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庄周梦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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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地解决完晚饭后，时钟指针已经来到几近深夜。
谈璋将剩余的食物残渣丢进厨房垃圾处理系统，再转身回到客厅时，那道瘦弱人影已不自觉地陷进柔软沙发内平稳呼吸，眼皮闭合，俨然一副熟睡的模样。
浴袍松松裹住他清晰可见的锁骨，困倦地暴露出底下雪白的皮肤，谈璋瞄了他两眼，纠结半天，终于还是将外套披在他身上，因为担心将竺和玉吵醒，他的动作放得极缓。
少年的瞳孔似乎想挣脱沉重眼皮的桎梏，呼吸乱了一瞬，却在谈璋绷紧神经的凝视下缓缓消止。
他松了口气，顺手在墙上按了灯光开关，客厅霎时陷入漆黑，盖住谈璋转身离去的轻悄脚步声。
“哒。”
书房的昏黄灯光映亮男人的侧脸，长年冷淡严肃仿佛此刻才真正从他凌厉有神的眉目映现出来，面部轮廓暗处落下灯光昏暗投影，透出几分凛然气势，却并不显得过分高冷。
谈璋首先拨打了曹连云的通讯。
鲨鱼牙星盗的事情并未真正落下帷幕，尤其是在谈璋亲眼见证曹连云口中所说“二次处理”过的未经安全会遗体处理仪器的残存肢体后。
谈璋与塞林交手过——他的实战经验从谈璋毕业于联邦军校就开始积累，论起对星盗的熟悉程度不输安全会的任何人，哪怕是他执掌安全会的上司，毫不夸张地说，恐怕也不及他接触的星盗多——但塞林却比谈璋曾经接触过的星盗截然不同。
他闯入婚礼毫无缘由胁持竺和玉，却没提出任何要求，仿佛只是为了在谈璋面前现身。尽管曹连云猜测对方是没来得及提出交易，但另一个问题转而浮现：
鲨鱼牙青年是真的失血而亡了吗？
“嘟……”
谈璋脸色微愣，没想到通讯那头竟传来忙音。
他沉思两秒，又重新拨打了一次。
不过半分钟，通讯接通。
但传来的却不是副官熟悉稳重的声线。
“滋滋……谈组长，晚上好。”
对方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阴森得仿佛淬了毒液，乍一听辨别不出他的身份，谈璋却顿时秒悟他正是方才自己还在琢磨的已经“死而复生”的正主塞林。
“你把曹连云怎么了？”谈璋警惕道。
鲨鱼牙青年的声线隔着通讯断断续续，倒像是信号被什么屏蔽听不清楚，谈璋敏锐地注意到这个细节，清楚对方八成是还没彻底恢复伤势，处境也稍显狼狈。
假如曹连云真出了什么事，鲨鱼牙青年估计也不会拿他来威胁谈璋——更何况凭副官的近战本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轻易落入鲨鱼牙青年手里，想到这里，他内心的大石头稍稍落地。
对方猜到了他的想法，笑道，言语间却带着放松，一转婚礼上的破防：“别急着放心。”
“我们可以不是敌人，但一切都在谈组长一念之间。”
谈璋：“？”怎么有一股间谍的气息。
他有节奏地轻叩桌面，道：“我不清楚你的同伴是怎么把你救出来的，但，作为手下败将，说这些话，你不觉得可笑吗？”
鲨鱼牙青年那头沉默一瞬，不过他也清楚凭他空口白牙的话，肯定没法拉拢谈璋，紧接着又抛出话头：“不。”
“连我都能看出来你们联邦的矛盾。”
“谈组长，你以为你们是铜墙铁壁，却费了无数气力都无法清除作祟的星盗，只能任由他们在边缘星作乱，致使辖区居民流离失所。”
谈璋颇感新奇，他的职业生涯中得到过许多人无数明面背地的谩骂，却还是第一次收到来自敌方的指责，尤其是不久前对方还几乎死在联邦的手里，一朝竟能平静地对坐通讯。
鹦鹉学舌。
谈璋立马对此做了判断，塞林这番话绝不是出自他的本意，或许曾有人授意他前来同自己谈判，又或者，那人正站立在通讯旁边指导塞林。
谈璋淡淡道：“换人吧。”
漆黑的办公室内，青年悠闲潇洒地将腿整个架在宽大的办公桌上，自落地窗投射进来的月光洒在离他脚腕几寸的距离，不肯多余施舍青年几分。
他咧了咧嘴，遗憾地捂住话筒，偏头朝向身旁长得一模一样的黑影：“我学得有这么差吗？”
黑影不语。
塞林无聊地“切”了一声，对他无趣的亲哥哥作了个巨大的白眼，而后转回到通话上来。
“抱歉，谈组长，我们是星盗，不是寻人启事。这边没有你想要找的人。”
“……”哪有管自己叫星盗的。
塞亚无语。
