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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审判将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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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竞技场的空气沉闷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当“夏洛特逃脱”的消息传遍整个下层区域时，一片混乱随即蔓延开来。原本死气沉沉的牢区炸开了锅，不安如瘟疫般迅速感染了每一名守卫。
班诺第一时间得知消息，神色铁青。他重重一拳砸在椅背上，咬牙低吼：“那小鬼竟然真逃了？”
还未等他追问，一名黑衣人匆匆上前禀报：“大人，有人看见安迪出现在上层……很可能，是他带走了夏洛特。”
班诺眼中闪过阴狠的寒光，怒极反笑：“我就知道！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早晚得清算他！”他猛地抬手，一巴掌甩在那名黑衣人的脸上，鲜血顿时飞溅而出。
“区区一个安迪都看不住，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废物！”
空气顿时变得凝重，所有人都低下头，噤若寒蝉。
就在这时，一阵不合时宜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淡淡魔力波动。一名看上去与此地格格不入的神秘人无声地踏入了主厅。他披着斗篷，浑身被浓重的魔法伪装笼罩，看不清容貌，也听不出声音——就像一个被削去了人类特征的“影子”。
班诺神色立变，立刻躬身，语气谦卑：“大人驾临，有失远迎。请放心，亚拉纳很快就会落入您的掌控。”
那人没有直接回应，只是微微颔首，声音仿佛穿越迷雾，带着无法抗拒的威压：“你会成为‘大人’麾下的野兽之一……‘野兽的试炼’已经启动。记住你的诺言，班诺——背叛者的血，必须在祭坛之上燃烧。”
班诺低头应命，额头抵地，眼中却悄然划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阴影。
“是，属下誓死遵命。”
那神秘人很快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门扉缓缓关闭后，班诺重新直起身，脸上的恭敬与卑微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狠厉。
他缓缓站起，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是时候了……‘大人’已经等得不耐烦，那就——开始吧。”
他打了个响指，地底深处的锁链轰然断裂。下一瞬，尖锐刺耳的惨叫声从竞技场内部爆发出来，像是某种禁忌的存在苏醒了。
大量身影从通道口惊慌逃窜而出，带着撕裂般的恐惧与疯狂。他们的眼神充满惊惧，仿佛见到了无法言说的怪物，有人浑身血迹斑斑，有人被活生生撕裂，一边逃一边呜咽。
“跑！快跑！野兽……野兽出笼了！”
班诺站在高台之上，俯瞰混乱人潮，眼神如蛇般冰冷。他低声喃喃：“来吧，‘试炼’才刚刚开始……愿你们在死亡中，焚烧出真正的野兽之心。”
——
夏洛特回到了学院，整个人神色恍惚，几乎要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扎克毫不犹豫地扶住他，迅速朝导师楼奔去。
“戴诺娜导师！快，夏洛特他回来了！”扎克几乎是冲破了办公室的门。
