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看不真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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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四次关掉闹钟时，我把脸埋进枕头了呻吟了一声。窗外核桃树影打在窗帘上，我伸手去够着床头柜上的手机，意外打翻了喝完的可乐罐，易拉罐掉在地上，发出一阵声响。打开冰箱，空空荡荡。一时间，我还没有适应空荡荡的房子。去玄关换鞋，空荡荡的，少了老爸的鞋，和他龙飞凤舞的便利贴，但是，没关系，我会记得带好钥匙了。我早就长大了……
转过几处街角，顺手买了早餐。出了三里巷，走几百米就能看见学校了。融入人流，正欲踏入校门。
“等等，早餐不能带进去。”
是纪检，我们没救了。
“可是，我这就包子，没事的吧……”
“不可以，会影响班级风貌。”
“……”
三分钟后，我重新进校，在路过那个纪检的时候特地拍了拍书包得意的扬了扬眉——没错，包子我装进书包了，不允许包子进校，没说不许书包进校啊。而且纪检就算知道也没用，他们没权利翻别人书包。
坐在座位上，边吃包子边缓解早起带来的困顿。望着窗外，天空又阴沉了起来，呆呆同桌还是没来。不会变成落汤鸡？垂眼思索着，旁边坐下我思绪的主人公。他在书包翻找着什么，丝毫没有给我打招呼的打算和解释昨天晚上有事找我却半天不同意我好友申请的自觉。
“为什么不通过我好友申请?”
“啥?”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啊？什么消息。”
看着他满脸疑惑，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可能意识到他的问题有多蠢了，他又开始翻书包然后掏出了他的手机，看着他同意了我的好友申请，然后犹豫着打出
“晚安。”
我沉默了。而他此刻抬头看向我，然后噗嗤笑了出来。教室的灯光正好打在他的脸上，圆圆的杏眼弯出好看的弧度，鼻头小巧，头发柔顺的搭着头顶还有几缕翘起的呆毛，嘴角翘着。连带着教室的白炽灯光都柔了，我被他的笑晃了神。直到一声
“大早上玩手机很高兴?交出来。”
来人是个典型的地中海，我在优秀教师栏上看见过，是教导主任：郑进。而我可怜的呆呆同桌也只好叫出他刚掏出十秒不到的手机。
“好啊，胆子挺大。在我值周的时候带手机，没收。”
说话间，我看见了他嘴里若隐若现的金牙……真有特色。还没感慨多久就看见我同桌装出一副乖乖软软的样子，脸上写着痛心疾首。去软着声音求着教导主任。
(咦，这样子怎么装出来的，要我肯定不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却见教导主任沉默了，
(果然……老年人就爱吃这一套)
然后教导主任给了他两个选项，再说出“请家长”这三个字时，我明显看到淮诗南的神情僵了一瞬。在第二个选项没说出口时果断选择了第二个选项。是因为和家长有些矛盾吗……思索着，教导主任说出了第二个选项，写检讨明天升旗仪式念！
(37度的嘴怎么能够说出这么冰冷的话！如果是我我会换个星球居住，这可是光想想就是脚趾扣地的事啊。)
在淮诗南答应完后，教导主任满意的走了。他立即收了软软的表情，一脸幽怨的盯着我，脸上分明写着：
“为什么不提醒我?！”
“天地良心，我也没看见。他和鬼一样，突然就出现了……”
我承认我撒了一点点小谎。开玩笑，要是让他知道我是被他的美貌吸引，走神了没注意到主任那我还要不要面子?
他一脸郁闷的转过头去开始早读。他低着头，他的神情我看不真切，只不过透过他低垂的眉眼，我想，他可能生气了。大概是察觉到我的目光，
“干嘛?有事?”
凶巴巴的语气。
“没，就看看你有没有生气。”
“呵呵，没有。”
“哦……”
这明明就是生气了。我试图缓和氛围，又想到他昨晚加我是有事情，于是我问：
“话说，你加我不是有事情吗？什么事?”
他又陷入了一阵沉默。见他不说话，我又一次屈尊：
“怎么了？什么事?”