塞林听到对方自信地笑了一声，不解地朝着塞亚道：“我以为我说的是严肃话题。”
不过竺和玉交代给他的任务，他还是得老老实实做完，毕竟当时是他自告奋勇想争着看同床共枕的二人互相咬一嘴毛的好戏才来的。
他不解于少年为什么要交代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任务，谈璋并不是什么对敌人和蔼的货色，朝他咧嘴笑估计只会收获银亮的铁铐，向他投诚？得了吧。
通讯的信号愈发断断续续，塞林朝话筒那边喂了几声，都听不到谈璋的回应，继续问塞亚：“这信号不太好啊？”
塞亚立在他身旁，仿佛一座会呼吸的雕塑，他垂着眸，忽然朝塞林做了撤离的手势。
“走。”他简明扼要地道。
忽而，室内刹那间亮起耀眼白光，直直地从窗外射进两兄弟的脚下，警报声闪着红光响彻走廊，塞亚大惊失色，没想到谈璋这么不留情面，连话都不说完就拿他们开刀。
他气急败坏，朝话筒龇牙咧嘴：“你会后悔的！”
正操控权限拿警报系统吓唬他们的谈组长没将他的话放进耳朵里，他漫不经心地把玩开关，着实为这两个星盗的智商感到堪忧。
倘若他们对联邦机构如何运作一点都不了解，又怎么会觉得和他合作是个好主意，难道自己看起来像很好说话的人吗？
退一万步来说，谈璋严格意义上并不像其他政客一般抛头露面，相较而言，选择任意一个对外发言较多的墙头草政客显然是个更好的决定。
他将正在怒吼的通讯拿离耳边，等通讯那头彻底没了动静以后，才缓缓说道：“我要是你们，刚刚就不会让曹连云逃走。”
急促的身影隐隐从谈璋面前的光屏一闪而过，谈璋按住倒退进度条的键位，却始终没有发现除却鲨鱼牙青年和他的同伙以外的人影。
疑云从谈璋内心掠过，又渐渐沉寂。
不过如果幕后黑手事先对这两个愚蠢星盗交代注意事项，确实也不用跟到现场来冒风险。
他正了正神色，才想采集塞林和塞亚留下的路径信息，并试图找寻曹连云不知所踪的身影，通讯内却传来一道清透慵懒的陌生声音。
“我以为我们会有合作的余地，谈组长。”
他声线缱绻，咬字与先前两位星盗截然相反而暧昧迷离，隔着信号沙哑的通讯，竟不可思议地显出几分清亮。
谈璋暗叫不好。
他在对方开口瞬间，就警惕地拍案站起，另一只手摸向腰间的武器。
不知为何，他平白无故地从内心升起一股危机感，直觉对方绝对不是和那两个星盗一样愚蠢的对手。他抬眼凝视着空无一人的监控，面容聚起冷色。
“连抛头露面都不敢的人，有什么合作的必要？”
对方预判了他的视线，却没有丝毫紧张，就连谈璋都能感受到他放松的姿态和话语的笑意，“不是说换人谈吗？拒绝得这么快，塞林连条件都还没说完呢。”
谈璋不想给他留余地，干脆利落地斩断他的合作邀请，一口咬死。
“换人只是为了看看从加西亚星团出来的叛徒长什么样，好让我回头找你们团长对峙。”
他后仰脖颈和腰身，手腕扣着的手环松松滑落至他纤细的手肘，被他随意放到旁边的茶几，听完谈璋的话却并没有动怒。
这话显而易见攻击不到他的软肋，甚至有些好笑，他敷衍地“嗯嗯”两声，没把谈璋的话放在心上。
“随时欢迎。”
“如果这是你的真实想法，我尊重你。”
谈璋被大变脸的对方猛然挂断电话，一时呆立在原地，真情实感地怀疑到底自己是反派还是对面是反派了。
竟然什么狠话都没有说？听到自己不愿意的想法就放弃合作，这人未免也太纯良了吧？
他抬眼望向因自己和对方通讯而没关注到的安全会监控，脸色一变——
本只能由谈璋及其权限之上的人手动开关的警报声防御系统此时竟偃旗息鼓，就连遍布监控的各处地方都捕捉不到两名愚蠢星盗的踪迹，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谈璋的幻觉。
他立即大步流星拿起外套，打开房门，指望不上晕倒在地的副官的话，只能选择自己亲自出发。
“哒哒哒”
黑暗的楼梯转角竟在此刻显得如此漫长，往日三分钟便能走完的路程，谈璋的步伐却迟迟走不到底。
什么情况？
“哧！”
利箭破空的冲势迎面朝谈璋的致命部位穿刺而来，谈璋被逼得往旁翻滚，但肋下痛感却迟迟未传递到他的□□上。
谈璋呆滞地碰触穿透躯体的箭刃。
霎时，天旋地转。
“嘟……”
他满头大汗地拍案而起，冷汗渐渐覆满后背，一阵阵泛起寒意。手边的通讯不知在何时，已然拨通了曹连云的号码。
“组长，组长？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庄周梦蝶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