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穿越前奏]好冒昧的鬼！ ...
-
……好像有蚊蝇一直在耳边嗡嗡不停。竹烦躁地想，睡觉都不让人安生。
习武之人血气不外泄，蚊虫一般对练家子都是视若无睹，根本不会上前叮咬，哪儿来的胆大虫子？居然……不对！竹豁然睁开眼睛。他还记得当时他用仅剩的力气让金流光带他跳下了山崖。
传闻曾经有一任魔教教主在后山悟道，据说他为练功加入魔教，却不服管教被扔下后山山崖。但没想到这人洪福齐天，不仅侥幸被树木挂住，还碰巧遇到山壁上有一个山洞，山洞里有一方活泉，生活着些许鱼虾。
他在山洞餐风露宿，渴了喝生水，饿了嚼生鱼，没日没夜地参悟功法，创下了大名鼎鼎的星辰步——虽然已经失传，但在当年曾被誉为江湖第一轻功。他凭借此轻功跃出山崖，潜心修炼，最终夺下魔教，独步天下。
但这其实只是一个不可考的传闻而已，竹曾经好奇翻过魔教的典籍，从来没有一任教主是以轻功出名。
这个传闻只是在江湖上流传已久，在魔教内部向来被嗤之以鼻。竹也是想搏一搏，毕竟已经无路可退，这么一看是成功了吗？他是不是还活着？
……好像并不是呢。他像条咸鱼一样大字型躺着，望着洁白的天顶。他这是在哪儿？好奇怪的地方，周围一片寂静，目力所及除了他躺的地板和天顶，周围似望不到边。
他从未听说世上有如此奇妙之地。难不成……这里是地府么？地府竟是白色，也是一桩奇闻。
“宿主你醒啦”，一个黑黝黝的小球飘到他的眼前，离他的眼珠只有三寸。
好冒昧的鬼物！竹并指成剑，迅疾如风的戳向那个黑球，却戳了个空。
果然是个鬼！竹默默的想。恐怕是真到了阴曹地府了，于是缓慢的翻了个身，不看它。
“呃……宿主，宿主？宿主你醒了理理我呀，我要宣布任务呐。宿主？宿主宿主宿主宿主……”小黑球在空中飞来飞去，嘴里话也不停，真好似一个大号的苍蝇。
竹烦躁的想。我平生做了有那么多坏事吗？死了也不让消停。
还有……金流光……恐怕他也已经死了吧，想到这，竹的心情很复杂。他既恨金流光背信弃义，没有在魔教被灭时按照约定去接自己，又不得不为金流光愿意和他同生共死的决心所动容。
……哎，你说你一个正道少侠，还坐拥家财万贯，骗个魔教中人也就骗了。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领了灭魔教的功，成为正道的青年俊杰，赢得仙子侠女芳心，从此娇妻美妾快意江湖岂不是人生乐事，何苦卖了我又折回来救我呢。竹腹诽，思绪渐渐飘远……
算了，不想了。竹心道。烦。
他挠了挠鬓发，小黑球趁机凑到离他很近很近的地方——这次离他的眼珠只有一寸：“宿主宿主？”
“哎你讲吧你讲吧。”竹是真的不堪其扰，索性就由了这吵闹的小鬼说去。
“欢迎来到毁灭世界、系统！”小黑球中间心虚地顿了一下，紧接着热情洋溢地说：“是不是非常讨厌辜负了您的世界呢？想不想复仇呢？想不想把自己的戾气发泄出来呢？加入我们系统吧，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到原世界哦。
而且，完成任务的方式也很爽哒，只需要进入一个世界，然后~”小黑球荡漾地在空中旋转，“把这个世界里的人什么的通通杀光！毁掉这个世界！任务就完成啦。怎么样？是不是很解压？快来加入我们吧。”
竹：……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其实他还是听懂了一个大概的，大致明白这个所谓“系统”是要让他去各个世界做个纯然的恶人。三千世界三千宇，佛教那群秃头老这么说，没想到还真有其他的世界。
但竹听完这劳什子毁灭世界心里直发笑，过去他一直想当个好人，只是没那个立场。世人都道青竹刀是魔教的一条好狗，却不知道他为了推拒那些他认为不对的任务被罚了多少次，在水牢里待了多少天。
他这一身反骨怎么打都不折，若不是天生习武天赋超群，早被师傅喂了蛇蝎。还是其他妖女劝他师傅，功夫这么高，撑撑门面还是可以的，有黑吃黑的活就派他去，倘若人废了，还能当个传功炉鼎，这才把他的命留下。
他活着的时候身中魔教的奇毒，每月毒发痛不欲生尚且还宁折不弯，死了难道还要被这莫名其妙的系统奴役去当个坏人吗？
不干。
竹懒洋洋地翻身回去，看着洁白的天顶，问：“那我要是不想加入怎么办？那给我送回去吧。”
那小黑球虽然没有五官，竹却觉得它好像气哄哄扬起了眉毛：“现在回去你就是摔死的命！真当有什么星辰步啊，传闻是骗你的！那山崖下毛都没有，你现在回去就是死！哎呀哎呀，完成任务我给你好好地送回去呀，我给你送到魔教灭亡之前，我还给你解毒，你随便去哪逍遥。”
竹：“不干。送我回去摔死吧。”
