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灵山 ...
-
宜城这山怪异极了，从半山腰开始，常年有浓郁的雾气弥漫，分明不是很高耸的山陵，也叫人看不见顶。
一辆大牌越野车从山口处驶入，看见的路人摇了摇头收回视线，感叹又是哪个富家子弟闲得没事干去灵山探险。
像这种灵山全国各地有好几处，勾着许多探险者去征服。
其中最大最广的灵山要属昆仑山脉，那真是绵延数千里都被白茫茫的雾气笼罩，最新的昆仑山探险世界记录是十四分钟五十三秒。
从那些探险者发布的视频里不难看出，人明明走的直线，但还是从雾气边缘进去，过一会儿又从另一个雾气边缘出来，遇见了鬼打墙似的，古代时候这些山可都是被当地人供拜的神山。
不过二十一世纪大家不搞封建迷信那套，国家也给出科学的解释，是逆温层和区域性磁场紊乱合力影响下的自然现象，当地人早就改用灵山来指代这些曾经的神山了。
夏至坐在车后座，并没有意识到越野车正行驶在宜城鼎鼎有名的灵山中。
他回国满打满算才两年，这两年不是在上学就是在补课，华夏的高中知识真是太多太杂了，他前十多年都在国外生活，请了补课老师一对一猛猛补习才赶上国内的进度。
语数英物化生政史地，国家地理夏至现在倒是略知一二，但宜城地理又不在高考范围内。
两年过去，他对宜城的探索度不足10％，每天都是两点一线，家——学校。
“这次回家顺道帮夏至完成测试，你说你，回国两年了都不和家里联系，要不是我发现，你还打算躲到什么时候，如果是两年前就正好赶上……”
听到自己的名字，夏至条件反射抬头看向驾驶座，嘴角上扬弯起月牙一样的弧度，两颗尖尖的虎牙在唇边若隐若现，端是阳光开朗的模样。
开车的男人在大热天也穿着玄色长袍，银制发冠将长发束在头顶。
夏至初见他还以为是玩cosplay的年轻人，结果男人自我介绍是母亲的哥哥，他的舅舅。
尽管是第一次见到母亲这边的亲人，但夏至很快就接受了，就像他回国后接受自己的户籍属于宜城一样自然。
夏至发现舅舅不是在叫他，而是在和副驾驶的母亲说话，收起脸上的表情重新转向窗外，没了笑意遮掩，玻璃车窗倒映出一双漠然的银灰色眼睛。
行至半山腰，车窗上凝起一层水雾，夏至想，应该是车里空调冷气开太足，山里湿热空气接触到车窗发生的冷凝反应。
大概新车的制冷效果就是要更好一点，他刚刚在路上看见过这款车的发布会广告大屏了。
既然已经看不见窗外的景色，夏至松开脑后勺半扎的马尾，把发绳套在手腕上，双眼微闭，向后仰靠着小憩一会儿，偶尔能听见前排母亲和舅舅的对话。
前排副驾驶的夏其姝点击中控屏，把车内空调温度调高，圆弧形的指甲敲击屏幕发出短促的哒哒声。
她又不像夏其炜那样冷热不侵，真难为他一把年纪了还能学会开车。
瞥眼望见握着方向盘的手，谁能想到这已经是位年岁近百的耄耋老人呢。
夏其炜注意到妹妹的动作和殷红的指甲盖，皱眉：“你多久没修炼了，这个温度都觉得冷，本来国外的环境就没有家里好，你还疏于……”
“行了行了，不想听你啰嗦。”夏其姝知道如果她不打断，夏其炜能一直叨叨个没完，“我又没有你的天赋，练不练都一样。”
“你不冷，夏至会冷，他还是没修炼过的普通人。”
夏至眼睑合动，他没兴趣插进长辈的谈话里，脑海中飘过几缕思绪，猜测母亲家大概是华夏某种武术流派的传承人吧。
夏其炜闭嘴，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妹妹酒红色的头发上移开，眼不见心不烦。
对于这个年龄还没自己一半大的妹妹，夏其炜真的是从小当女儿在养，付出的心力精力比后来他养儿子还多。
结果养着养着人叛逆跑去追求自由，还一跑就跑出国去，要不是看祠堂里的命灯烧得火旺，他早去把人抓回来了。
也不至于……
夏其炜闭了闭眼睛，感觉心力交瘁。
没成想再见到妹妹，她儿子都和自己儿子一般大了，睁眼看向前方主宅山庄的虚影，夏其炜忍不住摩擦后槽牙。
要是让我知道那个臭小子是谁。
浓雾之后，青墙黛瓦，飞檐翘角。
“叮铃——”有风回旋着敲响檐角的青铜铃铛。
夏至猛然清醒，刚刚居然不知不觉在车上睡着了。
透过车窗发现他们正向一座的山庄府邸靠近，依山傍水古色古香，完全不像山中的建筑。
楼与楼之间，阁与阁之间，近乎处于同一平面，仿佛有人硬生生把山体竖向再横向削去一块。
夏至推开车门，抬手把脑后的头发扎成半束，情不自禁深呼吸，山里的空气新鲜到恍惚能尝到甜味。
敞开的大门两侧立着他叫不出名字的石兽，门前台阶下站了很多迎接他们的人。
最前面是一老一少，两人后方一众仆从齐齐躬身：“恭迎家主、大小姐、小少爷回府！”
