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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   “!”

      陈惜睁开眼后,发现自己竟动不了。

      眼前翩翩白衣的男子正摆弄着酒盏,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这人不是程子文又是谁!然而他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坐姿随意散漫,窗户大开,清扬的晚风吹起他的翻飞的长袖,像一只扑扇羽翼的白鸽。

      “……哥、咳!”

      陈惜一开口就是嘶哑的声音,好像干渴了很久。程子文不慌不忙,先给他喂了半杯水。

      陈惜大脑一团浆糊,但还是立刻明白了过来,干坏事被发现的心虚让他有点不敢抬头看程子文的脸。

      他瞅瞅书架上空缺的那处,忍不住偷偷觑向程子文。在目光交接的一瞬又立马错开。

      早死早超生,他心一横,小声问道,“你、你知道了?”程子文微笑点头,陈惜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小声埋怨,“不应该啊,架上的灰皮都没拍掉……”

      程子文笑出了声,“只消看一眼便可知,何必上手?我府上的东西,你觉得谁更了解,小刺客?”

      陈惜反驳,“我不是刺客,我只是,只是……”唉,他有点说不下去,觉得自己对程子文确实还挺不地道挺缺德的。

      “要吃饭吗?”程子文的声音格外温柔,较之曾经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惜摸不准他是什么态度,虽然坑完人又来求人挺没脸的,但窗外显然已至黄昏,他硬着头皮放软语气道,“哥,你没生气吧?我——唔!”

      程子文耐心地半蹲下身,夹了一筷子拔丝地瓜喂进他口中。

      “这几日我学了些厨艺,你尝尝如何?我做给你,省的你天天往外跑。”

      糖衣酥脆可口,但陈惜吃得云里雾里,心里暗自喟叹他大哥真是以德报怨,于是直接开口说,“好吃,但是不必麻烦了,我反正也快走了——对了大哥,你武功为何那么好?但是为何要去大牢取那女掌柜的性命?”

      程子文笑容一凛但瞬息间恢复如初,语调放得愈发轻柔,“彼此彼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不过是找一纸旧物罢了,来,再吃一口香酥虾仁。”

      额……这旧物自然就是他偷去的。

      陈惜没吃,豁出去了,得先把话说明白,“程大哥我对不起你,那卷东西确实是我偷走的,我欠你的以后怎么还你都可以,但你能不能先救救我的朋友?”

      程子文强行塞给他一只美味的虾仁,好似执着于给他吃饭比其他所有事都重要。但陈惜心里有急事,迅速吞咽说道,“哥,要不你先把我解开吧,我自己吃,完了咱们真得谈正事……唔!”

      陈惜感觉快被一筷子捅进嗓子眼儿里了,呛出了眼泪。

      程子文帮他拍拍背,再拿帕子帮他擦去嘴边的汤汁,然后又是坚定的一筷子菜,“好好吃饭。食不言寝不语。”

      “……”

      陈惜无奈只好任由他这么姿势诡异地吃完了饭。他心道估计他大哥日后娶个王妃也不过这待遇吧,不过不知道哪个要当他嫂嫂的姑娘,禁不禁得起这般过度的细致。

      陈惜:“谢谢程大哥赏饭,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憋着气呢,发作不了就变着花的折腾我,这样,你给我解开绳子,要打要骂都随你高兴,行不行?”

      程子文站起身来俯视着他,两人一跪一站,却都不肯让步。

      程子文温柔地抚摸陈惜的脑袋,“去洗澡,好不好?”

      然而他根本没给陈惜说不的机会。

      陈惜心说难不成你还能绑着我洗澡?

      程子文并没有再绑他,甫一失去束缚,纵使肌肉尚且僵硬,陈惜已然蓄势待发,借着脚下轻功跃出汤浴。

      然而下一秒就被他大哥随意一掌拽了回来,反倒是掉进热水里呛了半天,像只煮熟一半的旱鸭子。

      然而水里带了些奇异的清苦。

      “什么味儿?你不会在水里给我下毒了吧?!”

      程子文看傻子般瞥了他一眼,扯过一条毛巾把两人的手绑到一块,然后便也下水泡了起来。

      “药浴,解乏,无毒。”

      程子文随即闭目养神,但眉心还是微微皱着,仿佛在忍受什么痛苦一样,话也懒得说。

      陈惜见他放松警惕,压低气息,向绑手的毛巾探出爪。

      “另一只也想被绑上?”程子文眼皮都没抬,宛如凭空长了眼。

      陈惜立马缩回了自己的小爪,打着哈哈道,“不了吧。那啥,我确实挺对不起你的,要不我侍奉你洗澡吧?”

      “好。”

      他也就是客气客气,没想到程子文居然毫不客气地答应了。

      行吧。

      陈惜这辈子还没伺候过什么人,名声在外的天机阁弟子不拿刀不拿剑,不远万里上赶着给人当伺候丫头。

      唉,算了,给哥尽孝的事儿怎么能叫丢人呢?

      可惜他手艺实在不咋地,扬水濯洗程子文那泼墨的长发,头发还没事儿,可脸上溅的水都快进眼睛了。

      陈惜忙伸手拭去水渍,一双软乎乎的手已经摸上了程子文的脸。

      太不像话了!

