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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疯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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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痕慢悠悠晃着腿,故意把座椅压得吱呀响:“急什么?我这不是帮你省力气嘛。”说着还伸手向黎若青。
指尖刚碰到领口,就被黎若青狠狠拍开。
“我说了,下去!”黎若青攥着车门把手,指节泛白,太阳穴突突直跳。
小路缩着脖子想把人拽下来,没太用力,反被邹痕借力一拉,差点摔进车里。
突然,天空落下雨滴,雨幕拍打着玻璃窗发出令人烦躁的声响。
黎若青关车门,“砰”的声响惊飞了路边的麻雀。
她强压下情绪,咬着牙说:“最后一次,到地方立刻滚。”
邹痕往座椅上一躺,翘起二郎腿,鞋尖还故意蹭了蹭黎若青的裤脚:“遵命,黎大善人。”
她这一打岔,刚刚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小路老实巴交的主动去驾驶位开车,暴雨敲打车顶的声响如同密集的鼓点,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却始终刮不净这滂沱的雨幕。
车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空气仿佛被凝固,只剩下空调出风口发出细微的嗡鸣。
黎若青双手紧握,指节泛白,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却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见。
她身上还残留着刚才激烈对峙时的戾气,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仿佛将整个后座都变成了一座冰窖。
而旁边的邹痕这会清醒过来,蜷缩着身体,后背紧紧抵着车门,双手抓着袖口。她偷瞄黎若青紧绷的侧脸,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只能将那些未出口的话咽回喉咙。
幽蓝的光在两人脸上投下阴影,映得黎若青眼底的寒意更甚。
“你生气了,黎若青。”她有些愉悦。
邹痕的手机静静躺在裤兜,振动不停,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让这沉默的气氛愈发沉重。
车载香薰散发着淡淡的雪松味,此刻却与黎若青身上的气息重叠,她不自在地缩了一下。
红灯亮起,车辆缓缓停下。
黎若青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方向盘,节奏凌乱而烦躁。
邹痕盯着自己膝头被揉皱的衣角,喉咙发紧,终于鼓起勇气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我……”
话刚出口,小路便猛地踩下油门,发动机轰鸣着冲出去,将邹痕剩下的话语碾碎在风里。
邹痕的身体随着惯性向后仰,又很快被安全带勒住,她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再度陷入沉默。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车窗外的霓虹灯光,也模糊了两人之间那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车内依旧寂静,只有雨声。
安静的两个多小时过去,车停在黎若青楼下。小路抱着邹痕跟上去。
她将人放下,黎若青挥挥手:“今天辛苦了。钱我已经转给你们老大。你们去附近吃点儿好吃的,今天的消费,我买单。”
黎若青一把攥住邹痕的衣领,邹痕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她像拎东西似的提了起来。
“你知道我昨天听说只要50万的赎金。我有多想笑吗?”黎若青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的眼神中燃烧着愤怒与失望,死死地盯着邹痕,仿佛要将她看穿。
“你是有多看不起我。你就只值那么点儿钱吗?你把我看的有多低贱。”
黎若青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买个车都不够,我发现真相的时候我真的想笑。”她的笑声中充满了讽刺与自嘲,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你知道我们家到底有多有钱吗?赶不上邹总当年一手创办的邹氏集团,但也不至于……这个谎言真是漏洞百出,我居然还相信了。”
邹痕想说话,两条腿在空中乱蹬,双手拼命想要掰开黎若青的手指,可对方的力气大得吓人,她根本挣脱不开。
还没等邹痕喊出声,就被重重地扔到了床上,后背撞得生疼。
“好痛!你有病啊!”
黎若青站在床边,眼神冷冰冰的,就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东西。她大步跨上床,双手按住邹痕乱挥的胳膊,膝盖压住她不停挣扎的腿。
“呃!你干什么?”邹痕被死死按在床上,浑身动弹不得,只能仰着脖子,满脸惊恐地看着黎若青。黎若青稳稳地坐在她腰上,双手像钳子一样扣住她的手腕,根本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邹痕的喉结剧烈滚动,沾着水液的睫毛在泛红的眼皮下颤抖:“你……你疯了?”
