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重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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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城刚迈入冬月便开始下雪，沈晏珠见着雪就心中不安，她记得前世淮南王夫妇的死讯传来时是一个大雪天。
往常从不关心朝政的沈晏珠，这些时日每逢魏国公下朝回府，她总要上去问问。
沈识凌一开始还以为女儿上过学开窍了，结果听赵昙说，女儿这是在关心在南边的萧家小子，这才天天问。
“你没见她只打听南边有无战事吗？”赵昙转了转手炉，靠在软榻上道。
“她什么时候和萧家小子……哦！无涯书院！”沈识凌幡然醒悟，懊悔不已，“早知道她要去书院，当初就该带着她一道回祖宅。”
“我倒觉得她去书院这一趟挺好。”赵昙与沈识凌的想法不一样，“这些时日，娇娇瞧着比之前全然不同了。眼界开阔了，兴趣也多了，整日开开心心的，还有了自己的小姐妹。伯府的柳二小姐也是个瞧着不错的丫头，知书达理，性情温顺。如今娇娇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
沈识凌被这么一提醒，倒也想起来沈晏珠的诸多变化，不由感叹道：“是啊，娇娇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
“但是，这个萧家小子是怎么回事？”他的注意力还是在萧沉身上，“是不是他哄骗了娇娇？”
赵昙“啧”了一声：“琼华的儿子，怎会如你所说那般不堪？我见过他，琼华将他教养得很好。”
沈识凌冷哼一声：“再好又如何，他们家若是知晓娇娇身患异疾，无法生育，还会搭理咱们？”
赵昙一愣，接着慢慢叹了口气，没再反驳。
连日大雪之后，南疆忽传战报。
南诏军在夜间突袭淮南军营，不知怎的，他们竟对军营部署了如指掌，上来便先烧了粮仓。后来又奇袭主账，淮南王夫妇被刺杀后下落不明。
一时间朝野动荡，淮南王夫妇就是如今大燕的南大门，他二人在，北边的皇室才能睡得安稳。
本来淮南王府还有一个萧序能举起淮南军的大旗，但他英年早逝，萧沉又是个扶不上墙的，若淮南王夫妇出事，淮南军便会群龙无首。
皇上急得满嘴长泡，寝食难安。只能命户部筹集军饷，满车满车的粮草一波又一波送往南疆，好让淮南军无后顾之忧。
沈晏珠得到消息后先是松了一口气，淮南王夫妇没有死讯传来看来跟上一世不一样了。
但他们失踪，萧能否安心御敌？自从战事爆发，萧沉的信件也不再送来了。
她愁得茶饭不思，本就巴掌大的小脸瞧着又瘦了一大圈。沈识凌在书房气得帖子都临不下去了，一把摔了笔，墨汁四溅。
“那萧家小子日后若是敢辜负娇娇，我就去拆了萧家大门！叫他萧家鸡犬不宁！”
大冬天的，赵昙请出一把团扇，替他扇着消火：“别气了，先前不还说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吗？”
“我……我是不同意！”他梗着脖子，“但你看娇娇如今那幅憔悴的模样，她何时为我俩如此这般过？”
赵昙看得很开：“儿孙自有儿孙福，若此次南疆战事了了，萧家能安稳度过此劫，萧沉与娇娇的事，便随他们去吧。”
沈识凌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哼了一声，但没出声反驳。
战事爆发五日后，南诏军攻破大燕的南大门磐水县，夺下一城。随着战报一起送到皇帝桌案上的，还有萧沉所奏粮草问题。
南诏一把火烧了之前的粮草，淮南军后来只能动用朝廷新拨的军饷，结果一拉出来，里面全是烂掉的谷子，没有一粒好米。
士兵们没有粮食，就快要支撑不住，萧沉在奏折中字字泣血，盼望皇上能彻查此事。
皇上阅后震怒，连夜宣户部所有在职官员进宫责问，天还没亮，就将一大批官员下了狱。
上回中书令唐鸿远卷入赈灾银一案，后来被洗清冤屈，与尚书令范浙在朝堂上越发剑拔弩张。如今户部出了问题，唐鸿远第一个便落井下石，呈上了一堆早已搜集的证据，就等着将范浙一举击败。
第二日范浙便下了狱。
朝野又是一片愁云惨淡。
南边战事吃紧，朝野还有蛀虫。内忧外患中，新年要来了。
往年年底，皇宫都会大摆宴席，请五品以上大臣携家眷入宫参与宴会，君臣同乐。
但今年大燕朝堂内外一片愁云惨淡，皇上本打算不再操办，但以二皇子为首的部分朝臣却道，越是不办，越显得冷清，民心越是不稳。
在他们的劝说下，年底的宴会又提上了日程。
但到底是被南方战事影响，即使操办，也不再奢靡。
沈晏珠本不想去，本来以往这些宴会她也不曾参加，如今心中记挂萧沉，更加不愿出门。
柳书荷劝她：“你在府里得到的消息有限，宴会上说不定能得到些小道消息。娇娇，去吗？”
沈晏珠一听，忙起身吩咐下人替她裁新衣。
腊月初八，沈晏珠一身宫装，与母亲大长公主与父亲魏国公一道入宫。
