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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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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嫣都不用问店家人在哪儿,就听楼上最热闹的一桌传来兵痞子粗犷的笑声。
“姑娘、姑娘这里不能进!”白翎拦住鸨母,褚嫣提着裙子就跑了上楼。
门外还有两个看门的小兵。
其中一个喝到,“走开!里面是什么人,你也敢往进跑?”
另一个像是有了几分醉意,笑着劝道,“无妨,让她进去吧,爷们儿玩得快活,也不多这一个。”
褚嫣忍着怒意走进厢房。
里面到还没有她想的那般乱,歌女、舞女都在,桌上的人赏着舞乐,还未全醉。
有人朝门这边望来,问着旁边兄弟,“这也是舞娘?脸看着还行,但化得也忒奇怪了。”
褚嫣横眉冷对,眼睑下的红痕更显色。
季夏灼见了她,眼底闪过惊讶,挑挑眉问道,“你来干什么?”
褚嫣夺过正巧走来上酒的店小二怀里的酒壶,大喝一声,“给将军倒酒!”
但这女鬼的脸色太恐怖、嗓门又大,不像来上酒的倒向是来取他们狗命的。
有人哈哈大笑,“好响亮的娘们儿,哈哈哈像咱们行伍出身的!”
季夏灼眼神轻蔑,指指褚嫣,道,“过来,倒酒。”
褚嫣走上前,气势汹汹拎起酒壶,一个绕腕,将酒液倾倒入盏,还洒出了不少出来。
褚嫣不怀好意地咧嘴一笑,露出半颗小虎牙,“将军,请吧!”
她知道季夏灼一杯倒的破酒量,也不知多年未见,是否在行军打仗中有所长进。
季夏灼轻笑,随即猛地将褚嫣揽腰入怀,两人贴得极近。
“将军这是何意?”那铁掌让褚嫣挣脱不了,她不满地发问。
满满当当的杯盏被季夏灼弹去一些,然后才端至褚嫣面前,她仰着头,似在挑逗但又带着不可拒绝的强势,“美酒配佳人,当然是由娘子你来喝了。”
有人立马附和道,“是啊,季将军从不饮酒,美人儿理应代劳。”
“将军还是第一次给别人举杯,这美娇娘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啊哈哈哈!”
褚嫣看着快到唇边的一大杯酒,有点自作自受的感觉,她尽量往后倾身,“哈哈,不了吧,久闻季将军英姿,仍是百闻不如一见,唯有季将军才配得上‘佳人’之名,奴家不胜酒力,就不扫各位大人的兴致了。”
还不等众人起哄怂恿,季夏灼哼笑一声,下一秒,酒杯已强硬地撬开褚嫣的齿贝,猝不及防涌入口中的烈酒来不及吞咽,褚嫣剧烈地咳嗽,大部分酒液都顺着嘴角溢出,一路流过她的脖颈,濡湿了衣裙。
“季夏灼!你……咳、这个疯子!”褚嫣被呛出了眼泪,朦胧的双眼再怨恨也平添了几分靡色。
在场的人立马忠心护住,“不知好歹的贱婢!我们将军喂你酒是看得起你!”
“好喝吗?”季夏灼全然不顾他人的反应,眼中只有她一人,“娘子可还满意?”
季夏灼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柔地滑过褚嫣的脸颊,小心翼翼擦去她唇角多余的酒液,仿佛方才狠心灌酒的不是她一样。
褚嫣愤然睁开她的桎梏,怒目而视,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哈哈这位娘子性子还挺烈,季将军的酒你喝得下,本统领的酒你也来尝尝罢!”
两人同时望向说话之人,这是禁军中的胡统领。
原本在场的诸将大多是禁军的,因为要是换了季夏灼的玄甲营,压根儿不敢自来熟地找季将军喝酒,但今日也不知禁军营是怎么了,吵嚷着要在季将军生辰这天热闹热闹,最诡异的是季夏灼居然应允了。
姓胡的明显不知道她的身份,将她视作了寻常的陪酒婢。褚嫣听了这般冒犯的话,心中怒火乍起,她贵为天皇贵胄,流着皇室的血脉,竟被一个兵痞子调戏!