“哈…哈…没啥，就是老班不是说让我照顾你吗就想着问问你要不要我带着你逛逛校区……哈…哈……”
看着他勉强的假笑，真是拙劣的谎言。我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那好，今天午休带我逛吧？”
“好。”
为了不让好不容易活起来的气氛多活一会，我准备继续找话题，响起昨晚没有被回应的再见，我又问：
“你昨晚为什么不和我说再见?我都给你说了。”
话语里是我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没听到。”
(真是不走心的敷衍)
“哦……”
又开始了沉默，不过这次我并不打算继续屈尊。至于气氛……去死吧。
……
我想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坐这了，前面两位也是书呆子一天的不会有过多的交流，更别说回头和淮诗南说话了，顿时感觉同桌怪可怜的，孤僻着坐在角落，没人搭理，安静的孤独着，像是脱离世间的苦行僧。近在咫尺，伸手就可以碰到，却又若即若离。突然好想……把他抓在手里，拽入这喧嚣的凡尘，看看他有人气的样子。
这个班真的很奇怪怪，上课时总会有女生自以为隐蔽的转过来看珍惜动物一样看我，在我抬头时又故作矜持的迅速转回去，这么大动作因为我看不见吗？实则不然，我眼睛不瞎。同时，我又为她们的脖颈感到担忧，真的不酸吗？
在给书中的老师画上墨镜与八字胡后，余光瞥见同桌在出神发呆，我好心提醒:
“同桌，认真听讲啊。发啥呆呢？”
他似乎看了眼我的课本。
“你真是市重点转来的……?”
莫名其妙的问题。
“不然呢？”
“好吧……”
我慢慢回味着，他这是……在担忧我的前途?我顿时哭笑不得，开口和他解释:
“其实这些我在以前学校都学完了，我们上个学期就学完了初三全部知识，这个学期是复习阶段。只不过我转校了，而且我打算休息几天再复习。我可是准备考重高的。”
他似乎陷入了对上天不公的谴责中，我们又开始沉默起来。
午休，看着他趴在桌子上准备睡觉，似乎忘了我们早上的约定，我拉起他，看着他呆呆愣愣的眼神，我又拉着他下楼，踏入对校区的探索。我带着木着一个脸的他乱逛着，转过一个又一个教学楼。突然间，我看见了前方迎面走来的值班老师，他们也看见了我们，望着还在发呆的淮诗南，我说：
“喂，同桌，咱们好像被发现了……”
就见远方的老师们高声喊了起来，
“喂！哪个班的？”
我拔腿要跑，看见淮诗南还站在原地，我拉起他的手：
“跑啊，不跑连累咱们班么？”
身后老师又喊了起来，
“站住，别跑，跑了抓住扣十分！”
那言下之意就是没被抓住就不扣分了?我跑的更快了。风迎面扑来，掀起了我的衣摆，我的衣摆在身后左右摇摆着，似乎还打到了什么东西，来不及细想，为了快点上楼摆脱和值班老师的爱恨情仇，我一步跨三阶楼梯，终于感受到腿长的好处了……
坐到座位上，脱掉外套，缓着剧烈运动后的急喘，随手将外套搭在座椅靠背上。出了一层薄汗，微风拂过，冰冰凉凉，还挺舒服。余光瞥见淮诗南，呆呆同桌的脸因为跑过而漫上一层绯红，小嘴微微张着喘气，眼睛微微失神，脑袋上还有被风吹的翘起的呆毛，平日里白皙的皮肤也有了一点血色，变成了好看的粉红。真是……可爱的过分啊……下意识滚了滚喉结，看见同桌下一秒就趴在座位上开始午睡。
(对午睡还真是执着啊……)
感慨着，看见他露出的手上，白皙的手背上有一点淤青还有点肿，刺眼极了……想着这应该是我校服拉链打的，我生出了浓浓的愧疚，我决定去弥补我的错误，于是我又起身，回忆着刚刚淮诗南和我说的小卖部和医务处的位置，小心躲着值班老师去买淤伤药膏和冰水。在走了大半个校区终于买完，回到教室，午休就还有十分钟左右结束了，我把冰水拿在右手上这样等会给他涂药膏消肿更快。淮诗南睡着了，我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打量他了，精致的眉眼，殷红的嘴唇，细软的发丝，看到这，我鬼使神差的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发顶，软软的，和想象中的触感一样……反应过来，我这是在干什么啊，居然会对一个睡着的男生上下其手，这真是……太荒谬了……
就这样胡思乱想的等着同桌悠悠转醒，
“你醒啦？手给我。”
“嗯?”