戴诺娜原本正在整理学生名册，猛地抬头，脸色瞬间凝重。她第一眼就看出夏洛特不对劲——不是普通的虚弱，而是身心俱疲，如同从地狱中捡回一条命。
她没有多问，只低声道：“我明白了，我这就通知查乌里学院长。”
很快，整个亚拉纳学院的导师体系如同一部精准运转的机械，迅速响应——查乌里学院长亲自下令，召集了全校导师召开紧急会议。会议室气氛凝重，空气仿佛都被压成了铅。
会议很短，查乌里的判断极为果断。
“即刻起，亚拉纳小镇全面封锁。”
“全体导师，前往镇中，展开逮捕行动。目标——地下竞技场相关人员，所有协助者一并拘捕。”
没有废话，没有质疑。哪怕只是初步掌握了事件概况，但听完夏洛特哑着声音所讲述的一切，所有导师心头都涌上一股怒火。
小夜，是受害者，而他们，一直被蒙在鼓里。
“我们再沉默，便与罪人无异。”查乌里声音冷彻。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亚拉纳小镇地面上忽然开始浮现出一道巨大的魔法阵。那魔法阵从镇中心扩散而出，速度之快，远超所有人的反应。即便是查乌里，也在瞬间意识到：防不住了。
“是……上古级阵法！”有导师惊骇出声。
强烈的魔力波动伴随着阵纹的扩散压迫而来。在场较弱的导师已经开始面露痛苦之色，魔力流动变得紊乱，甚至有几位已经摔倒在地、口吐鲜血。
更可怖的是——学院内部，开始传出“我是谁……我是谁……”的呢喃声。
那声音凄厉刺耳，有些学员甚至直接昏倒在路上。一个个学生神色茫然、步伐错乱，如同灵魂被吞噬的傀儡。
查乌里眼神骤然冰冷，沉声喝令：“戴诺娜、雷诺斯、海格——带领导师部，立刻检查学员情况。”
“将未中术的学生转移至后线支援居民，其余导师负责照料昏迷者与重伤者。”
“所有还站得起来的导师，听我指令——”
“准备迎敌。”
话音刚落，大地轰然震颤。
雾气，开始自镇外围滚滚涌来——紫灰色的魔气宛如恶鬼之潮，逐渐淹没了镇边的视线。
紧接着，扭曲的影子从迷雾中探出，无数堕化体在夜色下显现。
它们或人形、或兽形，双眼泛着病态的红光，身上长满触须与晶化的脓包，每一头都散发着浓烈的死气。
“堕化体！！！”
导师们警觉起来，结界开始全面升起，然而堕化体如狂潮般汹涌而至，一瞬间便将亚拉纳镇重重包围。
而在那潮水最前方，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缓缓走出——
夏洛特？
“不——”扎克瞬间僵住。
那不是夏洛特，而是亚伦。
他与夏洛特有着几乎相同的气质，有着同样的步调，甚至举着同一柄银色直剑。可他的脸上却带着仿佛尸体般的冷笑，眼神空洞如深渊。
——他曾是地下竞技场中最底层的黑赛选手。为追求力量，他向邪术师低头。自那刻起，他便已不再是人类。
黑衣人环绕着亚伦，每一位都散发着恶意的魔力气息，皆是邪术师。
亚伦缓缓举起手，脚下炸开一道浓黑的魔痕，腐蚀着地面。他像是在低语，又像是在控诉：“安迪……你为什么能离开深渊……我为什么不能？”
“你应该和我一样，爬不起来才对啊！！”
“既然你走出了地狱，那就——”
“让我亲手，把你拖回来！！”
轰！！！
第二层魔法阵在他脚下炸开，与覆盖全镇的巨大阵纹共鸣，空间被猛烈压迫，亚拉纳学院的结界开始扭曲，发出咯吱咯吱的爆响声。
堕化体齐声咆哮，如浪潮般席卷而来，冲破第一道防线。
查乌里站在镇口的高台上，长袍猎猎作响，他眼中闪烁着如寒冰般的光芒。
“全员听令——”
“高阶导师跟我，抵御堕化体与外敌。”
“其余各组，六方封锁阵线，任何一只堕化体，不准越界半步。”
“学生由辅导师指挥，撤离至安全区，优先保护小夜。”
“空勤组展开飞行侦查，魔药组准备急救支援线，炼金组紧急调制驱邪剂与精神稳定剂。”
他声音不高，但每一个音节都宛如震雷，传遍全镇。
查乌里抬头望着夜空，那被诡异魔法染红的月亮下，是堕落者的狂笑与怒火。
他缓缓抬起手，一道灼白魔法光芒自掌心升起，形成一柄巨大的光之权杖。
亚拉纳学院的全体师生快速地集结，前往亚拉纳小镇外围组成防御线。
夜色如墨，燃怒将临。
而亚拉纳学院，即将迎来最严峻的夜晚。
——
