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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送他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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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彦看着鼻子有点冻红了的尚柏，哎，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怕不是有那个大病，直接说开车来买蛋糕真的有那么难吗？！不是最后也说出来了，对呀，说出来好像也没那么难嘛！跟有病似的在那哼哼唧唧耽误别人下班！但是尚柏没觉得他有毛病，也没笑他，也没疑虑，甚至脸上连一点那种表情的影子都找不到，他顿时觉得尚柏可真是个大好人呐，有礼貌的大好人呐。
车是黑色的，是宋彦刚做项目经理那会儿有个工程的一部分回款拿不回来，对方就用几辆车抵了，这种事情在工程上倒比较常见，不过相应的，他那年的年终奖也没了。尚柏坐在副驾驶座上，见扶手盒上有个用得很旧的卷尺，车前后视镜上挂着一个能放小照片的金属挂坠，上面是露露特别小的时候拍的照片，穿着一个紫色的厚丝绒裙和红色灯芯绒裤，眉心点着一个红点儿，手里还抱着一只小狗，神气十足的站在小自行车旁边。
“我妹，两岁的时候拍的。”宋彦看尚柏盯着那个挂坠，他发动了车子，打开两人的加热坐垫，又打开暖风，调整了一下尚柏那边的吹风口，寻思车里应该能马上热起来。
“真可爱，和你挺像，我还以为是你家小孩。”尚柏看着照片笑着说。
“害，我妥妥的万年单身狗，暂时还造不出孩子。”宋彦打趣，随后又拿出一支烟问尚柏：“抽烟么？”
“嗯。”尚柏被宋彦逗笑了，接过烟的手都在抖。
顿了顿，宋彦说：“今天真的不好意思，我应该直接跟你说再给我来个蛋糕我明天上午来取就好了，耽误你这么长时间。”
“没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尚柏笑着说，“况且你还愿意送我一趟，我估计还能早回家一会儿。”
这人是天使吧！这么好！
宋彦又问：“尚柏你老家哪里的？”
“溯城。”
“那离陶安还挺远的。”跟到宋彦老家的时间差不多，一个在陶安南边，一个在陶安东边，“你工作几年了？”
尚柏想了想说：“前前后后的加起来十多年了吧。”
“哟，那比我时间还长呢，看你样子应该跟我差不多大吧，我32了。”宋彦笑着说。
“我30了。”
“30？那你工作挺早的啊。”宋彦有些惊讶，按这个岁数算，就是刚成年就找工作了。
“嗯，我高考完就工作了，这几年算是零零碎碎的也基本也没间断过。”尚柏很淡然的说，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宋彦明白了为什么尚柏的手上会有那些特征，他没再继续问，担心这对尚柏来讲是什么不好的回忆。
“当时因为调皮捣蛋不想读书就每天混日子，结果没考上大学，跟着一个师傅学厨，但我实在没什么天赋，后来不想干了就复读了一年才考上大学，今年刚博一，蛋糕店这边也是才开始做的，他们需要假期工。”尚柏继续笑着说。
“我靠，你这经历够丰富的啊，一个十年快赶上一般人二十年了。”宋彦有些惊讶，这种经历，一百个人里面也挑不出一个，该说不说，挺优秀的小伙子。
“穷呗。”尚柏笑了笑，也问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工地上做项目的，你就理解成跑工地的就行。”宋彦吐了口烟，并往烟灰壳里磕了一下。
