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白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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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第二节是体育课，秦亦星按照肖月辰昨晚给他发的课表直接背着书包去了操场。
按照青芸一中惯例，开学前几节选修体育体测。
50米，体前屈，立定跳 ，女生800米男生1000米，女生仰卧起坐男生引体向上，一共五项。
操场上有大约10来个班，年级从初一到高三，体育老师们分配了一下场地。
二月末原市的早晨还是有些凉，秦亦星站在操场上跺着脚暖和身子。
刘煜夏不知从哪溜到他身边，看他上上下下蹦：“你咋了？”
“冷。”
刘煜夏扯了扯他身上拉开拉链的羽绒服，看着里面又一层的棉马甲：“你穿了几层？”
“六。”
刘煜夏默默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李宁羽绒服套短袖：“……你俄罗斯套娃么？”
“他虚。”一阵比周围空气还冷的声音在他俩旁边响起，言简意赅得欠揍。
肖月辰无缝衔接地说：“刚刚老师说我们班今天先测立定跳和1000米。”
一中的国际部是全市出了名的老师多，所以一个班的人数不算多，像足球篮球这种抢手课大概二三十个学生，有些冷门课程一个课有时就几个人。
秦亦星扭头问刘煜夏：“我们这是什么课？”
“足球。”刘煜夏抬手指了指肖月辰，“他本来不想报，被我好说歹说劝来了。”
秦亦星心想拉倒吧，这人没发劝，估计是他也没啥想报的就瞎报了。
肖月辰看俩人没把他当作存在，再次开口：“现在我们应该去操场上热身跑。”
“哦，”秦亦星双手插兜左右看了看，“我们体育老师是哪个？”
刘煜夏往一个拿着蓝色花名册的男人那边点点头：“那个，魏栋伊。”
秦亦星抬脚往那边走：“哦，你们去跑吧，不用等我。”
看着穿成一个球的身影往远走去，刘煜夏奇怪：“他跑不了步么？”
肖月辰咬了咬下唇，用胳膊怼了一下他：“别管，跑步。”
等两人随着大部队绕完一圈回到集合的地方，秦亦星正在无聊的将一个石子踢来踢去。
刘煜夏抹了一把微出汗的额头：“诶，秦亦星，你咋不跑啊。”
秦亦星抬头，对上了某人千年未变的双眼，再次低头：“没啥，早上没吃饭。”
“啊，那是不是还得过后补考1000米？”
“可能是。”
人陆陆续续回来了，魏栋伊带着他们往操场看台那边走。
他点齐人，指着地上的刻度线：“一会立定跳，按照英文名名单来，叫一个上来一个，下一个做准备。每人两次机会，女生两米满分，男生两米三五满分。现在我叫名字，”他看了眼手里的花名册，“Anna Liang。”
刘煜夏抱头痛哭：“完蛋，一个假期没练立定，估计跳不到满。”
秦亦星没说话，转头看到了看台下几节台阶，过去坐下了。
刘煜夏临时包下佛脚，肖月辰也在旁边的地方试跳。
刘煜夏个高，但身体比例5：5，手脚还不算很协调，落地的时候左右摇晃，连带着他耳朵上的耳环丁零当啷作响。
反观肖月辰，来回跳了两次，大概是满分的样子。
寒假估计没几个人锻炼，没有几个人满。魏栋伊脸色越来越差：“你们这个假期都干什么了！天天宅家里有意思么，身体也很重要啊！”他用花名册敲了敲刚跳完的男生，“像这种刚跳过两米的，回去反思一下，身体还要么。”
肖月辰的名字开头是K，不一会就叫到了。秦亦星从远处望着他站定，来回摆胳膊，然后优雅的向前跳了个函数曲线。旁边的人顿时炸开锅啧啧惊叹，魏栋伊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瞧瞧人家，两米五二。”
秦亦星满不在乎嘁了一声。
肖月辰转身回到起跳处，脸上没有发生任何情绪变化，仿佛刚刚的满分加上目前的全班第一不是自己跳出来的。
第二跳差了一些，两米四九，魏栋伊把第一个成绩登到花名册上，示意下一个跳的刘煜夏。
