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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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是数十个留守的卫兵，发现楚天青冲出来，刚举起武器，就被楚天青抢先一簇压制性的低功率脉冲击倒在地。他已经管不了下不下杀手了，或许会有人伤亡吧......
冲出岩洞，眼前是晨光熹微的山峦轮廓。龙渊基地深处传来的爆炸声变得更加沉闷磅礴，整个山体都在微微震动，显然，自毁程序正在灭绝一切。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强力压下心里的不安：
“你好小O.....听我命令，推进器全开，目标：汉都洪江区方向，规避所有已知防空网......咳咳......”他下达指令，将意念尽力集中。
“警告：机体受损比较严重，左腿推进器效率下降27%，能量核心输出不怎么稳定。最大速度似乎只能达到设计指标的65%......”小O一边叹息一边汇报着坏消息。
“行了小O，管不了那么多了，麻溜的能飞多快飞多快！”楚天青咬牙说。
青色机甲爆发出并不流畅的轰鸣，背后主推进器和腿部辅助推进器喷出的青色狂飙也显得有些卡壳，不再如之前那样如青色披风那样迎风飞舞。机体在空中弯了一个弧度才拔地而起，随即在空中转过一道凄厉的锐角弯，贴着崎岖的山地针林，以尽可能低的高度朝着汉都市区方向猛冲而去。
几乎是同时，来自龙渊基地的最后一次也是最为猛烈的爆炸发生了。一股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混合着火焰和碎石从多个出口喷涌而出，如同地震般的爆炸冲击在地底嫌弃一阵阵的浪涛，强大的气浪追上了刚刚加速的机甲，恰好给了他一股推力。只不过这种力道对于楚天青来说还是太狠了。
楚天青拼命把握着方向，凭借过人的驾驶技术勉强稳住机体，嘴角被震出鲜血。他没有时间回头去看那毁灭的景象，只是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利用山峦的遮挡和自身残存的电子对抗手段，规避着可能存在的追击和地面雷达锁定的微弱信号。
有那么几分钟，他似乎真的暂时甩掉了追兵。周围只有呼啸的风声和机甲自身咯吱咯吱的金属疲劳声。他甚至能通过全息显示屏，看到远方汉都都市圈边缘那如同星海般蔓延着的，随着晨光慢慢减弱的灯火。希望仿佛就在前方。
然而，他低估了汉都军方彻底清除威胁的决心和效率。
“不好啦！侦测到高空高速目标接近，数量四。根据logo识别为汉都空天第七大队‘金雕’空天战机。高度两万五千米，正在俯冲。预计1分05秒后进入最优攻击范围。”小O慌里慌张的警报打破了他短暂的侥幸。
这些先进的空天战机显然早就奉命在极高的空域待命，如同盘旋的猎鹰，预防任何可能从龙渊逃出的“漏网之鱼”。“青1.0”的部分受损，让它们占据了绝对的速度、高度和信息优势。
楚天青试图做出剧烈的规避动作，钻入下方更复杂的峡谷地带。但受损的机甲响应有些迟缓，身体的疼痛让他的神经也有些迟钝。
“已被多重火控雷达锁定！型号确认：JD-17 ‘金雕’专用火控系统。超高音速导弹发射预警！”
几乎是警报响起的瞬间，四个高空目标同时绽放出死亡的火焰。四枚修长的“破晓-Ⅳ”型超高音速空对空导弹，以远超常规导弹的速度，拖着冰冷的尾迹，从苍穹之顶俯冲而下。
“释放全部诱饵弹，干扰波段最大功率！指向性干扰对准领队机！”楚天青拼命向前逃窜，竭尽全力操控着“青1.0”。
夜空中瞬间爆开无数绚烂的热诱弹和干扰箔条，形成一团虚假的目标云。两枚“破晓”导弹果然被成功诱偏，在空中猛烈爆炸。
但另外两枚导弹的导引头似乎采用了更先进的复合模式，在最后阶段抗干扰成功，并且弹头并非单一爆破式，而是在临近楚天青机甲约五百米处突然爆散开。弹体内部装载的不是□□——炸药还好些，“青1.0”的防御系统很强——而是瞬间释放出无数道炽亮的、相互交织的高强度能量束，形成一张覆盖范围极广的、不断收缩的“区域拒止能量网”。
这是汉都最新研发的、专门针对高价值高机动性目标的捕捉武器。
“警告！无法规避，能量网覆盖范围过大，速度太快......”
楚天青猛地再次向上攀升，试图从尚未完全合拢的网眼顶端钻出去，但机甲性能已大幅下降，速度根本不够。
下一刻，能量网边缘的数道炽亮光索如同鞭子般，狠狠地抽击在“青1.0”的背部主推进器阵列和左腿本就受损的辅助推进器上，甚至有一道穿透了他的右侧腰部装甲，带出一条血柱。
轰！滋滋滋滋——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能量短路声同时响起，机甲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拍中的昆虫，全身爆发出刺眼欲盲的电弧光。
恐怖的冲击力狠狠撞在楚天青身上，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视野瞬间被血红和黑暗吞噬，意识几乎彻底涣散，只剩下机甲内部凄厉无比的警报声：
“警告！主推进系统完全失效！能量核心离线！”
“警告！结构完整性丧失52%！多处线路熔断！”
“警告！备用能源仅能维持基本生命保障和短距通讯…”
“机体完全失控！重复，机体完全失控......”