小黑球气得在空中乱跳：“你就不想活吗？就不想回去报仇吗？”
竹被小黑球吵的脑子嗡嗡的，没好气地说：“我是个孤儿，我不恨谁。吴青锐也不是个什么坏人。我死了也就死了吧，算了。”
“这怎么能说算了？这怎么能说算了？”小黑球生气得嗡嗡直叫，乱乱地绕着竹打圈飞。竹真的要被这小玩意儿烦透了。又一个翻身趴在了地上。手也捂住了耳朵。
……唔，不愧是地府，已经脱离了身体的桎梏，捂住耳朵的左手完好无损。
小黑球仍然不放过他，还是“宿主，宿主”叫个不停。“别吵了……你烦我还不如去烦金流光呢，”竹有气无力地说，“把好事儿毁掉他这种小人最在行啦，你放我去死，放他去重生好不好？”
“金流光？”小黑球一顿，银色数据流从它的身体里隐隐闪过，“你不是金流光？不对呀，不对呀……”它喃喃地说道，身体在空中急速地上下抖动，都闪出了残影。
“绑错人了……”它欲哭无泪地暗暗想到，可按照剧情，掉下山崖的应该是金流光才对呀，这个现在躺在地上的懒货是从哪冒出来的。
细想之下，时间也不对，本应该是五年之后吴青锐练天山神剑到第十层，境界不稳时跟着大部队围剿魔教，意外撞破了吴家灭门案的真相之后走火入魔成了大boss，追杀了在场所有人，只有主角金流光被打落崖底获得了奇遇呀。
为什么现在这个点魔教就没了，吴青锐也在走火入魔之前停了下来，而本应该被它在坠落途中接住，得意洋洋地绑定并忽悠的金流光也变成了这个陌生的懒货！
不对不对，它接住这个人的时候，根本只有他一个人在下坠！那么金流光去哪了，它稳住自己黑煤球一般的身体，银色的数据流在其中更快地波动起来。
没有、没有、没有……这个武侠世界里竟真的没有了金流光的踪迹！
小黑球崩溃地从天上掉下来，直直砸到了竹的后脑勺上。竹浑然不觉——毕竟小黑球并非实体。
过了半晌小黑球才艰难地浮了起来，清了清嗓子，捏着声音对竹柔柔地说：“本系统也是尊重宿主本人的喜好的哈，亲亲，您看是对任务的哪里不够满意呢？我们可以改哒。”
竹又无语地翻了回来，语气平平且语速很快地说道：“我对怎样毁灭世界都没有兴趣，麻烦还是放我回去死吧，你也不要再说话了，真的很烦，你是非常讨厌的一个鬼，而且还很吵很唐突很冒昧。”
小黑球如遭雷击。绑都绑定了，它已经不可能把竹放回去了，现在只能忽悠他完成任务，但看上去竹并没有什么兴趣，它又悄悄地哽咽了两声——这是第一次有人骂它讨厌。
小黑球黑漆漆的肚子里银色的数据流又开始闪动，竹的生平在他的脑子里过了个遍。原来是个好人，原来是个死脑筋的好人，真讨厌！小黑球在心里也偷偷讨厌起了竹。
不过它忍了忍，又用和蔼可亲的语调说：“对不起，亲亲，其实我说错了呢，我们这个主要是为了拯救世界。修正世界线就可以，不用毁掉世界啦。”
竹已经对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小黑球失去了一切信任，他呆呆地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着。在地府自杀能去别的地方吗？他有这样一个疑问。
但是丹田里空荡荡的，没有内力能凝出剑指自己抹自己脖子。那把自己掐死或者憋死，这可行吗……恐怕不行，他好像也没有在呼吸。
“是真的！”小黑球着急了，如果竹不答应他，他就得和竹一起困在系统空间里困到天荒地老。他只好把这一切对着竹和盘托出：“其实你现在所在的世界，和我说的世界都是梦境的世界，这一切都是我主人做的梦的合集而已。
我的主人是神，他每一个梦都会变成一个真实的世界，而每个世界的主角都是我主人的投影。但是他已经做了太多太久的梦，创造了太多的世界，现在他的本体已经特别虚弱了。
我想救他有两种方法，一个是把世界毁掉，这样本源的力量就会回归到我主人的身上。另一个方法就是修正世界线，让主角能按照剧情走，等主角完成了愿望，满足地过完这一生，影响这个世界的因素就会全部消失，这个世界就会脱离我主人的控制，成为真实的世界！我的主人就会从这个世界中清醒过来。虽然损失了一点力量，但是不用再反复给世界的轮回输送力量了。”
小黑球从身上投射出一片影像，映照在天顶上。
竹看着影像，影像里一群江湖人面色青白，眼神浑浊，手上指甲又黑又长，身上的肉也干瘪黑亮，居然像动物一样拿嘴啃人。他在这其中还看到了不少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甚至还包括武林盟主孟思稚。
而跟在这些江湖人后面的则是一群肠穿肚烂形似人的怪物，有的缺手缺腿，有的头歪眼斜，手上也长了长长的黑甲，形成了一股可怕的浪潮，冲击着开封的城门。