“感觉是挺辛苦的工作。”
“是啊，经常加班不说，有时候一年半载的回不了家，一开始还挺受不了的。”宋彦吐槽道。
“那你可真有耐性啊，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尚柏想象了一下，吸了口烟。
“主要是我没成家，就觉得在哪儿都一样吧。”宋彦给别人解释的时候经常是习惯于这一套说辞，因为大家上班都很不容易，人家没时间听你长篇大论的发言。他又把话题转到尚柏那里，笑着说：“倒是你，又是上学又是打工的，真不容易啊，每天挺累吧。”
“姑且忙一点，算不上累，我那专业还挺有意思的，就还行吧。”尚柏笑着说。
“你学的什么？”宋彦有些好奇，他当年可没这种感觉，而且他只听过有毕业后吐槽自己专业的，没听过哪个说自己的专业可真有意思。
“美术史论方面，主攻壁画。”尚柏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亮亮的。
宋彦一听这名字就觉得这专业跟尚柏的气质还挺搭，不禁说出口来。
“谢谢，你这么说我真挺高兴的，这说明我这几年的学习效果显著啊。”尚柏笑了笑。
看着尚柏的神情，宋彦就知道这是他的心里话，也知道自己有点儿羡慕，但是这种羡慕又和员工们对哪位同事高工资的羡慕不一样，宋彦想了想，又很认真的说：“可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就比较有干劲儿，对吧。”
尚柏笑着点点头，他看着窗外的雪好像在回忆什么，过了半晌才说话，“宋先生，你平时不工作的时候有喜欢的事吗？”
宋彦想了想，“兜风算吗？我挺喜欢骑着摩托兜风的，尤其夏天晚上，再配上一瓶冻结实的冰水，太特么快乐了，骑累了，我就在一个路边蹲着玩几把游戏，或者在一个小摊上吃点宵夜。”宋彦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都要笑的眯成一条缝了。
“你说的我今年夏天都想试试了！”尚柏也笑着说。
对于刚认识宋彦的尚柏来讲，摩托兜风这个爱好，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想一想也正常，这人是痞，可痞只是外表，甚至可以说比大多数人都要束在规矩里，或者……老古董？
尚柏动了动身子，他望着窗外的雪，眼里含着笑意，刚想再接着往下聊，发现前面就是自己住地方，于是忙改口说：“我快到了，就前面那个锦晖小区。”
“还真是挺近的，我在锦画小区。”宋彦笑着说。
“有机会的话可以来我家坐坐。谢谢你送我一趟，要不这么大雪走回来估计脚冻的够呛。”尚柏戴好帽子。
“没事儿，顺路呗。”宋彦把车停在路边。
“那明天见。”尚柏说完下了车，笑着跟宋彦告别。
“好。”宋彦也笑着点了一下头才开车走，他回想着今晚发生的荒唐的一切，却不禁笑出了声，今晚的闹剧其实是可以避免的，宋彦可以一早就先想个理由，比如自己的女儿觉得蛋糕不错想再买一份之类的，但他现在庆幸自己当时可能大脑宕机了没想起来这个理由，他庆幸返回蛋糕店的决定，庆幸店铺还开着门，庆幸最后走的是尚柏。怎么这么多好事儿一下子全让他碰到了！而且宋彦发现了一些改变，原来自己也能跟别人唠嗑似的很随意的交流。
虽然宋彦今晚一直各种尴尬，但他没感觉累，反而觉得心底有一股力量在扩散，好心情将他整个人包裹着，他以前只有跟露露玩的时候才会这么开心的。虽然工程结束了也会开心，和边小丛他们在一起也会开心，可今晚的开心，是一种胸口堵着的气散开了的感觉，还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其实当尚柏跟他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时候，他心里堵着的东西就瞬间化解了，宋彦都没发现自己是一路开着窗户吹着口哨回家的。
