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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第 19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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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岁暮温酒,旧事新痕
一、梅下温酒
腊月的风裹着雪粒子,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邱莹莹正蹲在灶前添柴,火光映得她脸颊发红,锅里的米酒咕嘟冒泡,混着桂花的甜香漫出来,与屋外的雪气撞了个满怀。
“慢着点添,火太旺会糊的。”润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笑意。他手里捧着个红漆食盒,刚从镇上回来,盒盖一打开,油香混着芝麻香涌出来——是邱莹莹念叨了好几天的芝麻糖,裹着晶莹的糖霜,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光。
邱莹莹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眼尖地瞥见食盒底层的油纸包:“那是什么?”
“你祖父要的陈皮,找了三家铺子才凑齐的。”润玉把食盒放在案上,伸手替她拂去肩头的柴灰,指尖触到她衣领下的皮肤,两人都顿了顿,像被灶膛里跳出来的火星烫了下。他清了清嗓子,转身去解系在腰间的酒葫芦,“守林人托人捎了坛灵源的‘雪酿’,说配着你煮的米酒喝,能驱寒。”
葫芦嘴刚打开,股清冽的酒香就漫了开来,竟带着点灵源草原的青草气。邱莹莹凑过去闻了闻,忽然笑了:“去年在灵源喝的就是这个,当时你还说‘太烈,不适合姑娘家’。”
“此一时彼一时。”润玉拿出两个粗瓷碗,倒了半盏雪酿,又从锅里舀了勺热米酒兑进去,琥珀色的酒液里浮着细小的桂花,“现在加了你的米酒,就不烈了。”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人踩进了雪堆。两人对视一眼,润玉抄起门后的柴刀,邱莹莹则吹灭了灶火,屋里瞬间暗下来,只有窗缝透进的雪光,映得人影模糊。
“是我,李伯!”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点狼狈的喘息,“莹莹,润玉,快开门,有急事!”
润玉松了口气,放下柴刀去开门。冷风卷着雪片灌进来,李伯裹着件结了冰的棉袄,帽子上全是雪,进屋就跺着脚喊:“天玄宗的人来了!就在村口,说要找……找能通灵源的人!”
邱莹莹心里一紧,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同心佩——那上面的槐叶印记正微微发烫,是护灵大阵传来的警示。
二、雪夜探踪
“他们怎么找到这儿的?”润玉皱起眉,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光重新亮起,映出他眼底的凝重,“护灵大阵不是能屏蔽气息吗?”
“谁说不是呢!”李伯搓着冻得发红的手,接过邱莹莹递来的热米酒,猛灌了一大口,“领头的是天玄宗那个姓赵的长老,据说带了个能‘嗅灵’的法器,能闻到灵源之地的气息。刚才在村口盘查,王嫂家的丫头戴着你给的槐果手链,被他们嗅出来了,现在正扣着人呢!”
邱莹莹心头一沉。那手链是用灵源祖槐的果子串的,带着灵源的气息,寻常人闻不出,可遇上专门探灵的法器……她看向润玉,见他正摸着木牌上的剑形印记,指节泛白。
“不能让他们伤了人。”润玉的声音很沉,“天玄宗觊觎灵源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让他们找到通路,灵源的安宁就保不住了。”
“我去看看。”邱莹莹抓起墙上的披风,却被润玉拉住。
“你不能去。”他按住她的手,眼神坚定,“你的槐叶印记最明显,一靠近就会被法器探到。我去,我身上的印记浅,加上这雪天,或许能混过去。”
“可你……”邱莹莹还想说什么,却被润玉塞了个暖炉。
“在家守着祖父,看好光门。”他迅速换上件灰扑扑的棉袄,把灵源晶藏进靴筒——那是能暂时屏蔽气息的东西,是守林人特意给的,“我去去就回,别担心。”
李伯也说:“莹莹你放心,我跟润玉一起去,我熟路,能帮着打掩护。”
两人刚要出门,祖父拄着拐杖从里屋出来,拐杖头的灵源晶在火光下闪着光:“带上这个。”他解下腰间的玉佩,那是块不起眼的黑玉,上面刻着模糊的阵纹,“这是当年你爹留下的,能扰法器的灵识,贴身带着。”
润玉接过玉佩系在脖子上,深深看了邱莹莹一眼,转身跟着李伯消失在风雪里。邱莹莹扒着门缝往外看,只看到两人的身影很快被雪幕吞没,像两滴融进墨里的水。
灶上的米酒还在冒热气,可她却觉得手心冰凉,下意识摩挲着同心佩。忽然,佩上的印记猛地烫了一下,她抬头看向光门的方向——那里的光晕竟淡了些,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莹莹,”祖父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很稳,“别怕。天玄宗要的是灵源的力量,不是人命,他们暂时不会动王嫂家的丫头。润玉机灵,会有办法的。”
邱莹莹点点头,却还是往灶膛里多添了几根柴。火光噼啪作响,她望着跳动的火苗,忽然想起去年在灵源,润玉为了护她,被天玄宗的弟子打伤了胳膊,伤口肿得老高,却还笑着说“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祖父,”她轻声说,“要是……要是他们发现了通路怎么办?”