但她首先下意识地看了眼季夏灼,又立马回头,心说看这疯子作甚,一丘之貉,没一个好鸟!
季夏灼的眼里看不出什么意思,好像并不在意她会不喝别人的酒。
她漠然陈述,“胡统领在邀请你。”
“哈哈哈说得对!季将军的酒我喝得,胡统领的酒又有什么理由拒绝?”褚嫣说罢,却没挪步。
但季夏灼并未阻拦,只是目空一切看着别处。
褚嫣心下一沉,大步流星走到胡统领面前,将他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末了用衣袖一抹嘴巴。
季夏灼非但没看她,并且已经叫了店小二低语加菜了。
随后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在座其他将领陆续的邀酒,仿佛是个什么仪式一样,季夏灼开了头,他们便上行下效,甚至在这种默许中愈发有过之而无不及,说话也愈发粗俗下流。
褚嫣酒量再好被众人挨个灌了一圈也再难站直,走回来时已经摇摇摆摆,她脑袋很沉,但似是突然想起了方才没落到实处的一巴掌,又抬起玉臂打了下来。
季夏灼躲都没躲,但褚嫣已经没有了力气,软绵绵的柔荑玉手划过她的脸倒像是抚摸。季夏灼就着她的手吻了下去。
胡统领见了立马闹哄哄地起哄,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季将军这样的也离不开女人纾解”“还是这小娘子太带劲,别说季将军,咱恐怕都把持不住吧”……
季夏灼面上毫无波澜,仿佛对此充耳不闻,深深的眼底倒映的唯有一人。
这时店小二用盘子呈上一物,褚嫣反应迟钝,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甚至忘了抽回手,她盯着盘子里的一盒胭脂,打了个酒嗝后不高兴地撇撇嘴,“……还以为你在点菜,用这干什么?”
季夏灼将她揽入怀中,用帕子拭去她连边的两道化了的红妆,指尖蘸了一点胭脂,轻柔地在她耳边说“闭眼”,接着便细致地为她上妆。
那让人上瘾的触感仿佛才是什么无法抵抗的蛊毒,褚嫣双眼迷离,不安分地乱动,又被安抚小孩般轻轻拍拍脑袋,“乖,别动”。
褚嫣紧闭双眼,锁着眉,那一刻仿佛所有委屈都化作了苦涩的眼泪。
被酒液浸得水润的朱唇要紧又松开,“你对我,一点都不好。”更多的眼泪流了出来。
她倒在了季夏灼的怀里,指甲死死掐着她的皮肉。季夏灼并不闪躲,将人稳稳抱起来就往外走。
“别介呀,季将军您这一走,弟兄们大眼瞪小眼啊?”胡统领以为他们一起胡闹过了就成了酒肉朋友,一手搭上了季夏灼的肩。
季夏灼弯着眼笑了,“大家先喝着,半刻钟后我就来。”
有人立马抖机灵,“哈哈哈季将军要办‘正事’,胡统领您别坏人好事啊!”
众人等她们离开后,立马推杯换盏吵吵嚷嚷地喝了起来,酒过三巡,彪形大汉的脸上早烂红得发黑,眼下又说道了哪个下流的笑话,谁家的娘们看着贼带劲儿,还有季夏灼看着冷硬不近人情,该玩女人的时候一点儿不比别人少,有几个闷醉的还盘算等季夏灼完事也试试她看上的女人。
觥筹交错,酒香混着菜香,极度欢愉的时候,门外轰然乍响。两个门卫的尸体首先破门滚到地上。
迷迷瞪瞪的醉鬼看了脚边身首异处的脑袋,立马吓得清醒,“你、你、你们……”
来人是几个身着黑衣训练有素的刺客,手起刀落,那醉鬼连最后一句话也问不出就毙了命。
“大胆!爷们儿可是禁军的,你们不想活了吗?”
