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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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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夏灼刚将长枪从身前敌兵的身体拔出,便立刻插进了身后敌兵的心脏。
滚烫的血液遍染铠甲。
突然脖颈上一松,是褚嫣抽回手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她已经睁开了眼。
这仗打得很快,本就是偷袭,季夏灼带来的五千精锐还没全闻着血味儿,剩余的鞑靼骑兵就仓皇逃走了。
副手报来战况她也没听清,注意全到了怀里人的身上,季夏灼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一瞬的变换,她整个人好像都不一样了。
褚嫣跨好马,两手握紧缰绳,镇定说道,“扈将军说得不错,我们应当乘胜追击!”
季夏灼笑了,她虽然不带情绪,但她的笑总给人一种傲慢不屑的感觉,有时候也算冤枉了她。
“怎么?娘娘被敌兵污血弄脏了衣服,这才敢睁眼看人,报仇雪恨吗?”
反正她心里是欣慰的。
但褚嫣这回也并没解读为对自己的轻蔑,她只是冷静地分析,“天色尚早,背后便是都护所,我们有后方保障,正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季夏灼大笑,从身后将人拥了个满怀,“不必了,这些狗皮膏黏人得很,一打就逃,逃完还会自己回来,来!咱们回去喝塞外的烈酒!”
褚嫣点点头,季夏灼收了兵器懒洋洋伏在她身上,头埋进她颈窝,任由褚嫣不紧不慢地掉转马头往回驾,她自己倒像只栖了枝的铁鸟依人。
褚嫣没说什么,但平稳的呼吸表现出她并非害怕,甚至她的眼中露出狡黠,“兰若,你往日跟本公主游山玩水,所乘全是绣船篷车,还记得吗?”
季夏灼在她耳边很近地笑了,声音有点粘腻,“是啊,公主富甲一方自不必说,可惜跟了我一介穷兵武夫,吃没好吃喝没好喝,谁让你们户部给钱太少,凑合着吧!”
褚嫣懒得跟她扯皮,冷不防道,“所以我竟不知道季将军还见过我骑马,那么黑的夜、那么远的山,真是难为季将军一双过目不忘的千里眼了!”
季夏灼环着人的两臂一滞,但立马无赖地全然放松下去,好像瞬间被武林高手点了什么“睡穴”。
褚嫣哼了一声,想想就牙根儿痒,心说姓季的你就装吧!
扈丰突然纵马来报,“将军不好了!”
睡死了的季夏灼立马诈尸,反应之快估计扈丰还没来得及瞅见,自家主帅黏糊起来那副惨不忍睹的样子。
“慌什么?成什么样子!有事快报!”季夏灼满眼不快。
扈丰:“咱们刚准备撤退,那些逃跑的鞑靼就又回来了一小批,有些个后面都没来得及放手开打的将士立马上前,但没料到其中有一诡异之人竟以一当十,当场杀了我们许多人,暂时还没有上前的!”
季夏灼掉转马头,一夹马腹,立刻闯入了那僵局。
“诡异”一词名副其实,对方不过几十骑兵,而打头的一人浑身被兽皮裹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只骑了马的野兽。
并且他那一脸刀疤着实碍眼,褚嫣倒霉地想,怎么刚记起那么桩往事就又见了这样的脸。
这人刚斩杀了一名小将士,竟拎起尸首,鬣狗一样撕咬开他的皮肉喝起血来。
褚嫣感到一阵作呕。
他哈哈大笑,对身后的骑兵说了听不懂的鞑靼话,才蹩脚地冲她们道,“大梁国是没男人了吗?竟让个娘们出来打仗,正好让我尝尝你的血!”
季夏灼道,“不过是一只狺狺狂吠、茹毛饮血的畜生,你们部落打仗都用狗吗?”
刀疤脸嘶哑地狂笑起来,睁得铜铃般的双眼狠毒地看着她,泛着复仇才有的狂喜,“季、夏、灼,你不认识我了,我倒是永远都忘不了你这张脸!哈哈哈哈哈!”
季夏灼皱皱眉,仔细思索这辈子见过最丑的人该是何种场景,她脱口而出:“山蝎子!”
早几十年相传五毒门有位功力极高的毒蝎子,因品行恶劣、屠杀满门,一度成为欺师灭祖的代名词,兴许是江湖里混不下后来归隐了个偏僻山头,被称为了“山蝎子”。
“山蝎子”用尽浑身力气笑得□□的马都跟着战栗,“不错,正是鄙人!”
“我早些年已然放下屠刀、归隐山林,你我本井水不犯河水,是你突有一日烧了我的山、杀了我一百多号兄弟,若非我当时熟睡没觉察必将你剥皮抽筋剁成肉泥!我兄弟的血仇今日就将得报!”
褚嫣光是听着就觉得不对,但没等她理清纷乱的头绪,季夏灼爽快道,“好!我不以五千兵欺你人少,既然是武林有名的‘山蝎子’,本将军就陪你单挑!”
“单挑”两字简直震惊了所有人。
要知道两军交战最重要的就是主帅帐中的运筹帷幄,为着一时义气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更何况那“山蝎子”方才的本事大家都已领教过。
他那并非庙堂光明正大的功夫,而是江湖人邪门歪道的阴毒手段,以“蝎”自名,最要命的就是他手中那柄毒刀,据说有三十六种变化,而刀刃间全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不仅如此,这人的内力和路数前所未闻,这也不奇怪,有了非同寻常的身法便会倾向于追寻更高强的对手,也就是他们江湖中的同类。
但这亦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江湖人不得干庙堂事,于是朝堂也就放任了这些游手好闲好勇斗狠之徒,江湖人也不能用自己的独门本事某仕途营生。
所以怎么看都是季夏灼吃亏,并且还是不要命的那种!