“我干什么?你说呢。”压在上面的人暧昧道。
“你什么意思?”下面的人,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尾音在黎若青指尖收紧的刹那破碎。窗外突然炸开一道闪电,苍白的光掠过黎若青紧绷的下颌线,映得她眼底翻涌的风暴愈发狰狞。
“我给过你机会,你怎么不跑?还敢招惹我,是我太纵容你了对吗。”黎若青俯身时,垂落的发丝扫过邹痕剧烈起伏的胸口,混着雪松气息的呼吸扑在对方发烫的耳尖。
“如果不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说不定我会以为这是你故意勾引我的小把戏。”黎若青哑声道。
“别痴心妄想了。”邹痕被她的话搞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床头金属台灯被撞得歪斜,灯罩摇晃间投下斑驳阴影,将两人纠缠的轮廓切割成扭曲的碎片。
邹痕感觉后腰硌着不知何时掉落的钢笔,冰凉的触感却比不上黎若青箍住她手腕的力道,那力道像是要把骨头碾碎,又像是在惩罚她。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刺破凝滞的空气,下一刻,邹痕的手机被黎若青摔在地上,不再发出声音。
“疯子。”邹痕阻止不了,只能骂一句。
被骂了一声,黎若青却耳根发麻。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邹痕趁机扭动身体,却被对方更快地捂住嘴。温热的掌心带着薄茧,将她所有挣扎闷在喉咙里。
“这是什么?”邹痕看过去。
屏幕幽蓝的光照亮床头散落的文件,黎若青摇头:“没什么,一些文件而已。”
“我得出去忙了,等我回来。”她说完就走,已经利落爬起来,仿佛刚刚是在开一个玩笑。
邹痕道:“不是说只是送我一程?怎么把我送到你家来了?”
黎若青头也没回:“没我的允许,不准放她出去。”她是在和外面客厅的一伙人说话,外面空间很大,没等看清,卧室门就锁来了。
邹痕被锁在房内,剧烈的心跳声在耳畔轰鸣。
她盯着紧闭的房门,喉咙里残留着黎若青掌心的温度,混合着若有若无的雪松香。床头的文件边缘微微卷起,屏幕幽蓝的光仍在闪烁,映出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和英文代码——那绝不是普通的商业文件。
她扑到门前,用力捶打雕花门板:“黎若青!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回应她的只有门外皮鞋叩击大理石地面的脆响,以及某个低沉的女声恭敬应和:“黎总放心。”
邹痕转身扫视房间,目光落在飘窗处。
三层隔音玻璃外是高楼的夜景,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她摸到床头柜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安眠药和镇定剂,最底层压着张泛黄的合照——照片里穿校服的黎若青笑得温柔,搂着的女孩眉眼与她如今七分相似。
终究是快三十的人了,和十来岁那会的状态比不了。
突然,屏幕自动熄灭,文件在黑暗中窸窣作响。
这一晚上,小路她们几个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外,也没看有什么动静,只偶尔送点吃的喝的进去。
