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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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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明政殿。
照顺帝坐在龙椅上，一脸怒容地看着手里的奏折。旁边侍候的小太监吓得不敢抬头，顾廷川却站得挺直，好像天塌下来都压不弯他的脊梁。
“你最好能给朕一个解释。”照顺帝沉着脸说道。
“陛下明鉴，京都谣言四起，定是有人背后操纵，待臣查明真相，自会向陛下请罪。”顾廷川沉声说道。
“那是谣言吗？！！”照顺帝一甩袖子将案上的东西全都掀翻在地，茶盏摔在顾廷川脚边。
小太监差点被这场面吓死，膝盖一弯跪在地上，脑门砸在地上“嘭”地一声响。
顾廷川也跪在地上，“陛下息怒。”
“你叫朕怎么息怒！”照顺帝简直要被气死了。
就在此时，门口是小太监来报：“陛下，左大人到了。”
“叫他进来。”
左仲秋进来看到跪在地上的顾廷川一愣，很快收敛神色，跪在顾廷川旁边，“微臣见过陛下。”
“你来的正好。如今瘟疫已不可控，你速速带人去把驿站解决此事。”照顺帝道。
左仲秋还没来得及领旨，顾廷川突然往前膝行一步，大声阻止道：“陛下，不可！臣此前以派人前往京都各个坊市打探，已有消息传来。灾民因瘟疫死亡的消息，前日巳时才传入内阁，可辰时就已经在各坊市间传开了，消息是从吏部主事袁文山那里传出来的。”
袁文山也是左仲秋的门生，他一听这话立刻火了，只是碍于照顺帝的不敢爆发，“元辅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何凭据？怎能如此随意污蔑朝廷命官？”
顾廷川一拱手，“左大人稍安勿躁，事实如何我自会调查清楚，不会平白辱没朝臣的名声。”
“够了！”照顺帝十分不耐烦，“把城外的驿站解决，什么谣言都没有了！”
“陛下！”顾廷川挺直脊梁，他鲜有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刻，“在此刻放出瘟疫的消息惹得人心惶惶，这背后之人有什么目的？您可曾想过！？难道不是借谣言逼陛下杀百姓吗？是，杀了灾民确实一了百了，然后呢？您要背上残忍弑杀的昏君名头吗？”
顾廷川毕竟是照顺帝的老师，此刻他一吼，照顺帝少时被顾廷川打手心的记忆瞬间被唤醒，一下子呆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
左仲秋早就忍着火了，反唇相讥道：“元辅何必危言耸听，处死灾民陛下当然心痛。但为了整个京都的安危，牺牲在所难免，难道为了几百人要整个京都陪葬不成？”
顾廷川的一双凤目盯着左仲秋，“左大人，皇城安危当然重要。可是，躲在暗处的人或许正看着我们鹬蚌相争，大晟的元辅和次辅，被人像棋子一样安排，难道不可笑吗？”
他说完朝照顺帝一叩首，“陛下，请再给臣两天时间。届时，若还无转圜的余地，我会亲自出城，解决这一切，绝不会让陛下和朝廷陷入困境。”
照顺帝不知是被顾廷川说动了，还是单纯吓住了，呐呐道：“就按顾廷川的意思办吧。”
左仲秋还想说什么，照顺帝却摆摆手，“朕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一出宫门，左仲秋就忍不住讥讽道：“派去守驿站的东营守备军死了十人，大晟最精锐的士兵，没死在战场上，死在了城门口，真是笑话。”
顾廷川一向不与人争口舌之快，对左仲秋也算敬重，但此刻也忍不住火气上头，“左大人认为竭力医治瘟疫不对？”
“当然！”
“好，这次有人染病，全都杀了。下次呢？下下次呢？每逢大旱必有灾殃，左大人能保证大晟连年风调雨顺吗？能让百姓不受灾殃吗？”
左仲秋哑口无言。
瘟疫每隔几年时有发生，就像顾廷川说的，那么多人，这次不治了杀掉，下次呢？
没有答案。
顾廷川不再多言，转身离开。回了内阁，刑部侍郎张鼎来报，散布谣言的人林林总总抓了四十余人。
其中有九个官员，四个被捕时自杀了，剩下三个只会喊冤枉。
“没交代点有用的？”顾廷川问。
张鼎答：“说消息是从守驿军那边传过来的。”
有小吏悄声进来给桌上添了一壶茶，一碟小包子，一碗粥。
