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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褚嫣觉得自己素有乌鸦嘴的名声就算了,乌鸦喜发光的金石、珠玉倒也合她视金钱如宝贝的志向,但最近这阵子还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皇上不满意褚嫣,准确说是白翎的习的字帖,原因是字太好看,严阁老一眼就认出这绝非出自自家那块朽木逆徒的手笔。

      可惜皇上并未反省自身,反而认定褚嫣有失职之过,厚着脸皮又罚她帮自己批了不少无甚大用的折子。

      无甚大用,这是褚嫣对期中大部分奏折的评价。她起初还惶恐、怀疑梁帝再棒槌也不该在行政大权上心大到让别人越俎代庖,更何况的她的身份还这么敏感。

      但她在那些呈上来的奏折里找到了答案。奏折可分为三类,一类是歌功颂德的废话;一类是朝臣互相上眼药的揭发,诸如王大人举报李大人多奢靡无度目无天子甚至一晚换俩小妾,不像他家儿子投笔从戎每每送回的家书无不表达忠君之心、忧国忧民;还有一类以闵王为主十分稳定的请假言病同时表达虽一心为国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避重就轻。

      不消片刻就可胡乱理一遍批完了事,没有哪怕只言片语谈及国计民生的实际问题。褚嫣心说这些要是她手下的人,统统得被扔出去省得国家白给发皇粮。然而就算是这样,皇上也糊弄都懒得糊弄。

      其实原本也不算什么大事,褚嫣照例批完折子将大致意思、谁表达了点什么大概说一下给皇上就行,只是有彼此甩锅相互攻讦的第二类折子里,有一封很不长眼地提了一嘴季夏灼。

      朝堂之上,包括皇上本人都对位高权重的季夏灼讳莫如深,说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但谁人想到这活阎罗一样言出必行、杀伐决断的女子还是不免森森寒意,就像父权家长一样又敬又怕。

      但季夏灼虽然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真正说起来并未有逾矩之举,检举她的人甚至算不上说坏话,只是抱怨她明知国库空虚还连连向户部要钱。

      但皇上听到她名字时,还是有片刻的迟疑。

      梁帝程脀对她的感情挺复杂的。原本他只是一个不被看好的皇子,读书也没读出什么所以然来,太傅以前就很不满意,所以先帝驾崩后的一纸遗诏要将整个天下交给他的时候他自己都不敢置信。

      但短暂的惶恐后,向来脸皮厚的浪荡皇子突然觉得自己一定是有什么特殊之处,民间那种极不靠谱的天子之气、天降异象的说法他还真有点信,熬鹰遛鸟斗蛐蛐的时候他总有要被骂的预感并且往往能应验,这怎么不能算是一种天人感应呢?

      但他当初是真没想到先帝白纸黑字的圣旨都在那儿了,居然还会有那么多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地逼他所谓“禅位”“退位让贤”,甚至磨刀霍霍将他囚禁,流矢削了他鬓角的头发,他第一感受到什么叫有人想让你死。

      这种四面楚歌之境,是季夏灼力排众议,将所有谋逆之人全部下狱、秋后问斩,等他刚即位就又带着大军给他攻打最后的齐国。

      当年血流漂橹的政治变动中,季夏灼独揽了谋害忠良的骂名,他却占尽了仁义贤德的英明。

      程脀觉得自己不是没感恩过季夏灼,但臣子忠君不是应当应分的吗,况且当初反对他的人已经不在了,而她解决完所有心腹大患后,自己也变成了他的心腹大患。

      遣他南下一事是他跟闵王一同商议过的,当时确实思虑不周,被褚嫣挑明后,程脀便不能再自欺欺人,并且隐约此事与闵王有关后他心里更是膈应,因为季夏灼原本就是他闵王府里出来的。

      褚嫣见他满脸易懂的愁苦怨恨,打开天窗说亮话,“皇上既不信季夏灼,一点点夺了她的权不久是了。”