已经夜深,一处宴会厅。
水晶吊灯在穹顶投下太阳般明亮的光斑,黎若青踩着十厘米的漆皮高跟鞋,黑色西装裙上的珠花随着动作轻颤,仿佛无数坠落的星子。
水晶穹顶垂下十二盏巨大吊灯,将整个宴会厅切割成流动的银河。璀璨的光芒倾泻而下,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影,仿佛将浩瀚星河装进了这座华丽的建筑。
黎若青踩着酒红色天鹅绒地毯缓缓步入会场。每一步落下,都带着优雅与从容。
她袖口的珍珠刺绣不经意间扫过鎏金雕花栏杆,发出细碎的轻响,像是为这场盛宴奏响的前奏。
中央展台处,香槟塔静静伫立,折射出七彩光晕。
黎岁居高临下的看着黎若青忙活,她眯着眼睛,身边围着几个s市有头有脸的老总,还有几个外地来的客人。
侍应生们托着银盘穿梭如蝶,高脚杯相碰的脆响混着悠扬的小提琴协奏曲,在空气中交织成一张绵密的网,将整个宴会厅都笼罩在奢华与浪漫的氛围之中。
“黎总,这边请。”公关经理见到黎氏的总裁和小黎总都来了,哪怕黎若青今日只是代表她自己那个小公司来的,也不敢怠慢。
她微微躬身,恭敬地引路。
在水晶灯的映照下,黎若青黑色西装上的立体珠花随着步伐起伏,宛如暗夜绽放的曼陀罗,神秘而夺目。
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是洛九。
她穿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款式是比较大气的戗驳领,面料表面没有反光,看起来低调。西装版型很合身,把她高挑的身材衬得更英气。领口别着一只铂金蜻蜓胸针,翅膀上镶着黑亮的碎钻,只要她一动,胸针就跟着闪,像要飞起来似的。
里面搭配的是件白色衬衫,纽扣是珍珠母贝做的,圆圆的泛着柔和的光泽。她特意把袖口挽起来一截,露出手腕上戴的机械表。表看不出牌子,是定制款,表盘里能看到齿轮转动,银色表带细细的,和西装的风格很搭。
下身是条黑色直筒西裤,垂坠感很好,脚上踩着一双尖头皮鞋。手里拿着香槟杯,手指又细又长,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暗纹戒指,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洛九身边跟着一个美貌的男人,两人在宴会厅里走来走去,举手投足都透着股贵气,仿佛一对璧人。
这一幕特别引人注目。
她与洛家的洛九握手时,腕间祖母绿腕表闪过冷光。身后落地窗外,锦江之上的游船缓缓驶过,对岸九眼桥的霓虹倒影被江水揉碎成斑斓星子,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两人不动声色的寒暄,表面看仿佛没有任何龌龊。
洛九倚着栏杆转动香槟杯,冰块撞击声清脆如碎玉:“听说黎总最近在城南拿地?”她尾音漫不经心地拖长,目光却像手术刀般精准扫过黎若青西装上的珍珠刺绣,“不过据我所知,那块地的产权......”
黎若青笑着将香槟抿出涟漪,腕间祖母绿腕表在灯光下流转冷芒:“洛总消息灵通,”
她忽然凑近,珠花扫过对方领口,“但有些事,就像这杯香槟——看着清澈,搅一搅才知道沉淀了多少渣滓。”
宴会厅穹顶的吊灯突然暗了一瞬,洛九眼底闪过危险的光:“黎小姐这是在暗示我?”她修长手指搭上她握杯的手腕,”别忘了,当年邹氏集团......”
