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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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景川站在浴室镜子前，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新发色。染发剂包装上写着"冰川灰蓝"，几乎完美复刻了左阮眼睛的颜色——那种在特定光线下会呈现出金属质感的灰蓝色，像是被冰封的湖水，又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
他凑近镜子，确保每一根发丝都染得均匀。三天前在秘密沙龙里，当发型师问他想要什么颜色时，季景川只是打开手机相册，放大了一张左阮的侧脸照片："就这个。"
"先生，您确定吗？"发型师犹豫道，"这种冷色调对亚洲人肤色挑战很大..."
季景川的眼神让发型师立刻闭嘴开始调色。现在，看着镜中的自己，他不得不承认发型师是对的——灰蓝色头发让他本就锋利的五官显得更加冷峻，像是从北欧神话里走出来的战神。但这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主卧传来轻微的响动，左阮醒了。季景川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
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床上，左阮正坐在床边揉眼睛，黑色睡衣的领口滑落，露出半边苍白的肩膀。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然后——季景川屏住呼吸——左阮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这是季景川见过左阮最接近"惊讶"的表情。
"你染发了。"左阮陈述道，声音里没有起伏，但目光牢牢锁定在季景川的头发上。
季景川走到床边，单膝跪下，与坐着的左阮平视。"灰蓝色，"他轻声说，"和你眼睛一样的颜色。"
左阮歪了歪头，这个孩子气的动作让季景川心脏发紧。然后，出乎意料地，左阮伸出手，指尖轻触季景川的鬓角。"染色均匀度96.7%，"他专业地评价，"颜色准确度98.3%。"
季景川忍不住笑了。只有左阮会把一个浪漫举动分析得像实验室数据。"为什么？"左阮突然问，手指仍停留在季景川的发间。
"我想..."季景川斟酌着词语，试图找一个左阮能理解的解释，"从此以后每一个见到我的人，都会先想起你的眼睛。"
左阮的指尖停顿了一下。季景川知道这种抽象的表达对左阮来说很难理解——自闭症患者通常更适应具体的事物和明确的指令。但令他惊讶的是，左阮轻轻点了点头："好。"
这个简单的音节在空气中振动，比任何情话都更让季景川心动。他不知道左阮是否真的理解了其中的含义，但此刻，一个"好"字就足够了。
季景川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左阮的腹部，那里已经明显隆起，孕育着他们五个月大的孩子。当他的手掌接触到那个弧度时，左阮没有像往常一样僵硬或移开，而是做了一个让季景川呼吸停滞的动作——他将自己的手覆在季景川的手背上，轻轻下压。
"今早，"左阮说，"他动了七次。"
季景川的手掌下确实传来一个微小的推力，像是某种隐秘的摩尔斯电码。这个认知让他喉咙发紧——他们的孩子，他和左阮的，正在那温暖的庇护所里茁壮成长。
"疼吗？"季景川低声问，手指小心翼翼地描摹着左阮腹部的曲线。
左阮摇头："像蝴蝶在腹腔扇动翅膀。"然后，在季景川还沉浸在这个诗意的比喻中时，他又补充道："根据妊娠手册，频率会随孕周增加而上升，预计28周达到峰值。"
典型的左阮式回答，将奇迹般的胎动转化为冰冷的数据。但季景川注意到，左阮的手仍覆在他的手上，没有移开的意思。
阳光渐渐爬过床沿，将两人交叠的手镀上一层金边。季景川突然希望时间能在此刻静止——没有国安局的任务，没有冯琛的威胁，只有这个阳光充盈的房间，和左阮落在他发间的目光。
"你需要进食。"左阮突然说，打破了宁静，"血糖水平低于正常值。"
季景川挑眉："你怎么知道？"
"瞳孔扩张程度0.3毫米，右手微颤频率每分钟12次。"左阮平静地列举，仿佛在讲解一个物理实验，"典型低血糖症状。"
季景川哑然。他执行过上百次潜伏任务，能骗过最精密的测谎仪，却逃不过左阮的眼睛。这个认知既令人挫败又奇妙地温暖。
"好吧，"他站起身，却仍舍不得移开手，"一起去厨房？"
左阮点头，动作缓慢地站起来。随着孕期推进，他的平衡感有所下降，起身时总需要短暂停顿。季景川克制住伸手搀扶的冲动——左阮讨厌被当作弱者对待。
走向厨房的路上，季景川注意到左阮的目光不时瞥向他的头发。这细微的关注让他心跳加速，像是得到了什么珍贵的奖赏。
"不喜欢？"他忍不住问。
左阮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摇头："不习惯。"顿了顿，又补充，"但...数据充分。"
季景川花了几秒才明白左阮的意思——他已经收集了足够多的"数据"，能够接受季景川的新形象。对左阮而言，这可能是最接近"喜欢"的表达。
厨房里，林姨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看到季景川的新发色，老管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但职业素养让她很快恢复了平静。
"左先生今早想吃水果沙拉，"她汇报道，"已经按照要求去除了所有猕猴桃和芒果。"
季景川点头，亲自为左阮拉开椅子。坐下时，一缕灰蓝色头发垂落眼前，他突然意识到——从现在起，每次照镜子，每次看到自己的倒影，他也会想起左阮的眼睛。这不是单向的宣告，而是双向的羁绊。
左阮小口吃着无花果，嘴角沾上一点酸奶。季景川伸手想替他擦掉，却在半路停住，改为指向自己的嘴角示意。左阮困惑地眨眼，然后模仿季景川的动作擦掉了酸奶渍。
这个简单的互动让季景川胸口发紧。六个月前，左阮甚至不允许他靠近到三米以内；而现在，他们有了共同的秘密手势，有了专属的暗号，甚至即将有一个流淌着两人血液的孩子...
"季景川。"左阮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
左阮指了指他的盘子："你还没进食。"
季景川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盯着左阮看，面前的早餐丝毫未动。他赶紧叉起一块煎蛋，却在送入口前停住——左阮正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他，灰蓝色的眼睛在晨光中几乎透明。
"怎么了？"季景川问。
左阮摇头，低头继续吃他的水果。但季景川分明看到，少年的嘴角微微上扬了0.5厘米——这是左阮式的微笑，微小却真实，像是冰封湖面下悄然流动的暖流。
窗外，一只知更鸟落在阳台栏杆上，好奇地打量着室内这对奇特的伴侣——一个灰蓝发色的冷峻男人，和一个怀着孕的安静少年，在晨光中共享早餐，两人的手偶尔在桌面上相触，像是一种无言的确认。
季景川想，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