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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自那日后,褚嫣态度一改往常,不再有任何逾矩行为,诸如边拍门边骂季夏灼的娘、边绝食边骂季夏灼的娘、边在墙角挖盗洞边骂季夏灼的娘……

      反而季夏灼每次来都会笑脸相迎、殷勤至极,有一次还提醒季夏灼腰封歪了,亲自弯腰埋头给她整理了许久,期间无论季夏灼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她竟没有一句埋怨,比脾气最温顺的大丫鬟还要更奴性本分。

      季夏灼见她弯腰给自己侍弄衣装的模样只觉得无比扎眼,两指掐起她的下巴,但褚嫣无光的眼睛仍是任人宰割的温柔,她火冒三丈但无可发作,走出门的脚步像是赶着杀人。

      是夜,季夏灼晚了半个时辰才来,褚嫣已为她斟好了茶,大家闺秀般端坐在对面,两腿并拢交叠,只坐半张椅,以便被随时使唤。

      季夏灼板着脸不想看多她一眼。

      不知从何时起,两人之间一直持续的那种微弱的平衡终于被打破,棋盘终于向优势一方倾倒,所有筹码全部滚到她那里,而败者一无所有。

      “非要这样吗?”季夏灼捏着杯盏,指腹划上杯沿,为何身为胜利者,却似是输了一切。

      褚嫣含笑,“都听将军的。将军喜欢什么,在下就按您的心意伺候。”

      季夏灼抬眼讥笑,“喜欢?别自作多情,你是我抓回来的阶下囚,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褚嫣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嘴角的弧度不差分毫,“将军说的是,只要将军愿意,在下哪儿都不去,一直在这里等着将军回来。”

      季夏灼心下一动,有一瞬间眼前浮现那许多的花树,但嘴上仍不饶,“那是自然,你哪儿都去不了。”她仰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三、二、一。”褚嫣笑着数道。

      季夏灼强争着要起身但终究失去了意识,砸在了桌上。

      “哈哈哈!知道季将军体格不同寻常,自然是用了两倍的蒙汗药!”褚嫣眼里又恢复了神采。

      她决定来这座牢笼前就已留好了后手,只不过一时不察,先着了季夏灼的道。

      褚嫣看着季夏灼凝眉的侧脸,温柔的声音带着隐隐的疯狂,“我若是不愿,你又如何困得住我?”

      ***

      西市还没散,一个小道士打扮的青年一路边跑边跳,时不时缩一缩不太合身的宽大道袍,哼着喜气洋洋的小曲儿四处张望。活像那石猴方才出世的好奇猢狲模样。

      “包子!便宜卖了!香喷喷的大包子!”

      小道士正歪头看着一只花风筝,闻言后肚子恰好咕噜噜直叫。

      “我要一个包子!”小道士的声音像清脆的银铃,让人听了很欢喜。刚接过热乎乎的包子就迫不及待咬下一大口,吃得非常香。

      “公子,两文钱。”卖包子的大婶慈爱地看着这个孩子。

      小道士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掏了半天口袋,呆呆盯着不知道何时破了洞的口袋,又眨眨大眼睛望着大婶,抿抿嘴,内疚地说,“婶子,不好意思我把钱丢了。”

      大婶刚想发火,看着这个和自己儿子一般大的孩子,摆摆手,在紧紧巴巴的生活里不习惯地装了回大度,“算了算了。”

      小道士笑得很甜,蹬鼻子上脸地问道,“婶子,这里是哪里啊?季将军的府邸在哪个方向?我好像走错路了。”

      大婶气笑了,真是个冒失的孩子,“这是城西,你要走的地方在那边!”大婶指了个方向,小道士恍然大悟道谢离去。

      大婶见他走远了才想起来诧异,一个小孩儿找那个冷面将军做什么?

      小道士原本下定决心先办正事,但是街边儿老爷爷卖的草蚂蚱确实稀奇,只能怪他道心太浅,乐不思蜀间又不负众望地迷了路。

      天色越来越暗,手里攥着站着看了半天被老爷爷送的草蚂蚱,小道士抿抿嘴最终摸摸脑袋选了一条路。

      月上柳梢,空荡荡的街道回荡着突兀的马蹄声。

      是闵王的车驾刚从清净寺回来。

      天很黑,路上看不太清,但快到宵禁时间几乎不见一个人。

      马夫一个瞌睡没打完,驶至十几米远时才看到前方的地面,险些咬断舌头,猛然收绳勒马。

      “嘶——”

      闵王本就头痛,被马的嘶鸣和突然的停顿惊扰,睁眼时一反平日的祥和,反而闪出冷冽的光,比起季夏灼的漠然更多的是阴郁与厌恶。

      “殿下,地上躺着一个人!”马夫吓出一身冷汗,因为地上的人还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珠看他,怪瘆人的。

      闵王掀起车帘,已然换了善人面孔,不急不徐地问,“小兄弟,你家在何处?一个人躺在这里作甚?”

