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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天还不算很冷,融化一半的碎雪显得泥土更湿润了,踏雪亦无痕。

      大街小巷遍着红妆,高高挂起红彤彤的灯笼映得人人喜气洋洋。

      方才换场子从囚车而来的人们长长舒了口气,什么热闹也不比婚事更添喜气。

      夹道相迎的百姓齐齐将目光投向北城门下,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

      “当今国母谢皇后也不过此等礼仪了吧?”

      “咱这位贵妃娘娘什么来头?”

      “嗨这位仁兄可算是问对人了!这还得从齐国三公主说起——”

      “当然是圣上对贵妃娘娘一见倾心、算得是前世姻缘,天作之合!否则怎的还没拜过天地,便为了娘娘先大赦了天下?还成全了那对患难见真情的小夫妻!”

      众人纷纷感慨,人间自是有情痴,只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号角、唢呐热热闹闹地吹起来,漫天彩纸飞扬,庄严肃穆的玄甲军后,新娘花轿终于入了城,镇国大将军亲自护送。

      心细的少女面露红晕,同女伴说道,“将军也是为这桩婚事高兴的。”

      女伴不解,“你是如何看出的?”

      “嘿嘿!你看季将军一向英姿飒爽、拒人千里之外,今日她脸上也添了大喜的颜色,更显风采呢~”

      女伴见她摇得花枝招展,愈加迷惑地仔细观察,心说那“喜色”怎么还分叉呢,必定是将军大人体质不同常人罢。

      进城前,褚嫣是被季夏灼硬塞进轿子的。

      其实她也知道大势使然,不是她一个人能轻易得拒的,但见了季夏灼早有准备地送来叠得整整齐齐的婚服首饰就气不打一处来。

      偏偏季夏灼嘴贱,满是恭喜她的吉利话,褚嫣有仇现世报,立马手快甩了她一巴掌——于是季夏灼今日格外光彩照人。

      人家怎么说也是头回出嫁,五味杂陈自不必说,但被季夏灼这么一打岔,什么新娘子心境全散了个干净。

      轿子外人潮涌动,褚嫣掀开轿帘探出头去,围观的百姓被他们娘娘这惊鸿一面所折服,登时弄得人声鼎沸,还亏得官兵维持了秩序。

      “天哪!贵妃娘娘太美了!”

      “倾国倾城!绝世佳人!”

      “难怪天子大赦天下,要是她能同我说句话,死也值了!”

      “你们看!娘娘微微蹙眉的样子也好妩媚!想必她思念陛下,在跟季将军说快点走呢!”

      “啊啊啊真是绝美的帝妃情深!”

      当然褚嫣什么都没听到,她只觉得自己现在一定给气成了个母夜叉,但她管不了那么多,掀起帘子喊了好半天,季夏灼才没事人似的过来。

      “姓季的!把面罩戴上!要不然就别走了!”褚嫣死死瞪着那个小巧的浅色红痕,“顶着巴掌印儿招摇过市是什么长脸的事吗!还将军呢,也不嫌丢人!”

      季夏灼凑近了,没皮没脸地笑了一下,“不嫌。”

      褚嫣真想不明白,这疯子怎么自打从鞑靼那儿回来就又变回了无赖面孔,被这么一挑衅,手比脑子快,一巴掌眼看又要呼上去,想起人多见了不好,终于是堪堪止在了半空。

      然而下一秒,让她猝不及防的是,季夏灼竟略微偏头靠在了她手心上,倏尔一触即分,但那瞬间居然显得轻柔又暧昧至极。

      “……!”

      捕捉到这一幕的百姓陷入了沉默,片刻后议论得愈发起劲儿。

      始皇帝可没他们那么好的兴致,他这里虽看不到什么,但就算了见了那夜夜入梦的鬼娘子也未必心情好吧。

      “流星入紫宫,天下大凶!”

      国师的话久久回荡在他脑海里,现在随着紧张的心脏愈发不安生。

      程脀脸上因过度苍白显出不妙的病容。

      褚嫣身着华美繁缛的婚服,被季夏灼亲手扶着上了三十九级长阶,披着红盖头,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能小心翼翼留心着脚下。

      季夏灼扶着她的手却很稳,给她一种哪怕此刻仰倒过去也会被好好托住的错觉。

      当然,这错觉仅停留在她进入梁氏皇族的祠堂,与真正的新郎拜天地的前一刻。

      接下繁复的流程和规矩她一概未觉,像个提线傀儡般一板一眼地做完,但心里却好似空落落的,无形的寒意裹挟全身。

      褚嫣坐在婚床上,茫然无措地垂下眼,但在盖头被挑下的瞬间,立马改换成游刃有余的模样。

      她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的红盖头被发着抖挑了好几下差点没挑下来的事。

      两人四目相对,程脀瞳孔巨震,又打了个尿惊。

      红色婚服衬得他脸色煞白。

      褚嫣奇怪她还没怎么样,皇帝的脸色怎的这般差?心说弟弟你又不是头回结婚,姐还是头回呢,你他娘的还委屈上了?要点脸吗?

      褚嫣心里腹诽,但姣好的脸颊上粲然一笑,红唇轻启,美得不似凡人,柔声道,“大喜的日子,王何故不笑?”

      本就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程脀像是被人突然抽了脊梁骨,梦中双目空洞,滴着幽怨血泪的女鬼与眼前人逐渐重合。

      “啊啊啊!”他大喝数声,屁滚尿流地连连后退,褚嫣一身厚重的红妆,起身正要扶他。程脀见了她过来,居然两眼一翻就这么昏了过去。

      “!!!”