张鼎多嘴问了一句：“元辅还不曾用午膳吗？”现在已经未时了，他体贴道：“要不您先用饭？”
“你说。”
张鼎只能尽快把事情说完，“那些平民中，有人交代他们见过吉安公主的侍从。”
顾廷川眼神一凛，又是吉安，可她不是出城了吗？还能把手伸到城内？
如果此事真与吉安公主有关，那这位公主的权势恐怕比看起来还要强。
张鼎走后，顾廷川才开始吃饭。或许是过了吃饭的时候，他没什么胃口。
他在此时突然想起申和玉，无论何时胃口都很好的样子，也不挑食，倒是好养活。
他又连着好几日不曾回家，城里风声鹤唳的，不知道他听了会不会害怕。
正这么想着，宋铮走进来，面色凝重，附在他耳边说：“申公子不见了。”
“什么？”突然腹部一阵痉挛，巨疼让顾廷川皱起眉，“什么时候的事？没去找吗？”
宋铮：“找遍了，没见到人。侧院里的人说他在研究瘟疫，我怀疑他出城了。”
“胡闹！”顾廷川缓过腹部的刺痛，道：“去给苏绍元传信，问他申和玉是不是在那。”
“是。”宋铮瞧出顾廷川身体不适，担忧道：“公子，要不要找大夫给你号号脉？”
“无妨，你快去传信。”
“……是。”
城外，驿站。
“庞大人，我想要一百个人！”申和玉跑到庞柏文面前，跟他提条件。
他进来的时候，韩进正在跟庞柏文禀报最新的巡防事务，还有那“多出来的人”的排查结果。
申和玉的到来让韩进在庞柏文失了颜面，是以他对申和玉自然没有好脸色，“放肆！非官非将，你有什么资格要人？”
申和玉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只跟庞柏文说：“大人，您昨日答应了我的。”
“人可以给你，不过，你要他们干什么？”
“分药材，熬药，煎药，照顾病患，有很多活要干的。”
自前天开始，驿站里干活的士兵全都退出来了，只有苏绍元和几个大夫在里面，再没有人去干活，他们就要累死了。
听申和玉说完，庞柏文很生气，“既已查明灾民死于毒杀，为何不让兵卒去驿站当值？”
当然是害怕传染瘟疫，人都怕死，只是在其位谋其职。
但也有句话说的话，有多大碗吃多少饭，申和玉说道：“庞大人，士兵照顾灾民确实有被传染的风险，如果真的不幸被传染了，能不能给他们多发一倍的钱？如果因此捐躯，能不能给他们五两金子的抚恤金？”
“你还真是敢张口。”庞柏文喜怒不明，但不得不承认这是团结军心的好方法。
申和玉不卑不亢，“要想干成事，总要付出点什么的。”
不得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大多数时候都是适用的。
有额外风险饷银的军令一下，士兵们干活的积极性大大增加。
申和玉身体素质真的不行，所以不能长时间待在驿站里，就在军营里指挥庞柏文派给他的那些人干活。
他让士兵做了很多香囊，就是送给顾廷川的那种，只不过简陋一点，让每个人都带在身上，能预防瘟疫。
一通忙活，庞柏文到驿站的第二日，已经没有人员伤亡了。只是暗中捣鬼的人还没有下落。
申和玉暗中观察过，灾民们都蓬头垢面的，要是有人伪装在其中，确实分辨不出来。
自失火那日起，已经过了五天，又有很多人死亡，从人数上已经排查不出来了。
现在有庞柏文坐镇，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不敢冒头了。
但申和玉隐约有种预感，眼前平静的局面只是暂时的，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在想什么？”苏绍元在他身边坐下，递给他一碗白粥。
申和玉接过粥，跟他道谢，“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这两天两人朝夕相处，彼此熟稔了很多，苏绍元摸摸他的头，“尽人事，听天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段时间以来，申和玉的所作所为已经大大超出了苏绍元的预料，他从没想过申和玉有这么聪慧的一面。
“唉。”申和玉看着不远处喝粥的灾民，叹了口气。他这才体会到什么叫世事艰难，好艰难。
“他们以后怎么办呢？”申和玉问。
“朝廷会安排吧。”苏绍元说，“首辅来信了，他已经知道你在这里了。”
申和玉知道瞒不住，但事到临头也害怕，“他是不是很生气？我是不是完蛋了？”
“首辅只是担心你的安危，让我看好你。”
“真的吗?”
“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