“叮!”黎若青用杯脚轻敲对方酒杯,清脆声响截断话语,“洛总喝多了。”她抽回手时,袖口刺绣藤蔓划过洛九手背,留下细微红痕,“不过是商业合作,何必牵扯旧账?倒是洛家的跨境项目,最近风声可不太妙。”
洛九笑容未达眼底,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黎若青,你最好别玩火。”她松开手,香槟酒液在杯中剧烈摇晃,倒映着两人扭曲的面容,“邹痕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找我算账?”黎若青仰头轻笑,颈间珍珠项链随着动作轻晃,“洛总不如先管好自己——听说令尊最近常出入医院?”她转身时,裙摆珠花在灯光下炸开刺目光芒,“失陪了,我还有更重要的客人。”
洛九冷冷看着她。
侍者递来的香槟杯还凝着水珠,黎若青浅抿一口,目光扫过在场宾客胸前的名牌。这会才想起来,洛九身边那张脸是谁,是邹痕父亲,乔苏。
如今他看起来混得不错,就是皮肤太苍白了点,弱不禁风的。
记忆里那个总穿着笔挺中山装的男人,此刻身形单薄得像张随时会被风撕碎的宣纸。他脖颈处的皮肤有几处吻痕,领带歪斜地挂在褪色的衬衫领口,与周围珠光宝气的宾客格格不入。
当他转身时,黎若青瞥见他西装内袋露出半截药盒,铝箔板上缺了几颗药丸的凹陷,她皱眉沉思。
高脚杯碰撞的脆响突然变得刺耳,黎若青仰头饮尽杯中酒。冰块硌着牙齿的瞬间,她想起邹痕被按在床上时脖颈暴起的青筋,想起抽屉深处泛黄照片里少女灿烂的笑容。
乔苏的皮鞋尖在波斯地毯上碾出细小褶皱,这细微的动作却让黎若青太阳穴突突直跳,当年邹氏集团轰然倒塌时后,这个男人也是这样,毫无动容。
未曾对邹痕伸出援手。
乔苏立在光影交界处,苍白肤色在水晶灯下泛着近乎透明的光泽,像是被岁月精心打磨过的羊脂玉,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
他微垂的眼睫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深褐色瞳孔里盛着一汪化不开的迷雾,偶尔抬眸时,那抹朦胧的眸光竟能轻易勾住旁人的视线,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蛊惑。
洛九短暂离开时,他身边围满了一圈权贵,一双一双下流的眼睛扫着他。
男人高挺的鼻梁线条利落如刀削,却被嫣红的薄唇柔化了锐利,那唇色像是冬日枝头最后的残梅,在苍白的面容上添了几分妖冶。
他随意挽起衬衫袖口,露出腕间若隐若现的血管纹路,与冷白肌肤交织成奇异的美感,举手投足间,松垮的西装领口随之轻晃,不经意间泄露出锁骨处蜿蜒的锁骨链,金属光泽缠绕在细腻的肌肤上,透着慵懒又危险的气息。
整个人仿佛是从油画中走出的病弱美人,病态与美貌交融,脆弱与魅惑并存,明明身形单薄如纸,却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的致命吸引力。
这些商界新贵与老牌大亨,此刻都在觥筹交错间,交换着隐秘的利益契约,每一个笑容背后,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盘算。
宴会厅的角落,全息投影正在演示新季度财报,光影闪烁间,数据不断跳动。然而,黎若青却被不远处的雪茄烟雾吸引。
几位董事围坐在真皮沙发区,气氛看似悠闲。烟灰缸里的古巴雪茄冒着袅袅青烟,谈话声裹挟着威士忌的醇香飘来:“听说洛总最近在并购案上......”
话音未落,黎若青已举着香槟款步上前。
她的刺绣裙摆扫过波斯地毯,高跟鞋叩击地面的节奏,精准得如同瑞士机械表的齿轮咬合。
而窗外,s市夏夜特有的蝉鸣与江风低语,也悄然融入了这场奢华的商业聚会。
她刚结束三个小时的商业晚宴,香槟的气息还萦绕在发间,此刻躲进一处空置的房间,却毫不犹豫地在波斯地毯上跪坐下来,膝盖硌得生疼也浑然不觉。
刺绣精美的袖口滑落,露出半截苍白纤细的手腕。黎若青仰起头,脖颈优雅地扬起,像是一只野性难驯的天鹅。
她开着车回了家,一路到了卧室,才安心。
她的目光掠过邹痕垂落的真丝裙摆,最终定格在对方微蹙的眉梢上。
“今天忙了一天,你还和我闹脾气?”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地毯的纹路。西装胸前的珠花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却抵不过眼前人眼底的寒意。
这具裹着昂贵面料的身躯,在这一刻卸下了所有商界精英的伪装,只余小心翼翼的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