多维数学模型的天才，现在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无措。他小心地再靠近，这次没有遭到拒绝。
"看着我，阮阮。"季景川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文件，"这是你上周完成的量子加密算法，已经被国安局采用为标准协议。"他翻开另一本笔记，"这是你怀孕前的研究，错误率3.8%。差异在统计误差范围内。"
左阮的睫毛颤动，目光落在那些纸张上。季景川继续道："不是星辰黯淡了，只是暂时被云层遮挡。"他顿了顿，补充一个更"左阮式"的比喻："你的系统没有损坏，只是因多任务处理而暂时降频。"
左阮的呼吸稍微平稳了些，但手指仍紧攥着衣角："你不明白...那种感觉。就像..."他的声音低下去，"我不再是我了。"
季景川突然做了一个大胆动作——抓起左阮的手按在自己太阳穴上。"感受一下，"他说，"我的脑波频率比你慢12%，突触反应时间长18%，工作记忆容量只有你的63%。"他故意夸大差距，"按照你的标准，我从来就没聪明过。"
左阮皱眉："错误类比。你是以正常人基准..."
"我的基准。"季景川轻声打断，"我衡量一切天才的标准。"
这句话让左阮怔住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季景川太阳穴上停留，感受那温暖的脉搏。季景川趁机再靠近，现在他们几乎呼吸相闻。
"三天前，"季景川继续说，"你在睡梦中解决了我三个月没攻破的密码难题。上周，你改进了国安局的量子通讯协议。"他的手覆上左阮隆起的腹部，"而现在，你在创造另一个生命。系统资源被合理分配了，阮阮，不是故障。"
左阮低头看着自己的孕肚，那里正孕育着一个结合两人基因的小生命。季景川知道左阮从未真正接受过怀孕对身体的改变，即使理智上理解，情感上仍将这些变化视为对自我掌控的剥夺。
"如果..."左阮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果永远恢复不了呢？"
季景川没有立即用科学数据反驳。他凝视左阮的眼睛，缓慢而坚定地说："那我就会爱一个不那么聪明的左阮。"
这句话像钥匙打开了某道锁。左阮的瞳孔微微扩大，嘴唇轻颤。季景川继续道："你可以忘记所有公式，所有定理，所有引理...只要你记得呼吸，记得心跳，"他的手移到左阮胸口，"记得这个位置有我。"
左阮的呼吸变得急促，眼中泛起罕见的湿光。他猛地低头，前额抵在季景川肩上，像个疲惫不堪的旅人终于找到支撑。"季景川，"他闷声说，"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知道。"季景川小心地环住他。
"很...可怕。"
"我知道。"
左阮的手悄悄攥紧了季景川的衣襟，这是他们相处以来他第一次用语言直接表达恐惧。季景川感到肩头一阵湿热——左阮在哭，安静得如同夜雨落在湖面。
季景川就这样跪着抱了他很久，直到左阮的呼吸恢复平稳。窗外，暮色渐渐染上紫调，为书房蒙上一层柔和的滤镜。当季景川以为左阮已经睡着时，突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
"你的智商测试结果...是故意放水的分数。"
季景川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这是左阮式的和解。他微笑，手指轻梳过左阮的黑发："而你的分数是因为懒得做完最后三道题。"
左阮轻轻"嗯"了一声，额头仍抵在季景川肩上。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久到季景川的膝盖开始刺痛，但他一动不动。最后，左阮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拉起季景川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
"他在动。"左阮说，语气恢复了些许平静，"频率比昨天高12%。"
季景川感受着手心下那个小生命的活动，突然理解了左阮的恐惧。这个天才的大脑习惯了掌控一切变量，而怀孕带来的不可控变化让他第一次尝到无力的滋味。但此刻，在渐暗的书房里，他们通过这个小小的生命重新找到了连接。"季景川。"左阮突然唤道。
"嗯？"
"如果..."左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如果孩子……你会不会…"
季景川立刻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他捧起左阮的脸，直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我会学习你们的语言。就像你现在学习我的。"
左阮眨眨眼，一滴泪水滑落。季景川用拇指轻轻擦去，然后做了一个更大胆的动作——吻了吻左阮的额头，像对待什么珍贵易碎的宝物。
"饿了吗？"他轻声问，"林姨做了南瓜羹，不加肉桂。"
左阮思考了两秒，点头。当季景川准备起身时，发现自己的衣角还被攥着。他微笑，改为按下呼叫铃："我们就在这里吃。"
夜风轻轻掀起窗帘，带着初夏的花香。季景川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左阮，想起第一次在科技峰会见到这个天才时的震撼。那时的他绝不会想到，有一天这个高不可攀的星辰会如此依赖自己，而自己会甘愿成为他坠落时的港湾。
左阮的眼皮开始打架，孕期的疲惫终于战胜了焦虑。在他完全睡着前，季景川听到一句模糊的嘟囔：
"你的类比...不准确。星辰不会黯淡...只是暂时被自己的光芒遮蔽..."
季景川微笑，轻轻吻了吻他的发顶。在窗外渐亮的星光下，两个不完美的人找到了完美的契合方式。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