祖父沉默了片刻,咳嗽两声:“那就让他们来。灵源不是谁想抢就能抢的,祖槐的根扎在这儿,润玉的剑护着这儿,你的心也系着这儿——咱们守着的不是块地方,是念想,是盼头,这东西,抢不走。”
三、法器现踪
村口的老槐树下,天玄宗的弟子正围着王嫂家的丫头。那丫头吓得直哭,手腕上的槐果手链被赵长老手里的“嗅灵盘”指着,盘上的指针疯狂转动,发出刺目的红光。
“说!这手链哪来的?是不是从灵源之地拿的?”赵长老胡子上挂着冰碴,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锥,“只要你说出通往灵源的路,我就放了你,还送你件法器!”
“我不知道什么灵源……”丫头抽噎着,“是莹莹姐姐给我的……她说戴着好看……”
润玉和李伯混在围观的人群里,听到这话,润玉悄悄往李伯身边靠了靠:“李伯,你去村西头放把烟火,就说走水了,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李伯点头,缩着脖子往村西挪。润玉则摸出祖父给的黑玉,往人群前排挤。他刚靠近那嗅灵盘,盘上的红光就晃了晃,赵长老立刻警觉地看过来:“谁在那儿?”
润玉低下头,故意让棉袄的帽子遮住脸,哑着嗓子说:“长老,我是这村的,这丫头我认识,她真不知道啥灵源,就是个傻丫头……”
赵长老盯着他,手里的嗅灵盘指针微微颤动,却没像刚才那样疯狂转动——黑玉果然起了作用。“你身上怎么也有灵源的气息?”赵长老往前走了两步,眯起眼,“摘了帽子!”
润玉心一横,刚要摘帽子,村西忽然亮起片火光,紧接着有人喊:“走水啦!张婶家着火了!”
天玄宗的弟子们顿时慌了神,赵长老也皱起眉,骂了句“晦气”,却没动:“留下两个人看着,其他人跟我去看看!”
润玉趁机拽过王嫂家的丫头,往人群外推:“快回家!别在这儿傻站着!”丫头反应过来,拔腿就跑。赵长老回头时,只看到个模糊的背影,刚要呵斥,村西的火光越来越亮,还有人喊“快救火啊,烧到粮仓了”,他终是按捺不住,带着弟子往村西去了。
“好险。”李伯不知何时绕了回来,拍着胸口喘气,“我就点了堆柴火,没想到动静这么大。”
润玉没说话,盯着赵长老离去的方向,眉头紧锁。那嗅灵盘的灵敏度远超他们想象,而且赵长老刚才看他的眼神,明显是起了疑心。
“得告诉莹莹,让她加固光门的防御。”润玉拉着李伯往回走,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天玄宗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肯定还会再来。”
路过王嫂家门口时,看到丫头正被王嫂搂着哭,王嫂看到润玉,眼里满是感激,塞给他个热乎乎的菜窝窝:“大冷天的,垫垫肚子。”润玉接过来,咬了一口,粗糙的面皮下藏着青菜的清香,竟让他想起灵源的野菜饼。
风雪似乎更大了,吹得路边的梅枝摇摇晃晃,枝头的花苞上积了层薄雪,像裹了层糖霜。润玉忽然停下脚步,看着那抹艳红,心里有了个主意。
四、梅香惑阵
回到家时,邱莹莹正站在光门旁,指尖抚过渐渐暗淡的光晕,见他回来,眼里的担忧瞬间漫出来:“怎么样?没被发现吧?”
“没事。”润玉把菜窝窝递给她,自己则走到光门旁,看着上面的纹路,“但赵长老的嗅灵盘很厉害,普通的屏蔽不管用。”他从靴筒里摸出灵源晶,放在光门边缘,那暗淡的光晕果然亮了些,“守林人说这晶体能加固阵法,可我觉得不够。”
邱莹莹咬着菜窝窝,忽然指着院角的梅树:“你看那梅枝,不是穿过光门长到灵源去了吗?灵源的草木能过来,咱们这儿的东西,是不是也能带着阵法的气息?”
