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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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历1877年，中央星，雨季。
中央星共有五洲，分别为君耀、白及、都野、星空和木临州。除开军部所在的星空州、贵胄扎堆的君耀州以及原始雨林地带的木临州，白及州和都野州占据了中央星一半的面积，聚集了中央星百分之八十的人口。
白及州最具盛名的当属云湖，它地域辽阔，烟波浩渺，湖面上飘着厚厚的水雾。远远看去，像在湖面撒了片白云。得益于这得天独厚的环境，云湖区是白及州唯一的贵族……旅游区。
清晨，云湖北面一处高档别墅，一个身影正在指挥机器人收拾安置。
云湖别墅距离云湖只隔了一条小路，早晚时分云湖雾气浓厚，雾气会漫过小路氤氲至别墅，薄薄地盖住一楼。
林渝看向湖面的雾气，喃喃道：“这采光真的没问题吗？”
看着机器人收拾完后，他坐在沙发上，随手将地址发给雄保会，等着雄保会上门。
雄保会全称是雄虫保护协会。顾名思义，雄保会的职责是记录雄虫婚姻状况、保护雄虫利益，以及……发放雌奴。
三天前——
雨水倾泻而下，不断击打着地面，训练场上的军雌们咒骂声不绝于耳。
伊式大楼在暴雨中矗立，顶楼董事长办公室中，
“《世界》已经结束测试了，可以准备发售了。”亚恒——伊式总经理说。他比一般雌虫瘦弱些，脸上戴了副眼镜，看起来很是文雅。
“赶在远征前，《世界》的预计销量……”
“叮——”
通讯请求打断了亚恒，他看向旁边的俊美雌虫。
雌虫身形修长，眉眼深邃，颈间鲜艳的虫纹增添为他一抹亮色，一举一动贵气十足。
传闻伊式老板是二生雌虫，母体疑似贵族出身。
林渝放下手中的报告：“及时收集玩家反馈，……你先出去吧。”
等亚恒出去后，他接通通讯，
“拉斐尔阁下，雌奴已经准备好了，请问什么时间送过去？”
林渝不记得有什么劳什子雌奴，只当雄保会抽风。
他皱眉：“雌奴？我没登记领取雌奴，你找错人了。”伊甸园出身的雄虫全姓拉斐尔，找错人的概率很大。
说罢准备结束通讯。
雄保会的人连忙阻拦：“阁下，是强制发放的雌奴。”
林渝疑惑：“强制发放？”
那人解释：“阁下，是这样的，您已经缴纳了五年罚款，现在依旧未婚。按照规定，是要强制发放一名雌奴的。”
林渝一怔，从记忆的犄角旮旯中翻出了相关记忆。帝国规定，未婚成年雄虫需要每年上缴罚款，罚款五年后强制发放一名雌奴。
刚开始缴纳罚款时，有人详细介绍过，只是当时他没在意，注意力全在那越来越高的罚款上。
他沉默片刻才说：“……过几天我给你发地址。”
那人应了声好。
林渝抬手按了按眉心，片刻后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伊式是做游戏发家的，号称做“最懂雄虫”的游戏。不过短短几年，伊式俨然一副帝国新贵的姿态。
伊式神秘的老板竟然是个雄虫，这可真是够骇人听闻的。
林渝不打算跟雌奴有任何瓜葛，更不打算让雌奴住在自己家里，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以雄虫的名义买下云湖别墅。
不过为了保住雌虫马甲，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作为头一个被强制发放雌奴的异类，林渝实在是有苦难言。
不知道投胎的时候哪个环节出了错，林渝是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出生的。
