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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幻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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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声音,某种粘稠的液体正从鼻腔倒灌进气管。
林深闻到潮湿空气里的铁锈味,混杂着某种带有腥味的腐烂气息。
手腕忽然被人掐住,头绳包裹的皮肤顿时传来强烈的刺痛。
冰凉的手指扣住他的手腕,指甲刺进头绳勒出的淤痕:"我说过的,这具身体..."
剧痛炸开的瞬间,林深猛地睁开眼睛。
却不是寝室的场景。
月光将人影切割成黑白两半。坐在床边的男人俯身靠近,发梢垂落时遮住右眼,像是准备享用猎物般,缓缓凑近。
林深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张脸就像拼凑的镜面,每一道裂痕都精准复刻着他的五官轮廓。
"你..."声音卡在灼痛的咽喉。
手腕上的头绳已经消失,那人的拇指重重碾过腕间伤痕,林深痛得忍不住想弓起腰背,却发现自己连指尖都动弹不得。
借着月光,他看见对方白衬衫领口透出的疤痕,那扭曲的纹路竟与自己锁骨下的旧伤完全重合。
"他用尽全力带你逃跑的时候,这双手腕上可没有这种可笑的痕迹。"季渊突然扯开他的睡衣领口,冷空气灌进来时带着血腥味,"知道他最后说了什么吗?"
剧痛突然从太阳穴刺入,林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季渊冷哼一声,看着他因疼痛而失焦的瞳孔,掐住他的下巴强迫抬头,"废物!还是那么懦弱!"
话音戛然而止。
林深脖子被死死掐住,窒息和疼痛带来的刺激,比以往任何一次梦境都强烈。可他就是醒不来,他感觉自己要死在这梦里了。
"你究竟...是谁?"破碎的字句带着铁锈味。
那人忽然笑起来,沾血的手指按在林深颤抖的唇上,在苍白的皮肤留下血印:"是魔鬼……是报应……是你永远也摆脱不了的……"
林深因为窒息,意识逐渐迷离,听不清那人后面说了什么……
猛地一巴掌扇来,林深被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听清楚了吗? "那人指尖还沾着林深唇上蹭破的血,"我的名字。"
林深蜷缩在冰冷地板上,终于可以活动,但脸上火烧般疼痛。林深没有回答,但视线不自觉扫过对方领口若隐若现的疤痕。
啪!
鞭影带着腥风抽在腰侧,林深这才发现那人手中多出条荆棘缠绕的长鞭。暗红倒剌刮过阴影里的地板,拖出蜿蜒血痕。
"不喜欢用耳朵听,看来,你还是喜欢更粗暴一点的方式。"
"跪好。"鞭梢抵住他发抖的膝盖。
林深试图后退,第二鞭直接抽裂睡衣下摆。荆棘撕开皮肉的瞬间,林深倒抽凉气,疼痛的余韵仍然强烈,林深的眼泪都出来了。
"我说跪好!"
鞭子卷住脚踝将他拖回原处。那人用鞋尖碾着他小腿肚,直到林深被迫摆出标准跪姿。冷汗顺着脊柱流进鞭伤,激得他浑身战栗。
冰凉指尖突然贴上后背。林深触电般绷紧身体,却听见那人轻笑: "现在,猜猜第一个字。”
指甲划在皮肤的触感异常清晰。当那个字在背部完成时,林深突然想起来什么,扭头死死盯着阳台。
他之前看过,当人在梦里受到强烈刺激时会醒过来,比如从高空坠落。
耳边一阵轻笑,"不要试图逃跑,这是我的空间,你逃不掉的……"
"另外,如果你真没那么想活,我不介意替你掌控你的身体。"
啪!鞭子再次抽在背上。
"你觉得这样的痛觉都不够刺激你醒来,其他方法有用吗?嗯?"
"……"林深声音嘶哑得像生锈的齿轮。
背部又传来冰凉的触感,这次,林深终于开始用心感受,那人写的什么字。
好像……是个"季"字?
啪!鞭子抽在刚才写字的皮肤上。
"太慢了!"
林深控制不住地向前倾倒,手肘重重磕在地面。
"废物就是废物。"鞭影如毒蛇缠住他手腕,"连维持跪姿都要教?"
那人扯开他衣领,指甲深深掐进锁骨疤痕。林深痛得仰起头,控制不住地颤抖。
终于这次写完字后,他脱口而出,"是季!"
又数不清受了多少折磨。
"最后机会。"鞭柄挑起他下巴,"完整的名字。"
林深终于忍受不住剧痛,带有哭腔大喊出:"季渊!"