月光被浓重的乌云遮蔽，灰紫色的光纹在天空中交错蔓延，宛如一道诡异的天网，从天际一直垂落至亚拉纳小镇的边缘。一个庞大的魔法阵正缓缓运转，静默却强大地封锁着整座小镇，如同恶意低语般压迫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丘比特、蒙德、黄小虎、迪尔与杰克逊五人风尘仆仆地赶回亚拉纳镇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战火与尸体，而是遍布街头的慌乱与迷惘。
人们聚集在广场与各个街角，议论纷纷，眼中写满了恐惧和不安。士兵与学院导师巡逻的脚步匆匆，空气中弥漫的并非硝烟，而是更令人窒息的——未知。
“他们还没攻进来。”蒙德皱起眉，紫眸凝视远方，“但魔法阵已经完全展开了。”
“压迫感……来自头顶。”黄小虎仰望天空，那巨大而精细的阵纹映照在他的瞳孔中，像是一只张开的眼睛。
“这不是普通魔法阵。”杰克逊迅速掏出检测器，淡蓝色的光幕弹出，但瞬间失效，屏幕上浮现出一句冷冰冰的警告：【受干扰区域，信号中断】
“这结界……不仅仅是封锁小镇。”迪尔嗅了嗅空气中几乎察觉不到的灵气波动，“它正在筛选、过滤灵能。很可能是要将整个小镇的魔力‘抽空’。”
“不能再等了。”丘比特目光坚定，“我们得分头行动。”
于是，迪尔立即取出特殊的魔法通讯仪，准备联系帝国高层支援；杰克逊则匆匆赶往医务区，寻找昏迷的患者，希望找出蛛丝马迹，并计划联系小夜支援炼金解析。
而丘比特、蒙德、黄小虎三人，带着紧贴在丘比特肩头的小星星，径直冲向学院作战指挥室。
——
亚拉纳学院作战指挥厅内，光线昏暗，光影摇晃，中央魔法浮影台上正显示着整个亚拉纳小镇的三维地图。庞大的魔法阵将整座小镇笼罩其中，半透明的紫色结界如同落网的巨兽，悄无声息地吞噬着镇上的希望。
查乌里站在台前，浑身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威压。他的眉头深锁，眼神锐利，身后汇聚着一众导师与高年级生，但整个房间却压抑得像是风暴来临前的沉寂。
“魔阵构成高度复杂，外环九层结界，内环五层能量收束。堕化体虽然尚未进入镇内，但外围数量持续增加。”一名导师汇报道。
查乌里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他的视线凝在地图某一点，良久，才缓缓开口：“这不是防御型结界，而是……禁制型。”
“它把我们关在里面。”他说这话时，声音低沉而冰冷，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逼出来的。
“所以镇上的人才会恐慌。”另一导师喃喃。
查乌里猛地抬头，眼神如刃：“不只是恐慌。他们感受到的是压迫，是窒息，是看不见敌人的恐惧。”
门在这时被推开。
“查乌里老师！”
丘比特、蒙德、黄小虎三人快步走入房间，小星星跟在身后，背上的鬃毛微微竖起，似乎感知到了气氛的沉重。
查乌里抬起头，眸光一闪：“你们回来了。”
“我们请求前往地下竞技场。”丘比特直截了当地说。
屋内众人一惊。
查乌里瞬间转身，冷声反问：“你们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吗？那地方如今未被彻底封锁，连导师都不敢轻易下去，你们几个学生，想去送死？”
“不是鲁莽。”蒙德走上前一步，语气镇定，眼神坚定，“从亚拉纳发生异动到魔法阵展开的时间点，我们有查过。”
“地下竞技场是最早开始出现异常魔力流动的地方。”
“经过资料发现，那不是简单的黑市角斗场，而是一个精密构建、用于聚集负能的容器。”
“那种地方……绝对不是为‘娱乐’而生。”
查乌里目光如鹰，直勾勾地盯着他：“继续。”
“现在学院正全力安抚镇民，堕化体虽未攻入，但外围戒备不能撤。而竞技场，位置尴尬，导师调动困难。”
“我们还在。”
查乌里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深深地看着蒙德，眼神多了几分情绪。
