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阿衍，哥哥会找不到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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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我下来，放我下来！”苏衍清的拳头砸在苏晟背上时，像撞上一堵石墙。这个扛着他疾走的男人甚至没放慢脚步，任由他的鞋跟刮过梧桐树干，在树皮上蹭出一道灰白的痕。
苏衍清看见自己的影子倒悬在沥青路面上，随着苏晟的步伐一颠一颠，像条被浪冲上岸的鱼挣扎着。
“快放我下来，丢死人了”苏衍清咬着牙，面脸通红地抗议。
苏衍清被颠簸得天旋地转，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路人的窃窃私语。
沥青路面在颠倒的视野里不断后退，脚脖子蹭过梧桐树叶令他不禁瑟缩了一下。
夕阳刺眼，他不得不眯起眼才能看清周围路人的视线，他害羞得用手挡住红扑扑的小脸，而苏晟的脚步依旧，继续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白杨树扛着初绽的樱花，逆光的身影把黄昏压缩成剪影，重叠的轮廓在逆光中虚化成毛边，仿佛天地间唯一鲜活的慢镜头。
每一次的颠簸都让苏衍清的肋骨狠狠地撞在像石头一样的肩膀上。
苏衍清歪着脑袋，只能看到苏晟绷紧的下颌线和被汗水打湿的鬓角，此刻因不耐烦显得格外僵硬。
一米八的个子让他像座山一样难以撼动，苏衍清整个身体悬浮在空中，只有胸前的一小部分压在苏晟的肩膀上作为支撑。
汗水浸透了苏衍清的后背，衬衫黏在皮肤上。头顶掠过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几片枯黄的叶子落下时轻轻擦过他的脚踝，痒得他缩了缩腿。
梧桐树上的绿叶也早已出现了斑驳的枯黄色，像墨绿叶肉里杀出的赭石色骑兵，正一点一点侵占这天地间唯一的绿色。
苏衍清汗珠从额头滑到睫毛上，刺得他睁不开眼。他只能听到路人小声的嬉笑，那声音在他的耳朵里放大数十倍。
苏衍清的脸颊发烫，分不清是因为气温高还是因为羞耻，他的一张小脸刹那间从白色变成了红色，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动物园的猴子被这么赤裸裸的围观着，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苏晟，赶紧把我放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苏衍清低声吼道，眼神也有一些愤怒。
感觉到钳着自己腰部的胳膊收紧，胸部紧紧贴着苏晟肩膀处凸起来的一块骨头，膈得苏衍清生疼。
他能清晰地听到苏晟粗重的呼吸声，看到苏晟额头上隐隐约约暴起的青筋。
苏衍清的脑袋响起嗡鸣声，原本白皙透亮的小脸现在红得可怕，脸上密密麻麻的汗珠顺势流进他的嘴角，又咸又涩。
苏晟将他带进停车场，苏衍清的脚踝在经过升降杆时擦红一片。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车位编号，苏衍清的心脏跳动的频率一次比一次快。
苏晟的鞋每一次接触停车场底胶时都会发出“咯吱”的黏连声。
苏晟手掌横在车门框上方，用膝盖顶住苏衍清的后腰，把人按进座椅，苏衍清弯腰时整个后脑勺蹭过他的手心。
俯身扯过安全带，插带进入卡扣的瞬间，整辆车都随着关门声震动。
苏衍清属实被这关门声吓了一跳，身体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立马坐直身体，后背紧紧贴着椅背。
挠了挠头，以前无论苏衍清说什么，怎么闹，苏晟都不会生气，但是苏衍清感觉到苏晟今天不一样，苏晟阴翳的眼神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直到苏晟打开另一边的车门，苏衍清对着他心虚地笑了笑，苏晟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坐上驾驶座后，一脚油门踩到底，像是苏晟要把自己的怒火全都发泄出来。
苏衍清看着一闪而过的景色感觉到有些晕，胃里马上传来一阵不适，苏晟注意到这边，降下车窗，恢复到了平常开车的速度。
车上安静的可怕，苏晟盯着前方的路况，薄唇紧抿一眼不发，苏衍清自然是不敢说话，距离苏晟坐得远远的。
车内的温度骤然低了几分，可苏衍清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印象里苏晟平日里是一个温柔又细节的人，但是今天……想到这里苏衍清背后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到了，下车吧”苏晟打开车门，没什么表情地说。
苏衍清想要跟苏晟道歉，脑子里想了N种怎么逗苏晟开心的方法，却没想到近了屋子里还没等苏衍清张口，苏晟就先扭过头，他的眼眶变得通红，好似做错事的人是他。
“宝宝……宝宝你不要跑了好不好？”苏晟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雾，哽咽地哀求道。
见苏晟红了眼，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是本能的驱使着他伸手为苏晟擦眼泪。