“山蝎子”迫不及待地挑下马来,脱下身上各种兽皮,露出来粗壮的皮肉上青筋虬结,竟如钢针般,他这一跳,大地都为之一震。
季夏灼也下了马,褚嫣想拽住她却抓了个空。
“别逞强!江湖中人不比常人!”她焦急地小声说道。
即便你是封侯拜相的名将,也难挡哪怕是一名少林寺的扫地僧,因为二者本质上就是不同的,江湖才讲是非恩怨,入世之人只求功名,她明明可以重兵踩死这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蝎子!何必如此?
季夏灼没说话,拍了拍她的手,便来到了山蝎子的面前。
褚嫣太阳穴狂跳,电光石火间突然想起那究竟是什么人!
“山蝎子!你可是锦州城外凤头山的山匪匪首?”褚嫣清利的一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山蝎子明显一愣。
褚嫣:“真是笑杀我也!好一个放下屠刀!好一个归隐山林!你那些吃人血馒头的狗兄弟死得不怨!姑奶奶我见过他们!和你长得一样丑陋至极!”
山蝎子脸色登时变了。
褚嫣:“季将军是奉大齐朝廷之命屠了那些恶贯满盈、臭名昭著的匪徒!江湖事不关庙堂,你若是坏了规矩信不信明天就有奇侠义士纷纷来要你的命!”
山蝎子笑了,“大齐早亡了!我现在是为答答剌部落卖命,也是封过了的将领,跟你们季将军决一死战名正言顺!难不成是你们怕了?哈哈哈哈!”
两人便不再多言,在褚嫣惨白的面色中开始过招。
季夏灼的拳脚功夫深厚,几个回合下来,任凭山蝎子的铁臂如何招呼,她都未曾失手,然而对方实在皮糙肉厚,即使她轻功极好,飞身用力全身力气击中了他的要害,那山蝎子竟毫发无伤。
褚嫣屏住呼吸,这是气功,曾经她那不着调的半个师傅说过一些,只可惜她不感兴趣也没练过一点。
山蝎子一记铁拳重击,周身黄沙随着拳风惊起,季夏灼腰间顺势一拧,躲过了大半,剩下那一半只得两臂交叉硬生生挨了过去。
褚嫣看得心惊肉跳,两人臂围悬殊,哪怕季夏灼跟瘦弱半点搭不上边儿,两臂粗度才顶人家一臂。
季夏灼反应极快,趁他还没来得及变换动作,左腿微屈,借力矮腰蓄力,右腿已然又猛又狠地踹上了对方脆弱的胫骨,接着便是膝窝。
山蝎子膝盖一弯,呼叫一声便倒在地上,气震山河,飞沙扬尘涟漪般层层向外阔去。
“好!”军中立马有人助威。
褚嫣眉头都没来得及舒展,只见黄沙停滞后,那山蝎子就势蹲在地上,咧开血盆大口笑得骇人,双目布满红血丝,倒真像一只刚从沙土里钻出来专吃人肉的毒蝎子!
“小心!”褚嫣喊破了音。
季夏灼脚不沾地,迅速闪躲,一边状似无意地抬臂挥手。
那山蝎子口中喷出多支毒针,堪堪错过季夏灼,落在她脚边的沙地上,齐齐钉成一排。
“唰——”
没等他放第二口毒针,褚嫣身后一梭暗箭凌空飞出,正好穿进了山蝎子的口中,箭头从他脑后穿出,沾着白白红红的脑花,他只抽搐一下便再无挣扎,倒在地上死绝了。
季夏灼并不惊讶,流畅利落地翻身上了另一匹马,紧接着,身后便发出了一整面墙似的箭雨,将剩下的几十鞑靼骑兵悉数射成了刺猬。
待尘埃落定后,褚嫣才道,“你早就没准备和他拼命,是不是?”
季夏灼听出她不高兴,含混地嗯了一声。
褚嫣忍着没发作,“方才也不全是瞎扯,我那晚回到驿站便给父皇送上信,他也立马派了当地巡抚去清剿,然而只见烧烂了的山,一只活鸟都没——你一个人怎么做到的?”
季夏灼:“不止我一个,带了帮手。”然后便没了话。
褚嫣深吸一口气,季夏灼总是这样,别人关心她一点,她便非常不适地全数推开或者干脆截断。
褚嫣:“那么下一个问题,你这样做是为了谁?”
我吗?
她有点同情地看了季夏灼一眼,这个人展现出的顽劣的言行表现,好似生来就不值得被好好对待。
她不再咄咄逼人,转头欲走,却看见了方才放暗箭的那人正是白翎。
“你们主仆配合得真默契啊!”褚嫣冷冷道,从闷葫芦哪儿来的气一时没忍住,听着阴阳怪气的。
白翎点了头。
褚嫣突然想起,“你既然在这里,那葛大夫身边不就没人保护了!他很可能遭遇老相好的情杀。”
白翎:?
褚嫣:“唉算了,石榴裤下死做鬼也风流。”
白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