他上辈子是个刚刚实现财富自由的画家。
死前到山中采风，没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
直接从人摔成了虫。
林渝刚破壳时还是虫形，误以为伊甸园老师是饲养员，差点以为自己无痛入编——动物园的编。
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他是一名珍贵雄虫。
虫族只有雄虫和雌虫两种性别，尽管看起来都和人类男性相似，实则大相径庭。虫族的虫形才是真面目，人型只算得上是“拟态”。
雌虫体形高大，颈间缠绕着各色虫纹；雄虫纤细羸弱，颈间干净白皙。两者力量悬殊，加之虫族性别比例严重失衡，雄虫数量过于稀少，表面上看很容易形成雌虫霸权的社会。
事实上却是雄虫拥有更高的优先级。
雄虫特有的精神力是雌虫的“续命良药”。
长期缺乏雄虫精神力安抚，雌虫身体会逐渐僵化直至进入重塑期，重塑期的雌虫会消耗自身的全部营养孕育一个新生命——拥有母体全部基因的二生雌虫。
二生雌虫不会继承母体的任何记忆，通常较为羸弱，也不具备再次重塑的能力。
种种因素下，雄虫不用工作就可以换取大部分资源。
林渝愉快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无忧无虑的快乐米虫。
直到即将结束的分化期，彻底打碎了林渝的“躺平”梦。
雄虫在6—8岁之间会进入分化期，由虫型分化成人型，这个时期的雄虫才刚刚开始产生精神力。等雄虫结束分化期，由X研究所统一植入雄虫保护芯片。
或许是带着上辈子记忆的原因，林渝在分化前就产生了精神力。
7岁的林渝头顶两根触角，在穆纳的带领下，闭着眼睛尝试控制脑中活跃的精神力。
很轻，像羽毛一样，但真的很难控制，它们滑不溜秋地在脑中乱窜。
林渝睁开眼问：“哥哥，精神力只能在脑袋里吗？它们能出来吗？”
穆纳比林渝大两岁，是林渝在伊甸园中唯一的朋友，这次也是他主动申请做林渝的引导员。
穆纳摸了两把林渝的头发，
“不能哦。老师说精神力只能在我们脑袋里，是我们的一部分，只是它们感受到我们的情绪会乱动，等长大了就好了。”
林渝仔细感受精神力的状态。只是乱动吗？
穆纳看着林渝脸上的惊疑，主动岔开话题：“分化结束后就要等级检测了，紧张吗？”乱动就是很吓人啊，小鱼肯定是被吓到了。
林渝闻言自信道：“不紧张，我觉得我有可能是S级。”
话语间触角来回摇晃，附和着主人的自信。
穆纳看的眼热，伸手拨了拨：“得了吧，帝国就没有S级的雄虫。”
“怎么也得是A级吧，”林渝嘟嘟囔囔，“说不定我就是天选之子呢。”
穆纳打趣道：“今天的课已经上完了，我走啦……帝国唯一的S级冕下。”
林渝：“……”好气。
送走穆纳后，林渝回到了安置室。
准备植入保护芯片的雄虫都会暂时在这里生活，以免分化期出什么岔子。
林渝注意到研究员的房间住了人，看来自己很快就能结束分化了。想到自己马上就能恢复人型，林渝小小地激动了一下。
回屋后，林渝感受着精神力的躁动，想尝试的心蠢蠢欲动。我就试一下，万一呢？
他闭上眼集中注意力，“看着”满地打滚的精神力，林渝“凑过去”尝试沟通。只是刚一碰到，就被卷进了精神力中。
林渝视线一片漆黑，他摸索半天，才在角落发现了一丝光亮。他顺着亮光向外看，外面只是他的房间，角度不同以往罢了，没什么稀奇的……等等？
不等林渝细想，剧烈的饥饿感传来，他猛地睁开眼，眼前出现阵阵虚影。顾不上被冷汗洇湿的头发，他急忙翻出营养剂狼吞虎咽下去，好半天才回过神。
刚才好像是……眉心的视角？
林渝默默拿出一支新的营养剂握在手里。
他收敛心神继续尝试。
片刻，林渝“看”到了他的房间，他变成了一滩透明的“水”在房间流淌。
我果然是天选之子！决定了，明天就去找穆纳炫耀。