他是真怕把苏衍清弄丢，毕竟这是他妈留给他的唯一的遗物。
苏晟一把抓住苏衍清为自己擦眼泪的手，小心翼翼的哀求道：“宝宝……宝宝，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这么多年来苏晟一直都是“宝宝，宝宝”这样叫苏衍清，好像是他真的是他的宝贝一样。
苏衍清不想这么看着苏晟哭，明明才比自己大五岁，明明才刚刚成年，竟然因为自己的“离家出走”第一次哭。
想到小时候苏晟挡在自己身前，被苏振国拿皮鞭抽，明明该挨打的不是他，可他却挡在自己身前，就那么直挺挺站着让苏振国打，可那时他一滴眼泪都没掉。想到这里苏衍清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苏衍清伸手紧紧抱住了苏晟：“哥哥，对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哭了。”
苏晟这才伸手胡乱抹了把脸：“哥哥没哭，哥哥只是害怕，害怕阿衍跑丢了怎么办。”
“哥哥，我好好听你的话，再也不乱跑了。”苏衍清对着苏晟点点头。
“那宝宝答应哥哥以后去哪儿都跟哥哥说”
“好，我会的哥哥”
苏晟这才笑了起来。
转过身的瞬间，苏衍清看见他的嘴角上扬到了一个不自然的弧度。
……
苏晟拉着苏衍清到沙发上坐下。
“宝宝可以告诉哥哥，今天为什么要偷偷跑出去吗？”苏晟看着苏衍清道。
苏衍清低下头，手指在背后绞动，支支吾吾的：“哥哥，你不是说我努力考上这里最好的学校，妈妈，就会回家吗？”声音越来越小，“可是都快开学了，妈妈还没有回来，所以……”
苏衍清怯怯地看向他，苏晟喉结滚动了两下，抿了抿唇道：“哥哥不是骗你的，你乖乖的，妈妈就会回来的。”
“可是……”想到这样苏晟可能会不高兴，他便悻悻地闭嘴。
苏衍清从来没有见过苏晟哭，今天是第一次。
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点头。
“宝宝乖乖的，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苏晟捧起他的脸。
苏衍清只好乖乖地点点头。
苏衍清感觉颈后被捏了捏，还没等苏衍清反应过来，他一头装在了苏晟的怀里。鼻尖撞上锁骨时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不知道是谁的，可能来自哥哥早上刮破的下巴，也可能是自己逃跑时摔破的膝盖。
……
晚上苏晟坐在书房的窗边，摩挲着桌子上的照片，照片有些年代了泛黄的焦糖色已经爬上相纸，折角处浮现着指纹的包浆，裂纹里游动着十年前的阳光。
照片上的女人和苏晟有几分相似，站在阳光下，是阳光因为有了女人更加耀眼，还是女人因为有了阳光的照耀更加遥不可及。
苏晟盯着照片，指节不自觉地收紧，眼神变得柔和。
苏晟长相随母，却有着锋利如刀的骨骼线条，英气逼人的长相中隐隐有一丝病娇的感觉。
他喃喃自语道：“妈，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我也一定会照顾好阿衍的”
起身望向窗外，墨色从海天交接处晕开，月光碎成银箔漂浮在浪尖，苏晟以前有觉得那里很美，直到他的母亲永远地留在那里。
能够看到这片海，苏晟就永远忘不了自己的使命，要为母亲报仇，即便不亲手杀死苏振国，也要让他受尽折磨。
“我要一直凝视着这片海，永远不会忘记”这是苏晟曾对自己发下的誓言“一定要让他不得好死”
苏晟转头刚好看到苏衍清的书包放在桌子上，他的手指轻轻划过肩带：“阿衍，妈妈让我照顾你的，哥哥可没有食言哦，哥哥会好好照顾你的”
随手打开了书房的暗门，暗室三面墙密密麻麻贴满照片——五岁的苏衍清蜷缩在旧毛衣里，十岁生日时沾着奶油的嘴角，昨夜睡梦中无意识露出的腰线……每张照片右下角都用红笔标注日期。苏晟取下相框轻吻，那是苏衍清未盖被子熟睡的瞬间，天神维纳斯的睡颜一般，他的身体在照片中被苏晟一览无余，一拿起照片苏晟仿佛置身于米洛斯的维纳斯像旁。
他突然把照片按在胸口，相框玻璃划破衬衫，渗出了暗红色的血液他也不肯放手。
“阿衍……”他低唤的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珍重，脸颊不知何时出现两行泪痕。
苏晟在房间里坐了许久，直到窗外的月光被云层吞没，似乎连月光也不忍直视他。
苏晟听到脚步声停在门外但未进入：“少爷，已经不早了”
苏晟回过神来说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管家便退下了。
苏晟又看了看照片里的苏衍清才离开书房。
在路过苏衍清房间的时候，他轻轻划过房门，落在门把手上，最终收回手，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
苏衍清，是我的，这么纯洁无瑕的苏衍清，只有我才配拥有。任何想要玷污你的人，只能被我狠狠踩在脚下。
躺在床上，左手轻轻握着右手手腕，下意识模仿着照片里苏衍清的睡姿，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地上，转头看向窗外的月亮，苏晟好像看到了苏衍清的样子，再次睁眼又变回了静谧的月，在偌大的夜空中唯有月，也只有月光点亮房间里的黑暗，洒落在苏晟的身上，他感觉重新拥抱了苏衍清。
嘴角弯曲，怀着这样的心情安然入睡。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阿衍，哥哥会找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