胡统领还没来得及逞威风,就被一刀抹了脖子。众人闻之色变,但刀光剑影、兵刃相击不过片刻,方才被酒温热了的血飞溅、喷涌得整个厢房都是。
刺客们收刀便走,不吝去留。
店小二来送汤水时,险些被满地的血吓死。
再看季夏灼那里,
褚嫣被她亲力亲为地服侍好,脱鞋脱衣,挂着泪痕睡了过去。
季夏灼长久地在窗边烛火下看她入睡的侧颜,这时一名黑衣刺客进入,刀上还沾着没干的血。来人摘下面罩,正是白翎!
白翎拱手,“将军,已经解决了,没留下活口。只是禁军主要为皇后母家,那边恐怕不好交待……”
季夏灼冷冷瞪了他一眼,不答反问,“是你带她出来的?”
白翎连忙跪下,已然汗流浃背。
次日,褚嫣再醒来后,已经不见了季夏灼的人影,白翎说她去上朝了,其实季将军并非有意羞辱她,况且她已经派人把昨晚看热闹的都杀了。
褚嫣冷笑,“逼他们羞辱于我的是谁?打着我的名号草菅人命的又是谁?出了这等事自然需要善后,你当真觉得她是为了我吗?”
她沉沉叹了口气,眼波煽动,“曾几何时起,只因为是她,我便忘了自己是谁,她给什么烫手山芋、累累白骨,我都对不起祖宗地接着,还傻乎乎当着世上再无第二的真心一样好好接着。这副模样,她八成都看厌了,我却还在自欺欺人,真是无比可笑!”
白翎欲言又止,曾经坐到那般位置的褚嫣可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深闺淑女,她是有手腕、有魄力的一国之主,但若非沾了情字,也不至于这般卑微。
白翎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言“属下会竭力为主子寻葛大夫”,便要出门退下。
“站住。”褚嫣喝道。
白翎茫然回头,心里暗笑齐国太后的威严也可见一斑了。
“主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褚嫣起身来到他身后,用力朝他后背拍了一掌,又一脚踢向他的膝窝。
白翎闷哼一声,竟单腿跪在地上,“主、主子这是何意?”
褚嫣不容置疑,“衣服脱了。”
白翎迟疑,但在迟疑坚决的目光里还是照做。
褚嫣咬紧牙关,她果然猜对了,白翎轻功好,为了不惊动下人,往日从来是只走窗不走门,今日他非但从大门出入,腿上姿势看着也不大轻便,褚嫣便有了怀疑。
果然,白翎背上交错着的红痕昭示着他才受过了杖罚。
褚嫣忍着怒气,“是她做的?”
白翎见她脸色不好,没敢点头,勉强笑笑说,“其他事没做好,将军略作惩戒而已。”
岂不知褚嫣闻言脸色更阴,冷哼道,“她是因为你替我做事、未经她的允许吧!”
褚嫣一拳砸在桌上,“对不起。”
白翎很意外,他原本以为褚嫣心中不快要发泄一通,没想到她竟会道歉???
褚嫣目光投向远处,似是喃喃自语,“白翎、程子文,还有小煜儿他们,我色令智昏,对不起!”
自那以后,褚嫣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长久地对着虚空发呆。
如果说对于季夏灼,她曾经破釜沉舟、不顾一切地爱过,那么她现在连失望、恨意都没有了。
起初季夏灼偶尔一时兴起的接吻,她厌恶地唯恐避之不及。
后来,季夏灼将她手脚捆缚,不管不顾地亲了个痛快。她流了和那晚一样多的泪。
再后来,任季夏灼随便怎么样都可以,褚嫣再不想看她一眼,仿佛被抽了魂魄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