林渝新奇地到处摸索，房间被无限放大，任何物品投射的影子都能笼罩他。
在房间玩够了，林渝开始好奇精神力可以“走”多远，他从门缝流出去，贴着墙根不断向远处延伸。“走”到第二个房间门口时，林渝感觉到了吃力，看来这是极限了。
在林渝准备回去时，一道质问声传来，
“芯片到底安不安全？雄虫……精神力显化……实验……”
不等林渝继续听，一阵尖锐的疼痛在脑中爆发，拉扯着林渝的意识回笼。他猛地睁开眼，颤抖着打开营养剂喝了下去。
待到体力回笼，林渝才有精力回想刚才听到的话。说话的是谁？雄虫实验？什么意思？有人用雄虫做实验？芯片…是…雄虫保护芯片吗？精神力……显化？
林渝的心情如坠冰窖。
他打开门时，刚才说话的房间已经没人了。
他走进走廊，试图捡起残存的精神力。刚才回来的太匆忙，他的精神力好像断掉了。
不知为何，旁人看不到的精神力在林渝眼中像是掺了荧光剂，一滩滩地散落在走廊中，无声控诉主人的“短尾求生”。
林渝轻轻戳了戳一团精神力，没有任何感觉，就像在戳空气。他用手指触碰精神力，它本能地往林渝身体里钻。
林渝：？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精神力可以在身体里自由流动，只是在身体里感觉很微弱，比不上脑中明显。
不等精神力全部钻回去，林渝挪开了手指。
他尝试跟这一小块离体的精神力“沟通”，片刻间，脑中多了片视野，是精神力的视角。
林渝思索片刻，小心控制着精神力到刚才偷听的房间里去。
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个办公桌，他控制着精神力往办公桌上爬，只是精神力离不开地面一分一毫，它平平地趴在桌脚上，向主人展示它努力过了。
林渝：？
林渝不信邪，每个桌脚都尝试好多遍，精神力也只是换个地方平平地趴。
林渝：……
他放弃了，将精神力团成了团，往办公桌下一塞，拾起散落的精神力回了房间。
第二天，林渝头上的触角消失了，他的分化结束了。
“咚咚—”保育员敲门，“林渝阁下，要植入保护芯片了哦。”
林渝打开门，看向保育员身后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他脸上堆着笑，对林渝温和点头。
林渝垂眸，侧过身让他们进来。
他见过这个研究员，通过昨天留在办公桌下的精神力。
“林渝阁下，恭喜您完成分化。植入保护芯片后，一周内都可以去检测等级。”研究员说着将蓝色液体注射到芯片里。
林渝抿了抿唇，无声地伸出左手，研究员将仪器放到林渝胳膊上。
一阵刺痛从小臂上传来，有什么东西种在了皮下。
林渝控制着一团精神力碰了碰芯片，芯片没有任何反应。
林渝看着植入芯片的手臂，抬手覆盖在芯片上。
研究员误以为林渝害怕，安慰道：“芯片外壳是生物材质的，三个月内就会彻底融身体。”
他掏出一颗糖递给林渝：“很快就不疼了。”
林渝轻声问：“芯片里的试剂是什么？”
研究员：“那就是用来保护你们的东西。”
林渝像是不满他的回答，盯了研究员好一会，却没再继续发问，转头问保育员：“我现在可以去等级检测吗？”
保育员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当然可以，林渝阁下不需要休息几天吗？”
林渝：“不用了，现在去吧。”
保育员不再劝说：“我去安排，一会来叫你。阁下先休息，我们出去了。”
没一会，保育员带着检测手环回来了，他将手环给林渝带上，
“检测舱已经准备好了，这个手环是监测你生命状况的。检测过程会有点疼，不要害怕，不会有问题的。”
林渝点点头，跟着他走到检测室，里面有两位医生模样的人正在鼓捣仪器。
