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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轮回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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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石裂痕的白光尚未完全褪去，天界的灰翳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得更低了。玄真立于凌霄殿最高处的观星台，指尖捏着那枚刻有狼纹的玉佩——这是从凤仪宫废墟中找到的，玉佩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不知是属于天后，还是属于某个被牵连的银月狼族遗民。
“轮回劫凶险异常，殿下三思。”临渊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他捧着一件绣满星辰纹的法衣，衣摆处用金线绣着“承天”二字，是历代储君历劫时的护身法器，“天君虽留有遗命，但如今界石未稳，长老会虎视眈眈，您若此时入轮回，天界恐生变数。”
玄真低头看着法衣上的“承天”二字，金眸微沉。“承天”，承的是天命，还是天规？若是前者，为何要以抹杀私情为代价？若是后者，这被篡改的规则，又有何资格称“天”？
他将玉佩收入袖中，指尖触到另一物——那枚粗糙的狼毛护身符。是昊晨两万岁生辰时送的，当时他嘴上说着“天界重器，无需此物”，转身却藏在了清灵池底。此刻护身符被体温焐得温热，狼毛的柔软触感透过锦缎传来，竟让他紧绷的心弦松动了一瞬。
“变数已生。”玄真转身，目光扫过观星台散落的星盘碎片——那是天君生前推演星象的法器，昨夜突然自行崩裂，碎片拼出的星图显示“帝星隐，狼星现”，正是轮回劫的预兆，“界石裂痕里的存在一日不除，天界便一日不得安宁。而要查清真相，唯有入轮回。”
临渊还想再劝，却见玄真抬手制止。“你可知天君最后信中那句‘情非原罪，守心为道’是什么意思？”玄真望着界石裂痕的方向，那里的黑暗已渐渐沉淀，只剩下偶尔闪过的零星光点，像是濒死的星辰，“旧天规禁绝私情，却没能阻止界石崩裂，没能拦住魔皇复苏。或许，真正能救世的，恰恰是被我们摒弃的‘情’。”
这番话让临渊浑身一震。他追随天君与玄真数万年，早已将“无情即道”刻入骨髓，此刻听闻“情能救世”，如同听到天方夜谭。但看着玄真眼中那抹超越年龄的深邃，他突然想起天君临终前望着凤仪宫的方向，曾轻叹过一句“终究是我们错了”。
“可轮回劫需历人间七苦，”临渊咬牙道，“每一世的情感都会烙印在神魂上，稍有不慎便会形神俱灭。更何况您体内龙骨与昊晨相连，轮回中若动情过深，不仅会腐蚀您的仙骨，更可能牵动他体内的月华珠——”
“我知道。”玄真打断他，指尖轻轻摩挲着护身符的边缘，“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若连我都无法在七苦中守住本心，又怎能指望三界众生相信‘有情非祸’？”
他想起父母的悲剧：天君为护天后而强娶，却因天规束缚不敢言爱；天后为旧情（或许是对魔皇，或许是对自由）而背叛，终致万劫不复。他们都困在“情”与“规”的夹缝里，最终两败俱伤。他不想重蹈覆辙，更不想让昊晨重蹈银月狼族的覆辙。
“我入轮回后，”玄真接过法衣，指尖拂过金线绣成的星辰，“你需做好三件事。”
“殿下请讲。”临渊躬身。
“第一，守住凌霄殿，无论长老会如何挑衅，都要等我归来。”玄真的声音冷冽如冰，“若他们敢动昊晨，不必请示，直接动用天君留下的‘镇仙令’。”
“第二，继续追查天后的下落。”他顿了顿，补充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要查清她与魔皇的真正关系，以及银月狼族灭族案的全部细节。”
“第三，”玄真的目光柔和了一瞬，“照看昊晨。不必告诉他真相，只让他安心修炼即可。若他问起我……便说我闭关了。”
最后一句说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临渊抬头，正撞见玄真将那枚狼毛护身符塞进法衣内层，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他心中了然，这位看似无情的太子，早已将那只幼狼视作了心脉相连的存在。
“属下遵命。”临渊叩首，额头抵着冰冷的玉石台面，“请殿下一定保重。天界……等您回来。”
玄真颔首，转身走向观星台中央的轮回阵。阵法是天君早已布下的，阵眼处刻着“三生石”三个字，石面上隐约能看到无数模糊的人脸，那是历代历劫者的神魂印记。
他脱下玄甲，换上星辰法衣。素白的衣料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金眸在阵法微光的映照下，流转着复杂的光——有对未知的警惕，有对责任的坚定，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人间七苦的隐秘期待。
“以吾玄真之名，启轮回，历七苦，寻本心，证大道！”
随着咒语落下，轮回阵爆发出璀璨的金光。无数星点从阵眼升起，缠绕着玄真的周身，像是在编织一道通往异世的桥梁。空间开始扭曲，玄真感到神魂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最核心的执念——
查清真相，守护苍生，还有……那道银发少年的身影。
他最后望了一眼昆仑的方向，金眸中闪过一抹释然。或许，失去记忆并非坏事，至少能在没有“储君”身份束缚的人间，真正体会一次“情”为何物。
阵法光芒渐盛，吞噬了他的身影。临渊望着空荡荡的阵眼，握紧了拳头。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天界的命运，玄真的命运，还有那位远在昆仑的少年的命运，都已系在了这场凶险的轮回劫上。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玄真的神魂彻底坠入轮回通道的刹那，法衣内层的狼毛护身符突然闪烁了一下，一缕微不可查的银光从护身符中溢出，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玄真的神魂——那是昊晨留在护身符上的一缕神识，是少年下意识的守护，却在此时，成了跨越轮回的羁绊。
轮回通道中，玄真的神魂漂浮在无边黑暗里。过往的记忆如同破碎的琉璃，明明灭灭。他忘了自己是天界太子，忘了界石危机，甚至忘了自己的名字，却唯独记得一个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反复低语：
“等我回来。”
那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澈，像破晓的第一缕晨光，照亮了这无尽的黑暗。玄真的神魂微微一颤，像是找到了锚点，循着那声音的方向，缓缓坠落。
人间七苦，自此，正式开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