      褚嫣大惊,连忙去探他鼻息。

      还好还好!人还有气,否则她贴上克夫的名声都是小,方才统一的天下必定又要大乱。

      程脀虽不中用,他活着看不出起眼,但若是死了,必然非常麻烦棘手。

      褚嫣不紧不慢地照照铜镜,再一次觉得没有任何问题,还不至于真成夜叉吧?也不知道是怎么吓到了这位,于是带了些脾气,想等会儿再给他传太医。

      “今日起,本宫就是贵妃了!”褚嫣双手叉腰,“哈哈哈季夏灼那个狗见了本宫还不下跪?”

      她想着未来逢年过节宫中设宴,她穿得雍容华贵,对筵席上的季夏灼指指点点、颐指气使的样子。但碍于身份她已经不能再将自己强行带回府中啦哈哈哈。

      到那时,季夏灼会什么说呢?

      褚嫣想了半天,缓缓放下了手。

      或许她什么话都不会说。转身便会离开。

      褚嫣愣愣看着地面,突然觉着没什么意思。

      偌大皇宫,无一相识之人。

      她当初八岁便离开了金丝做的樊笼,如今倒要被困个至死方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突然,窗子传来熟悉的敲击声。

      褚嫣声音微微颤抖,“谁?”

      “主子,是属下!属下奉将军之命来接你了!”是白翎的声音。

      !

      褚嫣又惊又喜,但回头看了眼地上仍不省人事的皇帝。

      她沉重地摇摇头,“皇上不知道怎么晕过去了,我眼下若一走了之恐生事端。”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将军的好意就说我心领了,你快些回去吧,宫中禁地,莫教人发现了!”

      白翎垂眼似是思索,褚嫣见他有情有义,一直对她帮助颇多,不由得想再宽慰几句。

      白翎不等她开口,拱手道,“行!听主子的!”

      褚嫣:“……嗯。”也挺好。

      白翎:“段掌柜那里出了点事,属下一会儿会遵主子的意思继续看着——这是葛大夫熬好的药。”

      褚嫣正想问出了什么事,只停窗外传来簌簌声。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

      那声音片刻后又消失。

      褚嫣犹疑,“莫非只是风声?”

      她刚往窗外看去,就被猛然扑进来的人拥了个满怀。

      两人像一个球似的轰然摔坐在地上。

      褚嫣睁开眼,这人不是季夏灼又是谁!

      两人贴的极尽,双目都好似要把对方深深地看进灵魂深处一样。

      季夏灼先开了口,笑意满满,“娘娘方便先起来一下吗?”

      褚嫣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坐在她大腿上,忙起身,顺手关好窗。

      季夏灼笑了,“不会有人。娘娘放心。”

      褚嫣瞪了她一眼,“将军是喜酒没喝够吗?大婚之夜还要闯别人洞房?”

      “鸣雁怎么能是别人呢,别说得这么见外。”季夏灼没心没肺,也抚抚身站起来。

      褚嫣忍住怒意,“季夏灼,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季夏灼倾身,气息在她耳畔,“臣特来找娘娘,偷个情。”

      “呵,此处无情,将军还是去别处寻花问柳吧。”

      白翎不明白褚嫣为何说这话的时候看自己,又在自家将军的逼视下,忙识趣地平移到一边儿,伪装成一颗非礼勿视的盆栽。

      “‘最是无情帝王家’,我自小去国离乡跟了娘娘,却落得个始乱终弃的下场,可悲可怜……”季夏灼方才吓唬完人,目光一到褚嫣身上的时候,立马像是挂了层含情脉脉的水雾。

      “……”

      白翎恨不得变成个真盆栽,省得遭这邪门的罪,敲窗前他主子关于季将军和犬类的品鉴倒还算得上真知灼见。

      褚嫣瞪着眼,对季夏灼的不要脸程度叹为观止,“可怜什么?可怜没让你趴窗听两段吗?臣妾就一母家没落的深闺宫妇,担不起怠慢将军的罪名,您还是请回吧,省得陛下醒了误会——啊,季夏灼!别发疯,放我下去!”

      “本将军没兴趣干看别人的热闹,要不娘娘指点指点?”季夏灼圈着褚嫣的腰,目光好似贪婪的毒蛇。

      “你还要不要点脸了?!”

      季夏灼丝毫不恼,食指轻点褚嫣的唇,“嘘——娘娘克制一下自己的声音,你也不想让陛下现在就醒来吧?”

      褚嫣忍着窝火,压低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都可以吗?”

      褚嫣没反应过来,但心里暗觉不好。

      果然季夏灼面颊泛红,烛光映照下有种少女别样的纯粹,但她贴近褚嫣的耳根,一点一点、条分缕析地陈述……

      “季夏灼!你、你不要脸!”褚嫣涨红了脸,像个熟透了的番茄,挣扎这就要走开。

      兴许是她嗓门儿太大,惊动了地上的皇帝,程脀眉间不安地皱起。

      要坏事!

      褚嫣顾不得跟登徒子计较,正要把两人都赶出去,突然浑身凌空,竟是被季夏灼扔出了窗外。

      “季——!”

      骤然悬空失重,任是谁都要心上慌乱,情急之下褚嫣险些脱口喊出季夏灼的名字,但又想到这是宫中人多耳杂,竟生生憋住了眼角的泪,也把叫声咽了回去。

      她娘的!明明是季夏灼把她扔出来的,帮她遮掩个屁啊!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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