正在走路的夏至鞋底一滑，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转头发现母亲和舅舅都是一副极其习以为常的模样，默默跟上。
这也太……传统……了吧。
为首的少年身形面貌与夏其炜如出一辙，他拱手作揖，声音沉稳：“父亲。”
夏其炜点头回应，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着介绍道：“来，这是我儿子夏正修。”
夏至看出夏正修性格内敛不善言辞了。
只见，夏正修礼貌得拱手，但完全是面无表情而且惜字如金：“姑姑、表弟。”
学着夏正修的动作拱手，夏至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声音开朗又阳光，冲着把人捂热的架势去：“表哥你好啊，我是Xavier，你也可以叫我夏至，这是我给自己起的中文名字。”
夏正修看夏至怪模怪样地作揖，嘴角抽动着开合几下，最后还是放弃直接纠正他的动作：“……嗯你好，夏至表弟。”
身后半步远，管家打扮的老者红了眼眶，偷偷用袖口拭去眼角的湿润：“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夏其姝却先注意到仆人对夏其炜的称呼，她离开的时候家主还不是她哥，目光转了一圈：“管家爷爷，怎么只有你们？”
“大小姐唉。”管家叹了口气，解释道，“老家主和老夫人去了后山闭关。”
夏其姝抿起下唇，略有些失落，但同时在心里松了口气，刚刚看管家那副架势，她还以为……
“知道了，我之后都会在宜城待着。”
夏其炜抬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温声安慰：“好了，你不用太担心，爹娘闭关前准备充分，会成功突破的。”
管家也懊恼自己说错话，跟着转移话题，看向夏至：“夏至小少爷都这么大了，外甥像舅，和家主年少的时候真像啊。”
夏至侧目观察，感觉自己和舅舅除了都是一个嘴巴两个眼睛黑色头发之外没有其他哪里像的。
而且，闭关是什么很危险的事情吗？
暂时无人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大家看起来都有事需要忙。
夏其炜嘱咐夏正修带夏至熟悉山庄环境，自己则带着夏其姝和管家往宗祠的方向走。
那边有座四面围合方方正正的建筑，只露出半截檐角和其下晃荡的铜铃。
夏至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问道：“表哥，舅舅他们去做什么？”
夏正修退开两步，和夏至维持在普通的社交距离：“那边是宗祠，明天旁支的族人会来。宗祠明天你也会进，今天我先陪你去其他地方逛逛。”
夏至似懂非懂地点头，猜测明天大概是有祭祖活动，回身却奇怪夏正修怎么离自己那么远了。
他上前一步揽住夏正修的肩膀，声音清越充满活力：“我还没参观过这种古建筑呢。哇，表哥你肌肉练得不错嘛，穿古装都看不出来。而且夏天穿长袖长裤不热吗？”
夏至走了半步，却发现夏正修纹丝不动。
他退回来劺足劲又往前带了带，短袖未能遮住的手臂上浮起一层薄薄的肌肉。
看着在身边来回晃荡的夏至，夏正修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顺着肩上的力道往前走。
他瞥了眼肩膀上夏至的手，抬脚启步：“多炼，我穿了冰蚕丝制作的里衣，不会热。”
夏至悄摸甩动胳膊跟上，暗自咋舌，不愧是出身武术世家，下盘真稳。
逛起来才发现山庄远比肉眼看到还大。
晚上夏至回到为自己准备的庭院，假山假水，还有小片竹林。
晚风拂过，竹叶摩挲发出沙沙的声音，几声蝉鸣给庭院带来些许生气。
房间里幽幽亮着几盏灯，夏至在一个人的时候比较懒得做表情，这会儿倒是和夏正修有几分相似。
室内的照明工具是几颗夜明珠，光线柔和明亮，但还是没有电灯方便，它们没有总控开关，必须一盏一盏用配套的盖子罩上。
夏至靠近书桌盖上最后一盏灯，目光无意间扫过墙面，忽然发现那里挂着一柄未出鞘的长剑。
剑身古朴，末端垂下的穗子摇摇晃晃，逗人。
夏至抽出半截，指尖沁出血珠。
是开刃的啊。
在心里感叹了句，夏至重新把剑挂回去。
他一脸平静地用手帕擦去指尖的血迹，顺手解开脖子上挂的平安玉环放桌上，转身回床休息。
冰蚕丝布料确实自带凉感，盖着蚕丝被，没有空调也察觉不到夏季的炎热。
夏至睡着后，不远处书桌上，玉环亮起莹润的微光。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灵山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