      褚嫣说得举重若轻,又直击程脀心里要害,他顿时对人有了好感。两人私下谋划了不少关于兵权的分化事宜。

      挑灯夜战对于褚嫣早已是家常便饭,但食色性也的皇帝也作此态便要惹人生疑了,舒妃以女子天生过人的敏锐赶在严阁老之前察觉了这一点。

      只是可惜她的洞察力,因为作为枕边人,她竟丝毫没有怀疑皇上是有心理政的意思,而是选择了更符合他一贯作风的另有新欢。

      舒妃当惯了宠妃,专横跋扈、肆无忌惮,她倒要好好看看这是哪宫的狐狸精!然而发现居然还是那天晚上见过的女官时终于恍然大悟、妒火中烧,心里串了一遍,把褚嫣身为罪人却能破格为官的事全归咎于皇上不可见人的色心。因为在此前,大梁从未有过女子为官的先例。

      特别是又是她趁皇上不称意给褚嫣翻白眼还被人微笑回视,更让她气不打一处来,听说过几日的皇帝射猎还要带上褚嫣——她可是求了好久皇上才答应的,怎么能轻易对别人也这样!

      舒妃于是假意找来了褚嫣入宫交谈,趁她喝茶放松警惕的时候摘下发间锋利的银钗就将她的左手钉在了桌上。

      与此同时,屏风后早已准备多时的心腹太监取出柔韧细绳在她脖颈间一绞!

      这一招十分凶险,身长八尺的彪形大汉尤其容易阴沟里翻船,因为身强力壮很少受到正面伤害所以会比寻常人更懵,手上的伤口虽不致命,但十指连心的疼痛会瞬间让人在震惊中,从而松懈对接下来杀招的预判,此般阴毒招数通常为民间地头蛇或家族势力所用。

      然而褚嫣却不然,毫无痛觉似的,左手带着刺穿的银钗猛然从木桌面拔出,顺势将身一扭,跟偷袭拿绳的太监直接来了个脸对脸。

      褚嫣大骂一声老阉贼,娇小的身姿在这时发挥了便利,猫着腰便往门外跑!

      事出有变,屋内两人过于震惊,竟一时未作出反应,等再追出去,长长的回廊竟不见了她的身影。

      断断续续的血迹在不远处戛然而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舒妃面色惨白,怒喝下人不必再追,唯恐出了她的寝宫会引人生疑。

      但舒妃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她不甘心地咬着艳丽的下唇,眼里满是阴郁狠毒。她还有别的主意。

      能够成功逃出来完全侥幸于褚嫣突然的反应及时,但刚跑到连廊,她看着殿门尚且遥不可及,咬着牙准备背水一战之际,头顶飞檐轻响!

      接着便是一人天降救兵般,扶着她的腰,一脚轻功越上房瓦,接着便是脚尖蜻蜓点水般灵活点跳,直到抵达管署配置的厢房,他们才又回到了地面。

      这位轻功高手又是白翎!

      褚嫣脸色煞白,“白都尉,非常感谢你仗义相助,但我恐高yue……”

      “别……”白翎伸手阻止未果,只好紧帮她拍后背,“此事非常凶险蹊跷——但现在没时间!百官凡三品以上都已虽皇帝移步至城门前恭迎季将军归来,所以,您得快点吐!”

      “……”快啥?

      褚嫣直被他没轻没重的铁掌快拍出眼泪来,心里愤然咒骂季夏灼,她刚虎口脱险又恐高不说,还得快点吐完去迎接她?!这世上还他娘的有天理么!

      褚嫣伸手向背后探去,意图阻止白翎因铁砂掌误杀主子的悲剧发生,于是她手上的伤口这才被白翎重视起来。

      白翎拧着眉,说了声忍着,就用力一拔将那钗子抽出血肉,他原以为褚嫣会痛得大喊大叫,没想到褚嫣只是小声嘶了一下,他不由得对新主子肃然起敬。

      但诚如他所言,来不及多说,他胡乱扯下衣角给她随便裹上就背着人往城外跑。

      褚嫣在他背后躲着风,脑子里飞速转动,舒妃这时动手就是瞅准了所有人的注意都在季夏灼那里。

      此时对她下杀手再将人沉个井或者破布一包扔到宫外乱葬岗,很难被人查出来。

      况且褚嫣在梁国是孤身一人,不视为仇敌已然不易,和谁都没什么很深的交情,她的死又有人会在乎?会为她查下去呢?

      褚嫣心中有点悲凉,但终于抵达城门口,站进一品官吏的队伍时,褚嫣望着不远处飞扬跋扈、战旗在薄暮中随风飞舞的玄甲军时,她勾起唇角。

      她褚嫣就算是死,也绝不放那人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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