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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两朝开济老臣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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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师往语文组一坐,办公室立刻就安静下来。
他随手抓起一本作业,戴上老花镜,看一眼,也不说啥。一屋子小年轻,不是晚辈就是学生,自然没话说。他们自己的作业也是他这么看来着。林子递给老师一本作文,他扫一眼:“一肚子烂韭菜叶子!”说完往桌上一扔。
这话他这么说当然没人吭气。林子收起作文本自鸣得意:多有文采!刘老师摘下老花镜:“两个班百来学生,一两个有点文采,剩下的呢?大多数,文通字顺就不错了。”
林子知道刘老师是希望他把工夫下在中下等生身上,别老看那几句散文诗。
散文诗是林子的爱好,一见学生写出个妙句就要叫起来,捧着就不撒手。木子就仰头大笑起来。
刘老师坐在木子和林子中间,用衣襟擦了擦花镜,有声有色地说:“我听过一节课,老师啥也没讲,让学生概括一段话,只用一个字。”他又擦了几下花镜,戴好,用拳头顶住嘴咳了两下“一个什么字?”
他望着木子。木子熟悉那篇课文,他脱口说道:“静!”
白发苍仓的老头用手猛地一拍木子的肩:“静!”
他起身背过手去,自我欣赏着那个字:“静!那课上的绝了!”
大家知道他没别的深意,就是要讨论一个字,用得精妙准确的字,恰到好处嘛!像喝了一杯好酒,他享受着小年轻的和谐,也享受着一个老语文教师对文字的癖好,慢悠悠的走出门去。
有他在,老师间有多大裂隙,他一坐在你边上,啥也没有了。
他是药,他是酒,他是一瓶胶水,把大伙粘在了一起。
不是今天才这样,恢复高考,他带高考放卫星。那时现在的校长不过是个知青,教历史,把关也是头一回。刘老就和小年青一起打滚,一身泥水,放出了一堆卫星,小青年出了成绩,有了名,得了利,人家能不感恩拉着他泥里水里的老同事吗?那时他们同为别的校长出力,今天小年轻当上校长,把他叫回来帮把忙,他再不放心别人,也放心老同事吧?其实刘老师走南闯北几十年的人,阅历极广,人家啥意思看不懂吗?他跟身边人说,人家啥意思咱不明白吗?咱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
两朝开济老臣心哪!他才是出山的孔明。
走出门没两步,他又想起什么来,回头问林子:“你班出的板报你看了吗?”
林子一楞,黑板报出在大操场报栏里,学生自己搞,他真不知道写了啥。
刘老师用一个指头挠了挠脸:“说食堂馒头又黑又瘦,不好,也不符合事实嘛!”
他又转过身,不再看林子,径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