城上守将不停往下射箭，但好像收效甚微，这些怪人悍不畏死，哪怕心脏，咽喉中箭也照冲不误，只有被射中头和眼的会倒下，但其他怪人跟看不到同伴死去一样，仍然乌压压地往前挤。
“你看，由于梦是不讲逻辑的，所以导致有些世界会出现不该出现的因素。等整个世界都扭曲走样的时候，主人在梦里就会察觉到异常并且重启世界。
这是你们世界的上一次轮回，这武侠世界里竟然混进去了丧尸。很快这群丧尸将把这个世界都变成丧尸的世界，主角金流光守住了开封，但是最后世界上的活人越来越少，他崩溃了，世界就又重新开始了轮回。
这个丧尸是主角金流光三十岁出海的时候发现并带回来的。如果当时金流光身边有人提醒他不要带回这个异常因子，那么这个丧尸自然也就不会出现了！
顺顺当当、按部就班，金流光成为武林盟主、天下第一、世界共主……不管什么都行！这个世界的结局本该是金流光站到世界最高点，在无敌的寂寞中寿终正寝。反正等主角死了之后，这个世界就能脱离主角进行正常的运转，成为一个真正的新世界。主人也就不会困在这个世界里了。”
“这是上上个轮回，”小黑球见竹紧紧盯着影像，又切换了画面。接下来是一群奇装异服的人拿着一堆形似树干的武器对着地面扫射，横扫之处全是白色的光柱，血肉横飞，山崩地裂，无论是怎样的武林高手都逃不过白色光柱的轰杀。
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武器，他暗暗思忖了一下，如果是全盛时期，自己最多可以打三四个这样的怪人，再多的话以自己的身法也躲不过那样多那样粗的光柱了。
小黑球严肃地说：“在这个世界线里，金流光本该在二十八岁去昆仑习得昆玉剑术，结果却变成习得了法术，打开了时空裂缝，把星际里的人引了过来。他们大肆奴役这个世界的人，采集这个世界的资源……”
竹：把好事变成坏事，金流光果然很有一手啊……
“总之，”小黑球说，“您可以理解为我们要按照每个世界原定的剧情走，再等主角心甘情愿地死掉，任务就算完成了。一旦世界受非逻辑的因子影响而扭曲，世界里的人才是真的都会死掉！”
竹思考了一下，慢慢地说：“呃，那我进入每一个世界都把主角立刻杀死可以吗？”
“不可以，不可以！”小黑球激动地尖叫，“世界都是由主人的梦构建的，主角也是主人的一部分！主角如果一旦意外死掉，世界就会立刻重启，世界每重启一次，世界的意志就会更深地凝视着所有人，会更容易变得扭曲，并且也会发现你这个外来人，主角也会隐隐地对你越来越充满恶意的。”
完成任务听起来好累，完全不想去做啊……竹躺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天顶的影像继续播放。哀鸿遍野，到处是残肢与血肉，男人女人都被套上了狗绳似的玩意儿，那群“星际人”连小孩儿也不放过，也套上了狗绳。幸存下来的人们灰头土脸，骨瘦如柴地挖着矿，偶尔有几个干着干着就倒下了再也没有起来，那群“星际人”在旁边笑嘻嘻看着，还拿树枝去拨弄那些人的残躯。
金流光的脸常常在画面中出现，他带着一群武林人士神出鬼没，与这群“星际人”搏斗，跟在他后面的人越来越少，最后一个画面是他在夜色中看着明亮而温柔的圆月流出了眼泪，身后是空无一人，满目疮痍的大地。
“星际人”不是被金流光打败的，而是自己离开的。他们掠夺完资源之后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了无人的旷野和断壁残垣。那些幸存的人被他们牵着上了会飞的一艘大船，被带到了另一个世界，他们目光麻木，眼神呆滞，已经接受了世世代代被奴役的命运……
“现在就开始吧。”
小黑球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围着竹转圈圈，想让竹答应做任务，听到这话声音戛然而止，发出了一声惊疑不定的“嘎？”
“在完成任务期间，不要再捏着嗓子和我说话，不要试图毁灭任何世界，不要吵我。”竹从地上跳起来，抻了抻腰。
“宿主宿主，所以现在……”小黑球欢快地上下弹动着，还想再确认一下。
竹阴恻恻地看着它。
“滴……世界正在加载中……”
“对了，”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金流光去哪了。”
“世界加载成功！”
还未听到小黑球答复，只听一声如琉璃坠地的“咔嚓”脆响，天旋地转之间，竹已发觉自己竟已趴在了地上，浑身疼痛，晕乎乎的，鼻息之间全是浓重的土腥味。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穿越前奏]好冒昧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