保育员带着林渝走到检测舱前，指着一处说：“林渝阁下，将芯片在这里扫一下，检测舱就开了。”
林渝抬手扫描芯片后，舱门大开，林渝麻利地爬了进去。
“别怕，很快就好了。”保育员说着关上了舱门。
舱内一片漆黑，林渝闭上眼，耳边响起机器运作地嗡嗡声。
突然脑中出现一阵尖锐的刺痛，林渝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有什么东西直直地刺入了精神力。
他下意识地蜷缩收紧精神力，疼痛瞬间消失了大半。
林渝深吸一口气，控制着精神力显化，脑中精神力越来越少，疼痛也随之加剧。林渝不断调整呼吸，试图抵抗疼痛。
显化的精神力仿佛感受到主人的状态，不安地在身体上游走，想趁主人不注意钻回去帮忙抵御疼痛。
林渝放出了大半的精神力，忍着痛小心地操控精神力避开芯片和手环。
舱外，开始检测时指针猛地跳到A级上游，隐隐有突破S级的趋势。众人屏息，难道要见证新的冕下诞生吗？指针仿佛感受到了众人的期待，摇晃了几次后开始下降。
众人：？
良久，指针停止波动，最终指向了C级。众人藏起心中失落，连忙准备营养剂，这次的检测时间太久了，尽管手环没有响起警报，雄虫的状态也不会太好。
不知过了多久，林渝脑中的疼痛陡然一清，他用力眨了几次眼，才看清缓缓升起的舱门。
精神力早就自己钻回去了，在脑中团成了团，仿佛还没从疼痛中缓过来。
出了检测舱，林渝虚弱地问：“我是什么等级呀？”
“C级，”保育员看着林渝苍白的脸色，宽慰道，“应该是阁下太累了，可以过几天再检测一次。”
林渝朝保育员笑了笑，脸色勉强：“不用了，C级挺好的。”
保育员看着难掩伤心的林渝，决定晚上多给他一份异兽肉。
林渝回到房间径直扑到床上，用被子盖住全身，好半天才探出头来。
芯片里的试剂到底是什么？
咚咚——
林渝爬下床去开门，穆纳带着一块布条来了，布条上印着Q版阿诺德·伯纳德——传说中的帝国战神。
穆纳将布条递给林渝：“小鱼，我给你带了'阿诺德'，他们都没抢过我，送给你。”
最近伊甸园很流行这种布条，印着人物的一面在正前方，系在头上扮演不同的角色。
据说阿诺德以一己之力阻止了震鳞入侵，从此之后有了战神之名。
“阿诺德”是最受欢迎的角色。
林渝没接：“可是……我不想当‘阿诺德’。”
穆纳慌了，他收回布条：“没关系，我再给你找别的，你喜欢哪个呀？‘阿多尼斯’？”
他听说了林渝今天等级检测时只有C级，特意抢了别人的“阿诺德”来安慰他。可是，林渝不喜欢“阿诺德”。
林渝看着他在各个角色之间纠结，最后竟想去把所有角色的布条都拿过来。
林渝拦住了他，伸手抽走他手中的‘阿诺德’布条，
“谢谢你，我很喜欢。”
穆纳小心翼翼地观察林渝的表情，确认他心情好转才松了一口气。
穆纳假装自己没看到林渝红肿的眼睛，故作轻松道：“那小鱼，你好好休息，等级检测是有一点点痛啦，你多休息几天再搬回来吧……那，我先走啦。”
小鱼不喜欢被人看到自己哭，还是让他多住几天再搬回家吧，免得被人看到哭红的眼睛。
送走穆纳后，林渝看着布条发呆。过了良久，他才有了动作。
他接了盆水放在桌子上，拿出银质的餐具刀，不够锋利，但也勉强够用。
林渝往嘴里塞了一大团棉花，心一横，用力划开芯片上方的皮肤，鲜血瞬间涌出，落在水中绽开了一朵朵妖艳的花。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才小心翼翼地取出芯片。
芯片植入的并不深，很快就不流血了，他用“阿诺德”布条包裹好伤口。
林渝翻遍了房间，找到了一个小小的金属盒，是研究员带来的蓝色液体的包装盒，被遗落在了这里。
他将芯片藏进了金属盒里，才去收拾房间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