在下坠的眩晕、剧痛中，楚天青用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力，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拨通了一个通讯频道。信号因机体的严重损坏而微弱至极，充满了杂音。
“郑浩…听得到吗？是…我…楚天青…”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几乎每一个字都夹杂着痛苦的喘息。
频道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足足三四秒后，才传来一个压抑到极致、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男声：“......小天！真的是你！你......新闻里龙渊那边的惊天动静......你做到了......？”
“没时间......解释......”楚天青在剧烈的翻滚和下坠感中，用尽最后的气力轻声说，“来！现在就......洪江区......‘信标塔’......顶层观景平台！求你......” 他报出了那座汉都标志性建筑的名字。
“你疯了？那是汉都核心区域！你现在过去就是自投罗网......”郑浩的声音带着近乎咆哮的急切。
“浩哥......”楚天青声音气若游丝，听的郑浩一阵阵心疼：“浩哥，听我的，我难受......”
他几乎是燃烧着自己支撑着说完最后一句，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我可能会迟到，但是我一定会到......”
通讯戛然而止，机甲的通讯模块终于因过载和损伤而彻底烧毁。
此刻，完全失去动力的机甲残骸，正拖着浓烟与火焰，如同流星般哀嚎着坠向洪江区边缘那片规划中待拆迁的废弃工业园。这片土地将成为洪江的最后一片富人区拼图，但此刻，它成了楚天青的着陆点。
机甲残骸以一种近乎砸毁的方式，略微改变了角度，最终沉重无比地撞入一座巨大废弃厂房的顶部钢结构之中。
金属扭曲、撕裂、破碎的巨响在工业园上空回荡，压过了渐渐靠近的警笛声。曾经叱咤风云的“”青1.0“”此刻凄惨无比，大半个机身支离破碎，焦黑一片，裸露的线路如同伤残的神经末梢般噼啪作响，冒着黑烟。
寒冷的空气从破口刺激着楚天青的肌肤，细密的雪花——今冬汉都的第一场雪——也随之飘落，无声地覆盖在灼热的金属残骸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仿佛天地在为这架传奇机甲的陨落而叹息。
过了不知多久，楚天青终于回过一丝精神，挣扎着摆脱部分残骸爬了出来，重重摔落在冰冷积尘的屋顶薄雪上。剧烈的动作让他再次咳出大口鲜血，左腿和腰部完全无法发力，辐射灼伤和爆炸冲击带来的剧痛几乎将他淹没。
雪花落在他滚烫的脸颊、焦糊的纳米战衣和伤口上，带来一丝刺骨的冰凉，勉强刺激着他即将涣散的神志。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堆几乎报废、仍在冒烟的机甲残骸，又端详了一下自己身上剩余的甲胄——只还有右腿，左侧腰和整块的胸甲，右臂那块跟着他时间最久的好歹也在，只不过能源也不多了。
他必须离开这里，在汉都的安全部队和追兵彻底包围这里之前，赶往“信标塔”。那是他唯一的执念。
他咬紧牙关，以手支撑，拖着完全废掉的左腿，一点一点地、艰难地挪向屋顶的边缘。腰带上勾爪一勾，连带着右腿和左侧腰的推进器喷射，身影迅速消失在越来越密的雪幕和厂房的巨大阴影之中。
好近，实在是太近了。他甚至能听见汉都方面的喊话——他都开始怀疑，自己之所以听不清他们喇叭里喊得是什么，会不会因为是精神太恍惚的原因，而不是离得远。
他回头看了看，心情沉入谷底。果不其然，就在下面，汉都的军警正在全力追捕他。
李耀辉也在其中......他看到了，这倒是让他心情稍稍安定下来。
起码和郑浩做戏是能做全套了。
“楚天青！”他听见了，那是郑浩的声音。
他转过头去——
郑浩很好，完完整整的，气色也不错。
他感激的向下看去，看到了许磬坤那辆银色的宝马X8，动了动喉结。
然后，他就像一只折了翅膀的鸟，坠落在郑浩面前。
“小天，小天！快叫救护车，小天......”
“鬼哭，鬼哭狼嚎啥呢，我还没死呢......”
“你有什么事情要说，你瞧瞧你这......”郑浩看着楚天青腰上的伤口，试图解开自己白色羊绒大衣帮楚天青止血：“还好，不算致命，不算......小天，你到底怎么样......”
“我来是来求你些事。”
“求我？求我干什么你......”