这几天公司也没什么事情可做，而且再有半个月就过年了，好不容易能赶上在家过年，公司也会考虑员工情况，把宋彦他们团队的下一个的工程安排在了年后，这会儿很多同事估计已经在家躺着了。
昨天下了一夜的雪，一大早小区里就有人在扫雪了。
宋彦一直睡到早上七点半才醒来，他觉得自己心情异常的好，既轻松又平静，他打算先下楼吃点饭，之后好好把家里打扫一下，再然后去找尚柏，下午的话就先打车去酒馆取一下摩托，再买一些年货啊啥的，过几天边小丛放寒假的时候去看望一下他奶奶，至于回老家过年要买的东西，他还是打算先问问露露想吃什么再买。
宋彦吃完饭后就开始打扫，年前的话这算是最后一次大扫除了，床单被罩，长时间没穿的衣服之类都要洗一遍。他正忙的脚不着地的时候，突然电话响起来了，是王意峰，他从阳巫回来当天下午就交了辞职申请，这通电话估计是道别的。
宋彦接起电话缓缓说了一声：“小王。”
“彦哥，我昨天把东西拿走了。”王意峰有些沮丧的说。
“都安排好啦？”宋彦把扫帚靠在墙角，一手叉着腰笑道。
“嗯，我桌上那盆仙人掌不好带，就放你那了，也不用打理，你就当装饰吧，还有我椅子上的那个护腰靠垫也给你安好了，挺新的，你别嫌弃。”
“你不也就那么点东西吗，都给我了那你自己带什么回去？”宋彦有些纳闷。
“嘿嘿，我把兄弟们在各个地方动工时候拍的合照带走了，还有一些纪念品什么的。”王意峰笑着说。
宋彦听了哈哈大笑，“我这儿还有些只拍了风景的照片，你要吗，我待会儿发给你。”
“那肯定要啊。对了彦哥，你今天有空吗？晚上出来吃火锅怎么样？我在吉祥火锅城订好桌子了，我明天一走估计就很难再回陶安了。”
宋彦答应了，就算王意峰不叫他，他也会主动找他的，毕竟小王算是跟着他时间最长的助理了，人挺聪明又认真。之后宋彦又跟王意峰闲聊了一会儿挂了电话，他打开电脑，把文件里的图片一一发给王意峰，那些照片他不知道翻了多少次，闭着眼睛也能想到那些画面。
一直到十点左右宋彦才把家里上上下下打扫干净，他把床单被罩搭好就出门了。
蛋糕店一直要到腊月二十八才能歇业，员工都是上半天休半天，但为了赚够钱念书，尚柏还有份辅导考研学生的工作，不是特殊情况这些钱也差不多了，所以他一般不会管尚竹要钱，尚竹是他姐。
不过蛋糕店的工作到年后就没时间干了，明年光学校的事情就够他忙的了，到时候可能还是得靠尚竹多少资助一点儿。他也知道陶师大的人才多得是，自己不是出类拔萃的学生，更没有一心多用的本事，害，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儿呗，尚竹教他的，这些年一直秉承着这一条他才没有垮掉。
宋彦一进门就看到尚柏正给一桌客人点餐，他站在不远处一直等尚柏忙完了才开口叫了一声。
“你这么早就下班了吗？”尚柏见宋彦过来了笑着说，依旧是很平和的声音。
“我这几天不上班，上一个项目前几天已经结束了，年后才会再开工。”宋彦也笑着说。
“原来是这样，你稍等一下，我去把蛋糕拿来。”尚柏说着连忙跑到后厨。
宋彦看着陈列柜里的商品，发现挺多不同种类的面包的，就寻思着不如也买一点尝尝，再配点煮的粥就挺好，也能换个口味，要不这赶上年关，小区门口好几个店铺都关门了，只有那个包子铺还在营业，包子挺好吃，他老买，于是那卖包子的阿姨都知道他的喜好了，一个鸡蛋白菜粉条馅和两个猪肉胡萝卜馅，但也不能每天都吃那个……这时候尚柏已经把蛋糕给他拿来了。
“尚柏，你说早上的话吃哪种面包比较好，我寻思着老吃包子有点儿腻。”宋彦看着陈列柜里的面包问道。
“这些挺合适的，我觉得早上还是不要吃不太甜的比较好，不然容易胃酸，没什么馅料的话能多放几天，比如这种吐司类的，这还有些是咸口的，也挺好吃。”尚柏用手圈着比划了一下他说的那些。