润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梅枝上的花苞沾着雪,在光门的光晕里泛着淡淡的红光。他忽然笑了:“我明白了。”
他转身找出那把刻着槐花纹的梳子,又从灶台上抓了把煮米酒的桂花,“灵源的气息能附着在物件上,那咱们就用山庄的气息‘裹住’光门——梅枝、桂花、还有……”他看向邱莹莹的发间,那里别着支用老槐树桠做的簪子,“你的簪子。”
邱莹莹把簪子取下来,那是润玉去年用老槐树的枝桠做的,虽不华丽,却被她摩挲得光滑温润。“这能行吗?”
“试试就知道了。”润玉接过簪子,又让邱莹莹摘了把带着雪的梅枝,一起放在光门两侧。他握住邱莹莹的手,将两人的灵力注入同心佩,再将佩上的光芒引向那些物件。
奇妙的事发生了——梅枝上的雪开始融化,顺着光门的纹路流淌,桂花的香气钻进纹路里,竟开出细小的金色花朵,槐木簪子则放出柔和的绿光,与光门的蓝光交织在一起。原本半透明的光门,渐渐变得像块嵌在墙上的冰,上面浮着梅影、桂香和槐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道通路。
“成了!”邱莹莹惊喜地轻呼。她试着把手伸过去,能摸到灵源的草地,可从外面看,她的手就像插进了堵普通的土墙里。
祖父拄着拐杖走过来,看着光门笑了:“好小子,好丫头,这叫‘以假乱真’。天玄宗就算带再多法器来,也只会以为这是面普通的墙,最多……最多闻到点梅香。”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赵长老的声音,带着不耐烦:“搜!给我仔细搜!那丫头说灵源的气息是从邱家飘出来的!”
润玉迅速熄灭灶火,邱莹莹则把灵源晶藏进柴房。两人刚躲到门后,赵长老就带着弟子闯了进来,手里的嗅灵盘在屋里转来转去,指针偶尔会往光门的方向晃一下,却很快指向别处——那是润玉故意放在角落里的灵源草,用来引开注意力的。
“长老你看!”个弟子举着株灵源草跑过来,“在柴房找到的!”
赵长老捏着那株草,嗅灵盘的指针疯狂转动。他冷哼一声,瞪着躲在门后的邱莹莹:“说!这草哪来的?灵源的通路是不是就在你家?”
邱莹莹抱紧手臂,故意让袖子遮住同心佩,声音带着怯意:“这……这是前几天在山里捡的,看着好看就收起来了,不知道什么灵源……”
润玉适时开口,装作害怕的样子:“长老,我们就是普通村民,哪知道什么通路啊?您要是不信,就搜吧,搜完了赶紧走,这天太冷了……”
赵长老在屋里转了一圈,嗅灵盘始终对着那株灵源草,光门的方向则毫无动静。他不甘心地踹了脚柴房的门,骂道:“一群乡巴佬,浪费我时间!”说着,带着弟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五、温酒续话
等人走远了,邱莹莹才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下,被润玉扶住。两人看着对方冻得发红的鼻尖,忽然都笑了。
“吓死我了。”邱莹莹拍着胸口,火光重新亮起,映得她眼里的水光闪闪。
“我也是。”润玉的声音还有点发紧,他拿起桌上的酒葫芦,倒了两碗加了米酒的雪酿,“来,喝口暖暖。”
酒液滑过喉咙,带着桂花的甜和雪酿的烈,暖意从胃里散开,熨帖了刚才的紧张。邱莹莹看着窗外的雪,忽然说:“刚才我真怕他们找到光门,怕灵源的安宁被打破。”
“我也是。”润玉看着她,眼神温柔,“但更怕他们伤了你。”
祖父在一旁笑出声:“傻小子,傻丫头,刚才那招‘梅香惑阵’,可不是光靠物件成的。”他指了指两人交握的手,“是你们俩的灵力融在一起,才让阵法活了——灵源和山庄的根,早就缠在一块儿了,谁也分不开。”
邱莹莹低头,见自己的手还被润玉握着,掌心的汗混在一起,却一点也不觉得黏腻。她想起守林人说的“双生印记,共生之约”,忽然明白,所谓守护,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雪还在下,灶上的米酒重新热了起来,甜香混着梅香、槐香,漫在屋里。润玉拿起那支槐木簪,轻轻插回邱莹莹的发间,指尖划过她的耳垂,这次两人都没躲。
“等开春,”他轻声说,“咱们去灵源看看守林人,再把山庄的桃花瓣带些过去,让他们也闻闻咱们这儿的春天。”
邱莹莹点头,眼里的光比灶火还要亮:“还要把灵源的小兔子带回来一只,给小豆子当玩伴。”
窗外的梅枝被雪压得弯弯的,枝头的花苞却更显精神,像是在应和屋里的约定。风雪再大,总有炉火温酒;前路再难,总有双手相握——这或许就是岁月最好的模样:有可守的土地,有可依的人,有未完的故事,还有勇气,去把每个明天,都过成值得的日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