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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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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成茹在登机之前将最新热搜给老板看——
#被CP粉舞到眼前,丁白面色难看#
在室外录制的节目不可能没有狗仔娱记,在印着“白色夏天,大胆去爱”的文化衫被穿出来的那一刻,周成茹就知道一定会被拍下来。
果然,不但被拍了,被写了,还被买了热搜。
丁白盯着热搜下的照片,角度选得很刁钻,时机也是精心挑选的,是那个粉丝刚刚把文化衫穿出来的时候,他怕对夏又峥、对节目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微微低头装作没看见。
明明他的表情平静,不喜不怒,撰文的人却凭着一张侧脸照硬是说他“面色难看”“对CP表现出很明显的嫌恶不喜”,信口开河。
又写了许多诸如“卖腐炒作只能吸引这样没素质、没底线的无脑粉丝”“怀疑这位粉丝的智商”等对粉丝极尽攻击、抹黑的话。
“需要我留下来处理吗?”周成茹问道,上了飞机不能打电话,没办法与媒体等沟通。
对造谣他“面色难看”“嫌恶不喜”之类的话并不怎么在意,反正这种事情太多了,每一次都在意的话只能自己被气死。
他在意的是攻击粉丝的那些话。
丁白对那位粉丝印象深刻,特别是那句“你要加油,要尽全力”的话。
他不想对他说出这样的话的粉丝,被谩骂被攻击。
要不要花钱把热搜撤下来?或是找人警告一下乱写的这个记者,让他收回去。
正在犹豫的时候,突然刷到一条新微博,带着#被CP粉舞到眼前,丁白面色难看#的词条,头像是一张风景照,名字是奇怪的“男人不必爱我请爱他”,发了一张写了“白色夏天,大胆去爱”的文化衫的特写,配文:本人就是这位记者口中的“无脑粉丝”,恕我无知,不明白在炎炎夏日穿一件应景的文化衫为什么会被骂“无脑”,单身狗的我不能鼓励自己“大胆去爱”吗?并且本人自觉智商正常(贴图:某知名法律院校学生证),所以这位记者说我“无脑”与事实不符,是歪曲、是侮辱,并且传播范围极广,对本人名誉已经造成损害。而作为一名律师,名誉受损对我的工作和事业影响极大。我已固定证据,并向公安机关报案(贴图:日照某分局回执),特告知!(艾特)。
原来那位粉丝是律师啊,挺好。
周成茹也看见了,笑道:“这下踢到铁板了。”
不再说热搜的事儿,也没问刚刚为什么导演避了出去,与唐石勇的助理、保镖们一起登上飞机。
没有人知道那天在机场的贵宾室两人谈了什么,反正出了贵宾室之后两人基本上恢复正常,至少剧组的绝大部分工作人员没有发现这俩人的关系在录节目前后有什么区别,排戏依然敬业、配合照样默契、拍摄非常顺利。
极少数细心的人可能看得出来唐石勇好像不再主动与丁白聊天,但丁白往唐石勇身边凑的次数不减反增,而且丁白的态度更加恭敬,甚至恭敬得有点儿殷勤讨好的意思。
不可能!花絮摄影师在摄像机后猛摇头,不可能是殷勤讨好,都是他自己乱猜瞎想,达不到人家丁老师的格局,如果对前辈尊敬恭敬也被认为是殷勤讨好的话,会不会有更多明星在前辈面前端架子、耍大牌?
娱乐圈的风气越来越崩坏,是不是也有自己这种人的推波助澜?
罪过,反思,改正!