      陈惜猛然反应过来后,心脏狂跳,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于是他就顺手给了程子文一巴掌。

      “啪——”

      大哥的脸皮清脆响亮。

      程子文:“……”

      “对不起!!!我就是觉得……嗯,咱们兄弟俩这样太暧昧了,非常不好非常流氓……”

      程子文顶着脸上的巴掌印,木然睁开眼,像是被蜷成一团在角落的人吵到了眼睛。

      但照陈惜这打完人还娇羞的架势,好像耍流氓的是他似的。

      程子文微微翘起嘴角,头痛不减但心情却不糟。

      兄弟而已,尴尬来得快去得也快。

      两人沐浴完就回了卧房,陈惜轻咳一声,为了防止再发生那般奇怪的氛围,他直截了当大声说,“程大哥!今晚不早了,我们各自回房休息吧!你先帮我解开行不行?”

      程子文回头看他,“再大声点。”

      陈惜:“?”

      程子文:“看看全府上下能不能都被你叫起来。”

      陈惜忙抬手捂严自己的嘴。

      “可以,”程子文伸手给他俩松绑,“我的功力你也见识过了,分开也好,这回,别再来妨碍我了。”

      妨碍什么?妨碍他去大牢杀人灭口还是严刑拷问?

      陈惜愣在原地,又一圈圈老老实实把手绑好,竟比方才还紧,“哥,夜已深了,咱们早点休息吧。这样,那件事她什么都不知道,明日我好好跟你解释好不好?”

      程子文没说话,夜色看不清,他贪婪的目光绞死在两人缠得乱七八糟的毛巾上。

      次日,又是过了一整天。

      陈惜怕他问,但程子文竟真憋得住,什么都没过问。

      再拖下去夜长梦多,他是来摇人的,结果一去不复返可不行。

      程子文不紧不慢地翻翻诗集,或是提笔写下两句,清秀美观、含蓄蕴藉——跟他外在表现出来的一样。但陈惜可不敢再把他大哥想得这么简单了。

      陈惜心不在焉地磨着墨,焦急着别的事,手里的一方徽墨无意间越磨越快,好似他前阵子跟沈卿尘一起研磨中药的样子。

      但浓重的墨汁可不惯着他,像是搅开的蛋黄,一大片飞溅在了程子文的宣纸上,一些还溅到了他素净的白衣上,看着倒也浓墨重彩。

      陈惜立马抱头保命,连连道歉。

      程子文皱了眉。脸上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见他一言不发,陈惜才小心翼翼把沾墨的纸换下来,再仔仔细细擦干净桌案。

      程子文没让他碰自己的衣袖,声音不带起伏地说道,“你怕我。”

      “哈哈没有啊,你是我大哥,比亲的还亲!真的!”陈惜说完就没了话,才意识到程子文说的并非问句。

      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往者不可谏,就如同被我失手弄坏的这张纸,都过去了,又何必要再提起呢?”

      程子文:“你不明白。”

      陈惜:“我明白!我凭什么不明白?我看过了,你知道吗那张先帝的遗诏早就成了一张泛黄的废纸了,上面积了很厚的灰,乍一拎起来那灰都呛鼻子。”

      “哥,我想这么多年了,你应该从来都没碰过它,既然它对我们而言都不过是故纸堆的遗物,在你那儿还是在别的地方不都一样吗?有或者没有不都一样吗?”

      陈惜苦笑,他的眸中充满同情,的确,他大哥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守着先帝传位于自己的遗诏,却只能蛰伏新朝、只能当个犯头疾的闲散王爷!

      那同情的眼神着实刺痛了他。

      “哈哈哈哈哈!”程子文大笑,眼里闪过狂妄的猩红,“我可以不争,但我的东西,绝不许别人染指!”

      陈惜忙拍上他的后背,传送内力,“哥!你先冷静一下,凝神!你体内真气有异,小心走火入魔!”

      程子文吐出一口黑血,晕了过去。

      “!!!”

      夜半,

      程子文又满头大汗从梦魇中醒来,往日夜里惊醒,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叫嚣着,要钻出他的皮肉,把他变成一个漏血的活筛子。

      今日他急火攻心,吐了不少血,虽说亏血气虚,但居然也安分了不少。

      他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守在床边的陈惜,他还在为他调息体内乱成一团麻的真气。

      陈惜没注意到他灼热的眼神,正色说道,“程大哥,我虽不通医理,但亦可察觉你脉象不对,你可是有什么隐疾,还是练了什么邪功?”

      程子文不答,紧紧攥住了他的手,坐起身道,“留下吧,只要你留下来……”什么遗诏都不要了。

      陈惜怔愣,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殿下,你冷静一点,我说过要走就不会留下——眼下要紧的是你自己的身体,我的本事你也见过了,虽说不上可以比肩在世大能,但总归不应败给你一个尘世中人,此间缘由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他的语气愈发冷硬,“你我相识一场,我好言相劝,希望你能听进一二,若仍是执迷不悟,神仙也救不了你!”

      他同时指两件事。

      程子文沉下眼眸,面上只是暂收锋芒,心里却如坠冰窟,体内方才安分下来的血液再次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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