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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全军出击 ...

  •   白峰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到自己的老伴儿和孙子了,此刻他和其余幸存的下属们一起正在监狱的农场翻土,浇灌。曾经他手下这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此刻个个都面黄肌瘦,神情恍惚。刚开始大家还希望上级单位发现这里的异常,派人来解救大家,但是渐渐的,所有人都意识到,恐怕不只是他们这里,外面也同样发生了大事。
      控制了监狱的犯人们一开始还只是将所有狱警和家属关押起来,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判的期、死缓这样的重刑,一辈子要踏出监狱的大门都是奢望,只想趁着这次动乱逃出去再见一见自己的家人。但是逃出监狱的范围后,见识了真正的人间炼狱,大部分人还是选择回到了这里,并将怒气发泄到这些平日里管教他们的狱警身上。
      他们将狱警与家属分开关押,用家属作为威胁迫使后者为他们干活。尝到了将上位者踩在脚下的甜头后,他们开始变本加厉,命令所有人不论男女老少不得身着寸缕,剥夺他们作为人类的自尊心,并反客为主制订一系列规则,一旦有人稍有违反就毒打泄愤。彻底没有了法律的约束与武力的镇压,这些原本道德约束力就低下的罪犯彻底释放了恶的一面,逐渐将与自己一样的同类视作猪狗,以虐打对方取乐。甚至后期还制作陷阱诱捕丧尸,将丧尸与活人放在一起发明了许多惨绝人寰的玩法。
      白峰是在清理操场那天,发现了自己老伴的断指的,他一眼就认出戴在断指上的戒指,那还是他们结婚时买的。在他捡起那截断指愣神的片刻,身后监工的犯人一电棍捅上他的后背,将他电倒在地痛苦呻吟,周围响起其他犯人肆无忌惮的嗤笑声。后来他强忍泪水在操场上一寸寸摸索,他知道被隔离后小孙子和老伴一直待在一起,几番寻找后万幸并没有发现任何孩童的踪迹,晚上他躲开人群,默默流泪了许久。
      现在他身边的同事只剩下不到30人了,隔几天,那群人就会从他们中挑走几个人,说是让他们跟家人团聚,但是一走就再也不会来,白峰与其他人心中隐隐有所猜测。终于这一天,几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阴阳怪气对他嘲讽一番,让他起来跟他们走。
      当白峰手里拿着半截防爆棍和其余几个家属站在操场的正中央,面对门内乌泱泱一群丧尸时,他才终于明白所谓的与家属团聚是怎么个情况。曾经关押犯人的监狱,此刻俨然已经变成了野蛮的决斗场。场上的人群手持扭曲变形破破烂烂的武器,神色紧张地注视着门内的丧尸。他们中有男有女,甚至还有两个五六岁大的小孩,睁着惊恐的眼睛紧紧跟随在大人身旁。长时间的非人生活让这些正是最闹腾年纪的小孩甚至忘记了哭闹了。
      而与这群人形成鲜明对比,丧尸们排列着整齐的队伍,如同一尊尊雕塑一样静默地伫立在扬起的灰尘中。这不寻常的一幕显然引起了高台上人群的注意。预料中血腥的场景没有立刻发生在面前,早已习惯了感官刺激的罪犯们纷纷大喊着企图将丧尸驱赶到人群之中。甚至有些人捡起脚边的石头往丧尸扔去,他们也察觉到站在最前面这个穿着怪异的丧尸正是这一切的源头。
      下一刻,领头那个身穿短裙的丧尸率先从门内走出,而它身后的丧尸如同跟随将军出征一般,井然有序地跟在它后面鱼贯而出。人场上的群发出一声声尖叫,并往后退去,白峰也握紧了手中的棍子,出于多年担任监狱长的责任感与使命感,他站在了最前面。令他感到诧异的是,那个穿着短裙的高大丧尸竟然开始在高台下徘徊,似乎在寻找上去的路。而它身后的丧尸们也亦步亦趋跟着它行动,竟然没有向他们这群现成的老弱病残多看一眼。其实走出门的丧尸兄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高台上的人脚边堆放的食物,它围绕着高台打转,眼神紧迫而阴冷,连带着它身后的丧尸们也冲着高台发出一阵一阵的咆哮。高台上的人终于感觉到了一点久违的恐惧。
      但是眼前这个高台足有十米高,周围都是光滑毫无支撑点的水泥墙,虽有丧尸拥有比常人锋利的爪子,但是受人类身体构造所限,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完全不可能爬上去。高台上的人也明白这一点,只是片刻的恐慌后,他们又嬉笑起来,如同看待蝼蚁一般看着台下的丧尸,其中一人甚至解开裤腰带向台下撒尿。
      白峰见到那个短裙丧尸摸索一番后,似乎确定了水泥高墙之上,既没有路也没有着力点能供它攀爬。它原地站定思索了片刻,突然朝天嘶吼起来,其余丧尸纷纷应和,一时间震天的嘶吼声吓得所有人腿软。下一刻,丧尸们齐齐跑到高台之下,一个踩一个,竟然叠出了一个人梯,短裙丧尸四肢并用,瞬间就爬上高台,其他丧尸也紧随其后,高台上的人纷纷发出惊叫,四散逃开。一时间居然哪边都顾不上操场上的这群人。
      白峰见状,赶紧在人群中寻找起来,场上这些家属里面有老有少,个个神情呆滞,身上布满被虐待后的伤痕,其中有一个女性蓬头垢面,神情癫狂,看样子精神已经不正常了,白峰认出她是一个监区长的新婚妻子。他在人群中寻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老伴的身影,询问了好几个老相识,均是麻木地摇摇头,称他老伴某一天被带出去后就再没有回来。还好他的孙子因为年纪太小,不知躲在哪里逃过一劫,现在应该跟其他小孩关着,可能还活着。白峰终于看到一丝希望,他激动得双手颤抖几乎握不住木棍。