“那这几种我随便拿几个吧，反正也都没吃过。”宋彦打开柜门。
“没关系，你买个一两次就知道自己喜欢哪种了。而且早上通知说从今天开始有春节活动，面包是买五送一，金额的话是满150减30，你那一个蛋糕就够满减了。”尚柏介绍道。
“还真是，马上就要过年了。”宋彦有些感慨，毕竟今年是为数不多的在家过年的机会。
“你什么时候回家？”尚柏帮宋彦装好面包。
“过几天吧，我应该还会跟朋友们聚一次，你呢？”宋彦拿好尚柏递给他的袋子，往收银台方向走。
“我……就不回去了，店里得等到大年二十八才关门。”尚柏搓了搓手依旧平静的说，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不过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
“那怎么能行？你不知道我在工地过年的时候多想回家，能回去还是要H……”宋彦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尚柏，他的眼神里有一丝坚定，又有一丝悲伤，宋彦下意识不再讲话。
其实宋彦在工地过年的时候，与其说想家，还不如说是想宋露，想那个比自己小15岁的妹妹，虽然那个傻子有时候挺霸道的，但也会跟他说：哥，你要是在大城市里觉得心情不好了，压力大了，你就给我打电话，打我偷买的那个老人机上，没事儿的时候你就多看看我给你推荐的那些动漫，可治愈了。
宋彦看着尚柏，觉得自己也没资格劝人家，说不定尚柏是真的有事不打算回去了，因为根据昨天尚柏对自己的介绍，不管怎么想，他都像是那种自己的事自己说了算的人，要是宋彦跟家里说今年不打算回去过年，估计宋存义能打几十个电话过来骂人，骂到天灵盖儿都给你掀起来。
“宋……那个，宋彦。”尚柏抿了抿嘴，笑着说。
宋彦被叫的有点懵，他记得边小丛刚认识他还叫他彦哥，结果第二天就直接喊他宋彦了，不过在‘不叫哥不给换学校’的威胁下，最终还是改口了，鱼儿更是直接就叫他彦哥了，为什么到了尚柏这儿，这个‘宋彦’就显得这么生分呢，明明昨天还一起回家来着，难道是成年人不太容易到好朋友的缘故？尚柏多好的人呐！宋彦看着尚柏，缓缓的说：“我就叫你尚柏，你怎么顺口怎么来呗。”
尚柏笑着点了点头，掏出手机麻溜的说了一句：“宋彦，加个好友吧。”
“我去，这话放你这儿怎么就这么违和呢！”宋彦憋笑憋到肚子疼，没想到尚柏还有这种操作，这交友方式也是没谁了，多少是有点儿不自然。明明昨天从头到尾尴尬是他宋彦一个人，今天怎么好像反过来了。宋彦为了不笑出声，他使劲儿换了口气，掏出手机跟尚柏交换了好友。
“宋彦你已经笑了一分钟了。”尚柏也笑着说：“交友也分情况的好吧，我跟我同学都挺自来熟的，谁知道在你这儿就变卦了，这么说的话你是不是也应该反思一下自己。”
“那实在是不好意思了，让你交朋友交的这么违和哈哈哈！”宋彦这次真的笑出声了，他把东西拿到收银台结了帐。
“您这肺活量挺不错哈，要不我再讲十来个笑话给您练练？”
“没有没有，你可赶紧别说话了。”宋彦笑的更厉害了，“对了，我想办个会员。”
“哦，那直接在收银这边就能办。”尚柏跟收银台的姑娘打了声招呼。
这时有几个顾客进了店里，尚柏跟宋彦对视了一下，便开始招待客人，现在也差不多到下班时间了，店里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宋彦结账以后见尚柏开始忙了，就跟他打了声招呼离开了。他开车回家的路上一直在脑补尚柏大年三十一个人孤零零的盯着春晚，宋彦想到这儿不禁叹了口气，他已经脑补出尚柏孤独弱小无助模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