刚睡醒的同桌声音软软的，和他的头发一样。没等他反应过来，我拉过他的手。蘸了点药膏，轻轻的敷在他手背上。他缩了一下手，难道是我力道太大了?想着，我开口：
“疼吗？”
“不疼。”
望着他抿着的嘴角我心里冷哼，
(骗人。)
于是我的力道更轻了。
……
午休结束后第一节课就是体育课了，看见同桌一个人离开去往操场，背影孤零零的，
(怪可怜的……)
心里嘀咕着，正欲去追他。没走几步就被一群男生叽叽喳喳的围着，好烦，都快看不见我同桌了。
“陆同学，我是体委，我们等会要打班级篮球赛，你要来吗？”
开口的人我记得，是昨天问我要练肌肉方法的男生，叫，刘佳瑞。那架势，大有我不同意就不让我走的气势。为了快点拜托他们的纠缠，去找呆呆同桌，我只好答应。
“好好，可以的。我知道了我还有点事，那我先走了。”
说完我就挤出了人堆，在去往操场的人流里找着同桌。终于在我5.0的视力下，在一处远离人群的阴影里看见了同桌孤独单薄的背影，那瞬间，莫名的心疼。于是我快步跑了过去。勾着他的脖子：
“怎么跑的这么快？我就说个话的功夫就跑下来了，追了你好久了。”
他抬眼看着我却不说话，我又说:
“欸，同桌，等会我们要打班级篮球赛，要不要看我迷人的身姿?”
“……”
他继续沉默着，既然不说话，那我就当他同意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记得给我带瓶水，要冰的哦。”
我就跟在他旁边和他沉默着并排走。
……
打完篮球，我皱着眉拒绝了好几个女生上前来递的水。此刻，我只想喝乖乖软软的呆呆同桌手上的水。我径直来到他面前，和他搭话:
“怎么样?帅吗？”
“Bking。”
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装货的意思……
“额……”
一时语塞。
“你要的水。”
接过他手中的水，我一摸:
“怎么是常温的？”
“刚剧烈运动完，喝冰的不好。想猝死吗？”
(嘴真臭……)
想着，我也就这么说了出来，
“嘴好臭啊，可是那是可能会，不是一定会……”碎碎念着，却看见他丢下我往花园走去，临走前还丢下了一句。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唉，心是软的，嘴是臭的。可是自己的同桌，自己宠着呗。望了一会操场上的人，又忽然想到同桌孤独的背影，形单影只。突然好想去找他，去陪陪他。这么想着我就起身去找他了……
在小花园安静幽寂的角落中，我找到了坐在长椅上的淮诗南。
“同桌好会找啊，这么风景宜人，僻静悠闲的地方都能找到。”
我肯定他听见了，可他就是不理我。已经数不清第几次屈尊了:
“来，我陪你学。一个人算什么事，看着孤零零的。”
说着我挤到他的旁边坐下，抢过他手中的小本子，原来在背历史啊……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斜斜的打在淮诗南的身上，树冠处是零星的鸟叫，斑驳的树荫下是安静透明的少年，他眼帘低垂，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眼底似乎有什么情绪在翻涌，只是被阴影遮住了，我看不真切。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拉近了，又似乎有了注定无法被跨越的距离……
放学，这次同桌收拾的很慢，待到班级只剩下我们两个时，他才踏出门去，依旧是孤零零的一个背影。我关了灯快步跟了上去，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想看见同桌孤零零的一个，我就是想追上去，站在他的旁边。他的身影就像他的影子，孤独而又缥缈的游离在世界的边缘。近在咫尺，却感觉永远也无法抓住。这种感觉就是让人很不爽，我想他干什么，都有一个人陪着，这个人不应该是别人，就应该是我，是陆长空。于是在他说出
“你跟过来干嘛。”
前面乱找的理由脱口而出，我只郑重的说出:
“当然是来陪你啊。”
堂而皇之的说出，
“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取出手机，又是沉默，沉默着走出校门，沉默着临近分别，沉默却并不尴尬。
向着三里巷的方向走去，我背朝着他挥手，
“明天见，淮诗南。”
半晌，我走了很远，远到我以为不会听见他的再见。
“明天见，陆长空。”
又是一段距离，我回头，看着他背对我走入街角，看见黑暗慢慢将他吞没。我回头，走入路灯下，在路灯昏暗的灯光下，往前走着，走进三里巷。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