      高台上已经看不见人影了,仅剩的几个丧尸也只是围拢在墙边嘶吼。白峰明白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他赶紧向操场一旁的备用门跑去,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是要找到家人的信念支撑着他踉跄跑到门口。不出他所料,这个备用门是单独电源,即使全监狱停电也能支撑三个月,输入密码,又录入掌纹,备用门缓缓打开,白峰顺利地逃出监狱范围。他先是飞奔上行政大楼,从自己的保险柜中取出手枪,再次拨打电话尝试与外界取得联系,但这一次电话里连嘟嘟声都没有了。他不再犹豫,坚定地再次向牢房区域冲去。
      白峰先是在总控制台将所有牢门打开,监控已经被人为破坏全部闪着雪花。他返回到关押狱警的地方,将从仓库里抱出来的枪械分配给手下,随后一马当先向牢房大楼冲去。冲到楼梯口一眼就看到几个犯人正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白峰上前毫不手软一人一枪,继续往楼上冲,路上他们见到犯人与丧尸直接开枪,大家通力合伙效率奇高,不过十几分钟就已经到达楼顶,但是一路上都没有见到关押家属的地方。白峰的心中不免有一些焦躁。
      就在此时,天台的铁门一阵巨响,随后一个身影手中抱着一堆东西走下来。白峰和下属条件反射瞄准,白峰再次见到了那个穿着短裙的高大丧尸,但其实他也无法确认眼前这个是不是真的丧夫,除了过分苍白的皮肤和灰黑的长指甲,它看上去比一般的丧尸都整洁,似乎也有思考能力。甚至当那双湛蓝的眼睛看过来时,你能感觉一阵摄人心魄的魅力,也是因为这样,白峰和手下见到他时都没有第一时间开枪。等对方走近了,白峰看到它怀中抱着花花绿绿的一堆零食,边走边吃。
      白峰拦下了身后下属的枪口,并侧身让出了楼道,下属们见状也纷纷让开,但是还是举枪警惕地盯着着这个古怪的丧尸的一举一动。
      然而短裙丧尸只是一边埋首吃着,一边若无其事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爸爸!”一个小男孩的声音突然从楼上传出,所有人都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正一边哭着一边冲下来扑进了一个狱警怀中。随后听见动静的人群纷纷从后面探出身来,认出自己的家人,抱在一起痛哭,一时间劫后余生的喜悦在人群中间漫延。
      白峰急忙在人群中寻找,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自己的老伴儿和小孙子。几个和他一样找不到家属的狱警也是眼圈通红,脸上神情既焦躁又恐惧。
      白峰很快压下心中的不安,他明白此刻是拿回监狱控制权的最佳时机。只要监狱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后面想掘地三尺找人都可以,一定要趁现在先把那群犯人解决了。
      于是他大声将所有人从重逢的喜悦中拉回来,还能冲锋的不论男女老少全部配枪,现场简单教学了一番,不能冲锋的都跟在队伍后面一起行动。那群畜牲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家属关在顶楼风吹日晒饥一顿饱一顿,有一些身体差的没能挺过去,尸体暴露在天台上,对生者又是心理上的折磨。还有些家属被抓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再也没有回来。这天台上统共就20人不到。一些没找到家属的狱警当场精神崩溃失声大哭起来。
      白峰告诉他们,此刻操场上还有一些家属活着,他们要尽快清理掉犯人和丧尸,前去营救他们,煽情的话不必多说,白峰大吼一声“冲”,便第一个冲了下去。
      一群人怀揣着对犯人的仇恨与寻找到家人返回文明世界的期许,一鼓作气将大楼的角角落落清理了一遍。很快以李威为首的犯人们就全部被清理干净,令白峰没有想到的是,牢房区域的还能活动的丧尸所剩无几,远没有他当时看见的冲上来的多。想起那个古怪的能够号令丧尸的短裙丧尸,心里琢磨可能是它把丧尸们都带走了。
      一直到太阳西沉,白峰一行人才终于将牢房区域里里外外都清理干净,确认没有残留的丧尸和犯人了。
      重逢的人们正在紧紧相拥,永远失去挚爱的人在大声痛哭。白峰在人群中一个一个问过去,都没有得到自己老伴儿和小孙子的信息。他疯了一样在牢房大楼中一间一间寻找,他和老伴儿携手走过了半生,去年过生日的时候还在一同憧憬退休后要买个房车一起环游全国,他的小孙子才三岁,已经看好了幼儿园,会骑在他的脖子上玩抓小偷的游戏。
      他一刻都不敢想,如果失去了他们,他剩下的人生该如何度过,只有无尽的悔恨和痛苦。白峰最后来到了天台,体力不支的他崩溃地跪倒在地上痛哭,也是这个姿势,让他的视线变低,他看见了通风管的空隙里,有一个蜷曲的小小身影,正在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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