刘煜夏穿着短袖，踉踉跄跄走到起跳处，开始大幅度摆臂，细长的胳膊来回晃着，结果还没起跳就呱嗒一下被自己过肩摔倒地，引起周围一阵哄笑。
刘煜夏一大男人脸顿时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最终也只跳了两米多一点。他一副哭唧唧的样子跑去找肖月辰：“肖月辰啊，你把你成绩分我二十厘米行不？”
肖月辰标准作答：“不可以，成绩是需要练出来的。不努力不要希望能得到结果。”
“……”刘煜夏看从这个大冰柜中找不到安慰就颠颠跑来找秦亦星：“秦哥哥，你说我跳的这么差怎么办啊。”然后坐在他身边夹着声音告状一般：“肖哥哥他不理我。”
秦亦星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不会好好说话么。”
刘煜夏喜笑颜开眼里没有对低成绩的失望全是对恶心人的向往：“欸呀欸呀哥哥安慰一下人家嘛~”
秦亦星艰难吐出几个字：“不用伤心，一次成绩不算什么。”
刘煜夏笑嘻嘻搂住他的胳膊晃：“嘿嘿嘿还是你好~”
“……”秦亦星甩开他的手，脱下外面两层衣服，露出一中黄瓜炒虾仁配色的丑校服外搭和里面一件白色卫衣。旁边几个同班的女生小声说了几句话，秦亦星看到有一个女生拿出手机偷偷拍照。
他假装没看见，在原地活动活动了手腕脚腕。他的名字靠后，还有三四个人才到他。
肖月辰慢悠悠走过来站他旁边看他脚尖点地转脚腕，没吭声。
秦亦星原地蹦了蹦，肖月辰终于开口：“你能跳么。”
“嗯？”
“你没吃早饭。”
“我只是没吃早饭，”秦亦星蹲下系上快松开的鞋带，“又不是残了。”
肖月辰蹙眉，面色不悦。
秦亦星受不了他在这里面如死灰站着，干脆走到老师身旁看同学跳远。
现在跳的是一个女生，他是下一个。
在他站定的一瞬间，周围顿时一片可以压低的交头接耳。不用猜，就是一堆八卦。
女生被看得不好意思，两下都没跳到满分。
魏栋伊烦躁的按着笔，给女生登完成绩，高嗓门喊了一声：“X Qin，Yankel Li准备。”
这下没关注这边的学生也过来围观了。
秦亦星不算瘦，但是身材比例看着很健康，加上一张帅气的脸，吸引了不少注意，有几个别的年级的同学也过来凑热闹。
旁边像苍蝇一样嗡嗡叫，秦亦星眉头皱了皱，站定在起跳点。
肖月辰站在人群之间，抿着嘴。
他看着少年摆动双臂，当左脚掌即将离开地面时，右髋关节外展15度，起跳控制在18-20度之间。腾空0.3秒后，身体重心达到抛物线顶点，此时肩关节内旋带动手臂完成最后5厘米的向上牵引。落地时他刻意让双脚跟部先触地，膝关节以目测每秒300度的速度弯曲缓冲。
然后他直起身，没有回头看脚底下的刻度线，反而看向了人群里的自己。
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得意，得逞，又放肆。
“我的老天诶！”魏栋伊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两米七八！”
肖月辰被周围几个别的年级的女生挤出人群，看不见了。
秦亦星右膝传来熟悉的钝痛，但被肾上腺素冲淡成酥麻的快感。他转向魏栋伊，笑容稍微收敛，轻声说了几句话。
魏栋伊愣了一下，秦亦星又解释了几句，他才应了一声，然后对着旁边吃瓜的同学怒喝一声：“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去练！”周围的人一哄而散。
秦亦星在众人瞩目下慢悠悠走到看台下，刘煜夏崇拜的跟在他屁股后面：“哥诶，你弹簧转世吧？太牛逼了。”
“还好。”秦亦星套上衣服，懒洋洋摊在那里。
刘煜夏斜视看着凡尔赛的人，内心os我去你的。
后面名字开头Y和Z的三个学生陆续登完成绩，其他同学几乎三两成群闲聊，魏栋伊吹了声口哨：“男生先过来测1000米！”
刘煜夏看似很专业的拉伸了一下，对秦亦星说：“那你在这保重，我去死了。”然后看向远处正在和老师不知道说什么的肖月辰：“一会你就看你肖哥装逼吧。”