丘比特接过话：“我们三个不会正面作战，我们的目标，是潜入，查清是否存在‘核心’，或者与魔阵相关的装置。”
“若找到了线索，我们会立刻返回汇报。”
黄小虎抱臂，神情冷峻：“我们能打，也能跑。你知道的。”
空气顿时沉了下来。
查乌里没有立即说话。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双眼微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压抑内心的不安和焦躁。
他知道丘比特三个从不是冲动之人，尤其是这段时间以来的成长，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不是初入学院时的青涩少年了。
他们，是已经具备判断、责任与行动力的战士。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放心。
那是师长对学生的本能担忧，是将军对亲兵的护惜。
“查乌里学院长……”丘比特轻声喊了一句。
查乌里终于睁开眼，他的目光从丘比特，落到蒙德，再落到黄小虎，最后停在小星星身上——那只总在危险中抢先行动的小兽正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毫无惧意。
他忽然笑了一下，笑得苦涩。
“我早该知道……你们迟早会走到这一步。”
“你们一个个啊……真是越来越不让我省心了。”
他深吸口气，抬手放在丘比特肩头，又拍了拍黄小虎的拳套与蒙德的肩膀。
“地下竞技场的入口现在已被纳入临时戒严区，我会派人协助你们通过防线，但下去之后——你们就是独立小队了。”
“没有支援，没有后援，所有决断——靠你们自己。”
“但你们记住——你们是亚拉纳学院的特等班，是我查乌里的学生。”
“你们的眼睛，不是用来看恐惧，是看清黑暗的源头。”
“你们的手，不是用来逃避，是用来撕裂敌人的伪装。”
查乌里缓缓后退半步，望着三人，眼中难掩深深的情绪。
“去吧。我相信你们。”
三人齐声低声应道：“是！”
他们转身快步离开，小星星踩在丘比特的肩上，身形轻盈如风，尾巴一扫，仿佛在为他们即将踏上的路献上一句默默的祝福。
而查乌里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真是啊。”他轻声喃喃，“一个个，怎么都跟你当年那么像……”
他说这句话时，眼神遥远，像是穿越了整个时光回廊。
查乌里站在瓦砾间，身上满是干涸的血迹。他不知道那是谁的，或许是母亲的，也可能是昨夜与他蜷缩在一起的小女孩的。他的耳朵已经听不清楚哭声与爆炸声的区别，他的眼睛也已习惯了火焰与硝烟交织的颜色。他只是站着，像一具还未倒下的尸体。
直到那一刻。
破碎天幕之下，一束光撕裂乌云，从那燃烧的山口缓缓洒落。
他看到那人走来——那是一个青年，背负烈日与尘风而来。他身穿破旧的银色铠甲，战袍残破，盔面被风沙磨得失去了原色，却仍高举着那柄仍闪耀着金芒的圣剑。
“我们还在。”
他的声音温柔，却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如神明低语。
“无论黑暗多浓，无论痛苦多深，我们都会存在于你们心中……直到光明归来。”
周围原本跪倒的、呻吟的居民，一个个抬起头。那些早已干涸的眼睛，竟又涌出了泪水。
查乌里仰望着那个背影。
他太渺小了，瘦弱得甚至无法完整记下这场战争的全貌。可那个背影，像是一棵长在废土之上的高树，撑起了一片不曾存在的天空。
他第一次有了想法。
如果未来还有未来，如果有一天这片土地能重回和平——他想要成为那样的人。
不是为了拯救世界。
只是为了，在另一个孩子绝望麻木的时候，
他也能举起剑，站在光里，告诉他们：
——“我们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