"很好,记住,你没有权利伤害这副身体,再让我发现,你就永远留在梦里吧。"
四周渐白,林深抽泣着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寝室床上。
右手早就自己从头绳中抽出来,背后也没有伤痕,只是刚刚那些画面和感觉,实在是清晰,和亲身经历并无差别。
外面天色已经亮了,寝室里没人。
清明节,室友们都回家了。
手机在枕头下震了两下,林深摸出手机时腕骨还在隐隐作痛。锁屏上跳着条消息,发送时间离现在不超过十分钟。
父亲:"清明假期我和你阿姨要回老家,你不待学校就回你妈那边吧。"
母亲则昨晚就发了条朋友圈,"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配图是一家三口在山庄的合照,当然,是她的新家庭。
林深习惯了,父母离婚后,无论在哪边,他都是多余的那个,可心底还是不是滋味儿。
四月潮湿的风从阳台渗进来,林深盯着对话,机械地回复着"好的"。
其他群里的消息不断弹出,消息提示音在空荡荡的寝室里格外刺耳。
林深把脸埋进枕头,布料瞬间洇开两团湿热。床帘里面有什么东西落下,正掉在他后颈。
凉意顺着脊椎窜上来。
林深猛地翻身,正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季渊的脸几乎贴到他鼻尖:"哭什么?有那么难过吗?"
"啊——!"
惊叫声卡在喉咙里变成气音。林深疯狂向后缩,后脑勺重重磕在墙上。季渊却像被钉在半空的黑蝴蝶,白衬衫下摆垂落在他膝盖上,领口露出的疤痕正随着呼吸起伏。
"这么怕我?"季渊突然伸手扣住他的脚踝,"不是想有人陪吗?"
林深恍惚看见皮肤上浮现出青紫指痕。季渊的手像从冰柜里捞出来的尸体,寒意顺着血管往心脏里钻。他拼命去掰那只手,摸到的却是自己的体温。
"幻觉……是幻觉……"林深哆嗦着拉开床帘,下床赶紧把脸浸在冷水里,让自己清醒清醒。
只有三天时间了,这作品,真的能做完吗?
林深催促画原画的同学赶紧交稿,却得知对方家里有安排,画不完了。
“这几张是必须要画的,其他的你能画多少画多少,先保证剧情能过完。”
林深想着其他画面自己也可以画……
“深哥,我寻思着你先前让我做的那个特效,我应该可以做,我还是做吧……”
林深想着,任务繁重,有人分担总是好的,再给他一次机会也不是不行。
只是林深实在没想到,自己一个人在寝室做到崩溃想吐时,看到对方的游戏上线提醒;而当自己询问进度时,对方说在景区,回家再说。
林深只觉得胃里一阵绞痛,觉得恶心。
林深顾不上吃饭,也睡不着觉,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也摆烂的话,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直到窗外下起下雨,林深起身只觉一阵眩晕,连忙撕开一颗糖喂进嘴里,麻木地盯着电脑屏幕里面的渲染界面。
手机震动,传来杨逸的语音“我给你点了外卖和奶茶,好歹是个假期,你找两部电影看呗,别看鬼片啊,清明节呢……”
林深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但心底却泛起一阵苦涩,但被人惦记的感觉,总归是不错的。
不过,他当然没空看电影,半夜收到室友发来的垃圾,林深忍不住扣了个问号。
“哈哈,深哥,我知道这肯定不行,但是那实在太难了,我还在改……”
林深有些绝望,就知道这人指望不上,但他实在不明白,这人怎么有脸笑嘻嘻地说出这些话。
他想休息一会儿,可是怎么都睡不着,于是干脆打开电脑,又开始工作。
林深不知道崩溃了多少轮,可是时间紧迫,不知道作品能不能做完,他甚至不敢给自己留太多崩溃的时间。
每次都是尽快平复好心情,咬牙继续做,实在受不了了,抡起旁边的数据线就开始往自己大腿上抽。
因为他发现痛觉可以直接切断那些负面情绪,中止崩溃。
就在他又一次感受到情绪即将崩塌时,扯过桌上的数据线对折。
把数据线贴近自己的大腿。
"住手!"
林深怔住了,他看见一只骨骼分明的手逮住数据线的一端。
季渊正居高临下地,死死盯着他。
在季渊的注视下,林深轻提手腕,季渊的手就那么从数据线中间穿了过去,林深朝自己大腿猛地抽下去。
尖锐的疼痛传来,旁边的人影却没有消失。
“我让你住手!”季渊脸阴沉得能凝出水来。
林深木然地抬头看着他,想着自己是不是已经疯了,是不是该找时间去精神科看看。
但当务之急,是先把作品赶完。
于是林深跟先前一样,对着电脑工作,一会儿去厕所干呕,一会儿回来抄起数据线往自己腿上抽。
不管那人在旁边说什么,林深都没有反应。
幻觉罢了……
“我让你去休息!”
“你聋了吗!”
“你是皮痒了?”
“喂!”
“别整那破电脑了!”
“我再说一遍!”
“去休息!”
“我今晚非得把你剥层皮不可!”
……
后面渐渐没了声音,季渊抱臂而立,在林深背后一直用一种要吃了他的表情,死死盯着他。
果然是幻听,一会儿就好了,林深回头对上季渊的眼睛——幻觉而已,一会儿应该就消失了……
真到了坚持不住的时候,林深趴在桌子上直接就睡过去了。
但意外的是,这次没有梦见季渊。
林深并不知道,在他趴在桌子上睡着的这三四个小时里,有人就立在旁边,盯着他。
时而露出几分愠色,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看着他的脸发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等你忙完这几天,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