秦亦星盘腿坐着，手支在胳膊上：“他很强么？”
刘煜夏连忙吹起彩虹屁：“跟闪电一样，望尘莫及！”
“……”秦亦星不想听，冲他摆摆手，“行了，你去吧。”
刘煜夏走之前又说了一遍保重，秦亦星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不过他马上明白了。男生跑1000米时女生是自然没事干的，就都凑在操场看台下的台阶上聊天。估计是一假期没见都有很多事分享，每个人几乎都是扯着嗓门尖着声音，时不时还飙几句英语，叽叽喳喳像百家争鸣。秦亦星从小对声音敏感，听不得噪音，又没有别的休息地方，那些声音吵得他头隐隐作痛。
男生1000米开跑，秦亦星看见刘煜夏跟离弦之箭一样冲在第一个装逼，本该装逼的人嘛，没看见。
正在他在一群奔跑身影中寻找肖月辰的时候，肖月辰本尊挡住了他的视线。
秦亦星看见来者傻眼：“你怎么在这？”
“我不跑，不舒服。”
“哪不舒服？”
肖月辰低眼看他，眼底掠过一道光：“你这是在关心我？”
“……没有。”秦亦星闭上眼不理他。他难不难受秦亦星不知道，反正他现在被声音吵得难受。
肖月辰走上台阶，在离他一米的地方坐下了。
秦亦星感觉女生们的话题似乎变成了他俩。他冷漠往更远的地方挪了挪。
肖月辰眼眸一闪，嘴角轻轻一撇，似笑非笑：“你都快掉下去了。”
秦亦星转头想反驳，话却噎在嗓子里。
肖月辰，在笑。
他一贯不动神色的脸上，此时双眸炯炯，薄薄的嘴唇轻抿，嘴角比平时上扬不少。
笑得一脸柔情似水，温顺，平和，又豁然。
秦亦星望着他的脸，一瞬间恍惚。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这个笑了。
大概五年了。
他想起当时肖月辰泣不成声，哑着嗓子哽咽：“我再也不笑了。”
……
肖月辰看旁边人灵魂出窍的样子，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把人的魂给招了回来。
秦亦星眨眨眼，面对着一张毫无聊天欲望的脸，觉得自己可能刚刚眼花了。
肖月辰：“怎么不说话？”还意味深长补上一个称呼，“我的成长合伙人。”
秦亦星很确定刚刚那是神特么幻觉，这人还是那么欠。
他眼神中迸射出杀意：“不要那么叫我。”
肖月辰双臂交叉叠在胸口，后背靠在墙上：“前天还有人说要飞到玻利维亚找女巫要药水分身。”
秦亦星内心毫无波澜：“哦，机票有点贵。”
肖月辰添油加醋：“还说死也不和我做搭档。”
秦亦星慢慢蹙紧了眉尖儿，头顶上缓慢冒出一个问号。
您难道觉得我是心甘情愿的？
肖月辰没看他：“最后不是还是成为我的搭，档，了么。”
秦亦星觉得搭档二字有点怪，但说不上来什么。
两人各自想着东西，默契的沉默半晌。
过一会，肖月辰冷不丁开口：“所以搭档——”
“为什么改成绩。”
秦亦星手中摆弄东西的动作停下，没吱声。
半分钟后，秦亦星小心翼翼地问：“……你看到了？”
这会轮到肖月辰不说话，脸色微沉眉目肃然。
肖月辰刚刚和老师请假的时候无意瞥见了花名册。秦亦星英语的名字只有一个字母X很好辨认，他看到后面的成绩——
两米四八。
改短了三十厘米。
肖月辰目不转睛看着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秦亦星磨蹭着玩着手指，撅着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半分钟后，他勉强挤出三个字。
“可乐鸡。”
肖月辰愣了一下，眉头瞬间舒展。
他大概明白了。
秦亦星现在和以前性格差不多，大概就是你对他好他就对你好，你对他坏他就对你坏。说白了就是你怎么对他他就怎么对你。
小时候肖月辰就悟出了这个道理。
然后前几天他让给了他一碗可乐鸡。
他为了报答，改低自己的成绩，让他当全班第一名。
肖月辰垂下眼，情不自禁浅浅弯了弯嘴唇。
……真是白痴。
和以前一样白痴。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