      地上的人坐起身,也不回答,没头没脑地问,“这是哪里?到城东了吗?”

      “这都在大城西了!”马夫惊讶,“小孩儿,回我们大人的话!”

      “我家不在这里,我来找人但走反了路,口袋破了钱也丢了,只能躺着等天亮。”小孩老实答道。他便是那个倒霉的小道士。

      闵王扶额,“宵禁后不可随意走动,你先随我回府吧。”

      小孩点头上了马车,程子文问他叫什么。

      小孩脱口而出又变得小声。

      程子文语气稍显急促,“什么?”

      “陈惜。耳东陈,可惜的惜。”

      程子文没再在意,让人给他找点吃的和一件合适的衣服等明日打发了就算。

      卧房里,程子文颤抖许久的手终是又掉了笔,使劲揉揉头,但阵阵的钝痛还是让他不得不坐到地上,他愤然将温热的汤药碗摔碎。

      棕色的液体蜿蜒流向门口,染上了一只白皙的脚丫。

      脚丫感受到温热和粘腻,被抬起来查看。

      “谁让你进来的!”程子文一向冷静自制,几乎没在人前这般发过火。

      脚丫的主人正是被他随便捡来的陈惜。

      程子文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再没了半点火气。反之,讶然的双眸,盛满此去经年愈酿愈深的侵略性。

      估计是下人看陈惜狼吞虎咽吃相太惨烈,又见主子没太在意他,有心逗弄,就给人找了一身女子衣裳。

      红裙潋滟,长袖飘飘,居然十分合身。

      更妙的还是这张脸,方才黑灯瞎火也没在意,而今映在红烛火光中,居然如女子般美艳多姿。润泽的双唇(饭后没擦嘴),圆润小巧的脸颊,尤其那柳眉杏眼,竟有那人的七八分相似。

      陈惜被这一喝愣在原地,抬起来的脚也没顾上放下,就这么在空中支楞着,两只水灵灵的眼睛圆滚滚地盯着他。

      程子文回过神,叹了口气示意他过来,“扶我起来。”

      两人对坐,陈惜只觉自己的厚脸皮都要被异常灼热的视线望眼欲穿,眼珠往头顶飘去。是发现什么了吗?不应该呀。

      程子文:“你认识褚嫣吗?”

      陈惜莫名其妙,实话实说,“没听过。”

      程子文自嘲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罢了,我是魔怔了吗?”

      陈惜见他头痛欲裂,擅自上手揉上了他的太阳穴。

      兴许是这人太像一个弱女子,兴许今夜就要跟某些东西永远告别了,程子文对任何人都保持的戒心在此刻被卸了下去。

      他仰头享受着不轻不重、力度适中的按摩。

      陈惜的突然出现,以及他答非所问、不露喜怒的样子,给人一种好似某种灵物凭空现世的感觉。

      两人无话,直到陈惜自己停了手,半打开窗透气。

      风有点冷,却让人很清醒,程子文的头已经没那么痛了。

      陈惜正往外探着身子,程子文掀起眼皮,嫌风有点大,“在看什么?”

      陈惜:“远处有火光,是北边吗?”

      程子文来到他身后,冷笑道,“那就是城东。”

      ***

      话说褚嫣迷晕季夏灼后,她最后深深地看了眼这位故人。

      等时局再稳定些,她就辞官远走,以后山高水远,江湖不相见。

      褚嫣揉了把眼睛,带着季夏灼腰间的令牌摔上了门,

      但片刻后,她又踹门回来。

      “季夏灼!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我早晚要被你克死!”褚嫣气疯了。

      因为大门已经在外面锁住,敲了半天好像没有守卫,难道季夏灼为以防万一提前在外面上了锁?

      她就这么不信任她?不相信她会服输?或者说这么坚信她会下手?已经下过手的褚嫣厚颜无耻地想着,越想越气,两腮鼓鼓的。

      “嘭!”身后的房门传来清脆的落锁声。

      !情况陡然生变。

      不好!门已经再也打不开了!窗子也是!

      褚嫣瞬间明白过来,这不是季夏灼干的!这里至少还有第三个人!

      褚嫣猫腰退至更里面以防暗箭,但过了许久仍不见异动。那人好像已经不在了。

      倏尔,她透过门缝往外看,四周院墙不知何时起了火!

      火势越演越烈,毕毕剥剥的烧焦声令人心惊肉跳,滚滚浓烟积攒在屋里出不去,能看见的越来越模糊,褚嫣被熏出眼泪,浸湿两条毛巾捂在口鼻。

      她一手捂住自己,另一手捂住仍没有苏醒迹象的季夏灼,视线里的季夏灼被黑烟遮盖,逐渐像梦里一样不清楚。

      褚嫣脑袋越来越昏沉,难道她们要死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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