花絮摄影师狠狠地在心底进行了批评与自我批评,然后继续兢兢业业、开开心心地端着摄像机跟在唐石勇和丁白身后。
他们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当然逃不过导演黄天行和编剧蔡应强的眼睛,但两人都说没事儿、挺好,而且这种隐隐的似敌似友的感觉正好对应《大陈风云》后期裴世卿和谢玉璋之间的气场,镜头里呈现出来的氛围感让黄天行拍案叫绝。
特别是最后一场大戏,裴世卿和谢玉璋再一次爆发激烈冲突,而这一次谢玉璋胜了,且是大胜、完胜。不但是因为谢玉璋的斗争手腕更成熟更老辣,还因为他的追随者们逐渐占据高位、手握重权,更因为年轻的皇帝终于做好摆脱裴世卿的准备。
大朝会上的激烈交锋决出了胜负,裴世卿心灰意冷之下要告老还乡。
皇帝两次驳回裴世卿的告老折子,并让谢玉璋陪他一起前往裴宅,亲自登门探望。
裴世卿一身常服跪在大门口,几缕花白的头发随着他叩首的动作从鬓间滑落,“臣,恭迎圣上!”两声闷闷的咳嗽声夹杂其中,透露着一种无法遏制的暮气沉沉。
长身玉立的谢玉璋第一次直面跪伏在地的裴世卿,灰白干枯的头发、佝偻瘦削的背脊、咳喘嘶哑的声音……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来的,守在圣上身侧,这样胜利者的姿态。
裴世卿面对他却很平和,像是漫长的路途终于走到终点的旅人,被磨平了所有棱角和锐气,只留疲惫满身。
圣上亲临的消息像风一样传向四面八方,有人羡慕裴世卿始终是圣上心中的股肱之臣,有人为谢玉璋打抱不平,有人为圣上的重情重义感动,有人在无人的夜晚长长叹息。
以极高的书法造诣名传大陈却坚持不出仕的柳大家一个人在书房坐了很久,烛火在白瓷灯盏中轻轻摇曳,秋雨渐浓,透过半开的窗飘进来,打湿地面。
梆——梆——梆——,三更声至。
柳大家从漫天思绪中惊醒,感受着周身直入心脾的凉意,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翌日,裴世卿第三封告老折子里附着太医院院判的脉案:“咳喘气短”“六脉沉迟”“脾肺俱虚”“土不生金”。
皇帝大为悲痛,准告老,赏百金,加光?大夫,赐庄园,皇恩浩荡。
裴世卿领光禄大夫、拒庄园、拒百金,携家眷老仆归乡。
动身那日,谢玉璋没有和别的官员一起在城门外相送,而是在出城十余里后一间小小的茶寮里等候。
行至此处的裴世卿微微一笑,制止了老仆的恶语相向,施施然在茶寮里的条凳上坐下。
两人在朝堂争斗近十年,无数次唇枪舌剑、激烈交锋,此时百感交集却欲言又止。
默然片刻,裴世卿正要起身告辞之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堪堪停在茶寮前面,激起一片尘烟。
“裴大夫请留步!”
来者是一位气质清俊的中年人,下马后朝裴世卿躬身抱拳,然后取下背上的包袱,恭敬地双手递到裴世卿面前,道:“这是家师手书,赠予裴大夫。”
裴世卿盯着这个从未谋面的中年人,突然神色微动,急切地打开包袱,是一个朴素的纸盒,纸盒里有一个卷轴。
小心翼翼地打开卷轴,赫然是一副如行云流水、力透纸背的草书——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尊师是柳大家!”裴世卿总是从容不迫、气定神闲的脸上罕见露出激动的神情,连声音都透着狂喜。
中年人矜持点头。
谢玉璋震惊之下顾不上失礼,几步上前观看,真的是柳大家手书,还用了印。
谢玉璋酷爱书法,最为推崇的就是柳大家,年少时曾登门拜师,被婉拒,仍然不改初衷,他的字就是在长期摹写柳大家书法的基础上练成的,有着明显的柳体风格。
世人皆知柳大家已十数年未有只字片稿流出,如今竟然主动题字赠予裴世卿!
谢玉璋呆呆地立在原地,怅然若失。
裴世卿当然也知道谢玉璋对柳大家的推崇,等收好卷轴,送走柳大家学生,看到他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老夫有几句话赠三郎。”
“圣上内心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庶民含辛茹苦、胼手胝足,求的是什么?”
“百官立于朝堂,想的又是什么?”
“三郎雏凤清声,志存高远,望三郎能坚守本心、矢志不渝!”
裴世卿几句话说完,也不在意谢玉璋的反应,翩然离去。
谢玉璋一个人在茶寮坐了很久,想裴世卿临走时的这几句话,想裴世卿喊他“三郎”。
“三郎”是小时候家里长辈或通家之好的尊长对他的称呼,而这个称呼已经许多年没听到了。
谢玉璋一些恍惚,好像年幼的他也曾喊裴世卿一声“世伯”。
世事无常。
他发愤图强的初衷是要为父亲洗刷冤屈,让陷害父亲之人以命抵命。后来却证实父亲真的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一切都是罪有应得,而谢府的锦衣玉食不是母亲持家有方,是民脂民膏。
将父亲送进大牢的是裴世卿的心腹,不是为民请命,是党争。
裴世卿和他的门徒随扈们同样贪财揽权,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些风风雨雨在谢玉璋脑海里翻涌。
裴世卿说希望他能“坚守本心、矢志不渝”,可他的本心究竟是什么?
……
镜头渐渐拉远,谢玉璋独坐在简陋的草棚下,落叶被秋风吹得打旋,转着圈落在他的脚下。
激越苍凉的音乐响起,映衬着茶寮里孤独的身影。
——卡!
“过——”
“恭喜唐老师杀青!”
“恭喜丁老师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