“听我......听我说，我要你照顾一下赵沐丞，如果迁徙带着他，还要帮我......安排一下顾盼他们，包括纪华霖......你要是为难就跟着小许，他......咳咳......好人......咳咳咳咳......”楚天青嘴里不断涌出血来。
“你别说了！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先去医院好不好，我求求你......”
“浩哥，你听我说，你得保持你的身份，你得是光荣的人民英雄......”
“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成为光荣的.......”
楚天青的身子软软的靠在郑浩怀里，警笛声由远及近：“我的任务，还差一个没完成，浩哥。你能不能发誓......发誓以后，相信东四区的革命，代替我去相信，你能不能......”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我发誓，我发誓，我相信东四区能够革命成功，我会支持，替你支持，我们先去医院......”
楚天青摇了摇头。
“别摇头，你还有什么事情......”
“现在，一个问题，他们都知道了我们关系匪浅，能不能，能不能......有什么办法让他们，相信你是清白的，是纯正的，刚正不阿的，汉都人......”
雪花落在楚天青的脸上，融化成星星点点的小水珠。每一粒水珠里面都映照着郑浩带泪的眼睛。
郑浩看着这些水珠，就像在楚天青身上看着自己。
“你别说胡话了，我带你走，我不管那些，谁也不能夺去......”
楚天青颤抖着吐出一口气：“浩哥，这世界上......有一种利益，要比什么......比什么都伟大。”
郑浩停住了动作。
“我能让你，变成一个清清白白的，汉都人......”
“你......”
“所以，必须，由你，杀死我。”
短暂的静默，比刀子割肉还痛不知道多少倍的静默。
楚天青的喘息声音很大，郑浩看得出他很痛苦。是什么让他痛苦呢？是身上的伤痛，还是这片根本无处容身的世界？
“我不行，我不能......”
“你可以的，你是警察呀。”
“我不是警察了！我早都不是了，我是郑浩，我是爱你的郑浩，我不能这样......”
“爱我，就为我做这件事，好不好嘛。”
楚天青又咳嗽了几声，沉重的、痛苦的撒着娇：“好不好嘛......浩哥，好不好嘛......”
他挣扎着从侧腰处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递到郑浩手里。
“为什么不用枪......”郑浩下意识的问：“会疼......”
楚天青费了好大力气跪起身来，捂住郑浩的耳朵，与他头贴着头。
“你害怕，枪声......”他说话已经开始含混不清：“求求你了，浩哥，我很难受。”
“不要......不能......”
“我是那个时代......最后留下的人，但是新世界就在眼前，我没有留下的理由.......我很痛苦......很痛苦......求求你......”
“我爱你啊！你怎么能，我爱你啊楚天青我爱你我爱你.......”
郑浩不断嘶吼哭泣着，嘴唇却又被楚天青吻住。
可惜，小孩连温存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知道的，我也爱你呀。”
楚天青的眼睛里闪着最后一丝微光：“我本来也活不了了，被高浓度辐射侵蚀，我......”
“可是你才十九岁，你连二十年都没有活到，我不想，我不能伤害这样稚嫩的生命.......”
“十九年......你们刑事案件的追诉期，是不是二十年？你这样想，浩哥，你听我说，听我说，如果，楚志刚那个混蛋，生下我，就是错误的，那你就趁着，追诉期还没过，及时的，阻止这种罪行，好不好？”
“你不是罪行！你明明是上天给我的宝物，你就算为我而活.......”
“我更需要你为我而活，浩哥，警笛声好近好近了，快一点，求求你......”
郑浩的手都在不住的抖，他拿不稳那把刀。
“求求你，郑浩......”
......
刀锋很快，楚天青只觉得颈上一凉，随后是涌出的温热的血液。
他靠着郑浩的肩膀。他最后一块心魔也除了。原来脖子被割开并不很痛，那想来父亲当年，也没有很痛。
真好啊，不是很痛。
郑浩能听见楚天青轻微的吞咽声，他的喉结就在郑浩脖子旁边，他的手也就放在郑浩腿上。
“浩哥......浩哥......浩......哥......”
“怎么了，还有......说，你说，小天你说......”
“浩哥，我，我手指尖，好冰啊，手指尖冷，冷......我阻止......不了......手指尖冷......”
郑浩的眼泪再度夺眶而出，他用两只手牢牢攥住了楚天青的双手，来回揉搓，呵着气。
“浩哥给你暖暖，给你暖暖，就像，就像那年夏天那样，就像......我们一直以来那样，浩哥给你暖暖手，楚天青，我......我给你......”
楚天青的脸上洋溢着一点笑容，雪落进他蓬松的头发里，慢慢积了起来。
楚天青的手再也没暖起来，不管郑浩怎么揉搓都不管用。
他颈上的伤口汩汩流出的血液顺着郑浩的肩膀染红了他整个白色羊绒大衣，一时间就像英雄的旗帜披在了郑浩身上一般。
作者有话说
第122章 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