上回书院事件后，无涯书院隔了很久才重新开门授课。皇上吸取教训，派兵将整座无崖山围成铁桶一块。
沈晏珠不再去书院念书，但也知道书院里人人都在传她的美貌与事迹，纷纷懊悔当初怎么没早点结识。又笑话诚业堂的众人，真正的金枝玉叶每日在眼下都识不清，当真是眼盲失聪，不识好歹。
这些都是柳书荷说与她听的，她听完也只是笑笑，她其实也没将那群人放在眼里。说她豁达，其实她也没把那些人当回事罢了。
如今又是宫宴，免不了又要再次见到诚业堂那些人，他们见着沈晏珠了倒是跃跃欲试，想求得她原谅，但沈晏珠眼风都没扫一个给他们。
崇明殿的夜明珠次第亮起，粉裙宫娥端着托盘穿梭其中，大殿内一派喜气洋洋。
沈晏珠与父母坐在一处，正等着皇上到来。忽然，皇上身边的曹公公唤沈识凌去前殿议事，说是南方的战报又送来了。
沈识凌眉眼一沉，当即跟着曹公公去了。
沈晏珠心中一动，也想起身跟着去。赵昙一把拉住她：“前殿是机要之地，不可乱闯。你若想知道，等你父亲回来了再说与你听。”
沈晏珠只得坐下，耐着性子等待。
冬日天黑得早，崇明殿内的席位已坐满，如今只等几位皇上皇子们一道来了。
片刻后，殿外果然传来喧闹声，却未见内侍通传呼唱？众人引颈而望，赵昙吩咐身后婢女：“去瞧瞧发生何事？”
婢女应“喏”。
哪知刚一迈步，却见从殿外急急奔进一个满脸是血的小内侍，众人吓得惊呼不止。
未等贵人呵斥，这小内侍跑到殿中央，用尖厉恐惧的声音号叫：“杀人了！杀人了！快……逃……”
他话犹未说完，一柄尖刀突地从他胸膛穿过，刀尖寒光闪闪，鲜血淋淋。
“啊——”
殿内霎时炸开了锅，尖叫声、质疑声、怒骂声此起彼伏，有人哭着携奴往外逃，还等没逃出殿门，就被冲进来的叛军一刀砍下，倒在地上无声无息了。
恐惧的人们在殿内仓皇乱窜，可反军一拥而入，见人就砍，逃到哪儿都是个死。
沈晏珠吓得六神无主，抖如筛糠，本能地死死抓紧赵昙。
为何会如此？这一幕，与前世她死前那一幕一模一样，可是，为何会如此？
理应还有两年才对！不应该是此时，不应该是此时！
是她的干预吗？因为她改变了一些事，所以对方将逼宫提前？
那她重活一世，竟是将自己送上一条更快的死路？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都是活过一次的人了，她必须自救！
崇明殿后有个偏门，沈晏珠拉起赵昙一路奔至门口，见偏门无人，心下微松。
“快，从此门出。”
出得殿外来，目之所及却更让人绝望。
崇明殿建造得地势颇高，于殿外往宫城内望去，到处都是冲天的火光与浓烟，黑沉的夜被染成了血红色，惨呼声和求救声不绝于耳，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与硝烟味。
沈晏珠几欲干呕。
赵昙抬手擦掉颊边两行清泪，拉着沈晏珠果断道：“娇娇你去葶业池，池中第四根盘龙柱下有一处凸起的机关，按下机关，有一条水底密道可直通宫外。”
“那母亲呢？”
赵昙道：“我要去找你父亲！你放心，皇宫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地方，各处密道我最为知晓，母亲不会有事的。”
“母亲与我一道从密道逃走吧，父亲与皇上在一处，谋反之人定是早已控制了前殿。你去就是送死啊！”
赵昙欣慰一笑：“我的娇娇真的长大了，分析局势都能头头是道了。”
但沈晏珠并不觉得她的夸奖如何令她高兴，现下她只想劝母亲与自己一道逃走。
“但是娇娇，你放心吧，他不会杀我的，逼宫谋反本就大逆不道，他会留下我，用来讨民心的。”
“他是谁？究竟是谁在逼宫？”
赵昙看向崇明殿内，沈晏珠随着她的视线朝门缝里看去。
只见二皇子赵君衡身穿盔甲，提着剑，立在殿中。他脸上有别人身上喷出的鲜血，下巴和剑尖一起，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血。
殿内众人一部分被他率领的兵杀了，一部分趴在地上呕吐，跪拜，求饶……
他将玉玺举过头顶，举至半空，大声宣告：“父皇身边有乱臣贼子，已被我肃清，但父皇不幸罹难。临终前，他将传国玉玺交于我手，命我，继承大统！”
沈晏珠难以置信，竟然是二皇子？？怎么会是二皇子？？
她被震惊得无以复加，愣在当场。赵昙听赵君衡那番话，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忙拉着沈晏珠逃走。
“娇娇，我一定要去确认你父亲的生死，你走水道离开！离开之后先别回家，府里也定被控制了。你让茉莉护送你去南疆，找萧沉！”
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赵昙拍了拍她的脸：“娇娇，别怕，母亲向你保证，我一定不会有事。”
她转头对茉莉道：“带你家小姐离开，保护好她！”
茉莉点头，拉着沈晏珠往葶业池而去。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