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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五年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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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年间,每个人都是稳中向好,除了秀娟。
杏子和天兰一起带月娘,两个人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杏子和天兰谈起年少时在家乡看过的最美丽的樱花,谈起怎么嫁给了一郎,怎么在山本大家族里受委屈,又是怎么说动丈夫从本家分出来……天兰则是谈起年轻时被黄元看中的灰暗经历,受大房桂花的折磨和欺辱,以及生下菊香的喜悦和突然变聋哑的悲伤……
那些过往被她们反复咀嚼,痛苦、悲哀、憎恶的情绪越嚼越碎,最后变成渣滓吐了出去,两个人俱是神清气爽,精神状态越发好了起来,甚至晚上把月娘哄睡之后,还要夜话到天明。
一郎对独守空房表示不满,没人理会他,他渐渐地也不说了。
家里所有人都有事情干,一郎每日除了伺候他那些花,就是期待菊香能再给他添一个孙儿,好让他起名字,一直未能如愿,便在巷口摆了个小摊,免费给人起名。由于他起的名字好听、寓意又好,这里的人家里添丁就找他起名,也算是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乐趣所在。
秀凤也在美国完成了学业,偶尔会给秀娟发一些电报,最后决定留在美国了。
唯一让大家感到遗憾的就是黄金成和秀娟,两个人情投意合,算是封建家庭自我结合的先例了,只是这例子对年轻人来说,渐渐从榜样变成了负面案例。
黄家借了陈家的光,把生意越做越大,黄金成开始主持公司事务,越发瞧不起父亲守旧懦弱的做派,这几年和秀娟也算恩爱,但是她再没能怀孕,母亲曾说的“能生女儿就能生男孩。”成了一句空谈,她甚至不愿意为了自己喝中药调理身体,黄金成觉得自己终于看透了秀娟的虚伪无能,开始打着和父亲做派不同的幌子,整日整日地不归家,在外面与新结识的“生意伙伴们”吃喝玩乐。
秀娟娘家人不在身边,有没有一个交心的朋友,一开始和黄元、桂花他们闹,还能让他们说说黄金成,后面黄元索性躲开了秀娟,去外面度假游玩,只有桂花还在坚持劝说黄金成,但黄金成本质上看不起女人,哪怕亲生母亲也是一样,表面上“嗯嗯”的过去了,背地里该玩还是一样的玩。
秀娟只能偶尔和美玉打电话诉苦,更多时候是给在美国定居的姐姐写信。
终于,在一个艳阳天,黄金成难得回来的早,身上一身的酒气,秀娟扶着他上楼,帮他换衣服,发现了衬衣上的口红印子。她第一反应是大怒,想要找黄金成算账,然后很快怒火又被压抑下去了,她知道即使闹,也没有人能帮她,黄金成也不会回到自己身边了。
她揪着那个衬衫领子,失魂落魄地走到了黄金成婚前的房间,现在已被改造成了玉珠的卧房,里面有一个穿衣镜。
她站在镜子面前痴痴地看着自己,仿佛不认识自己一般,她秀娟从小到大被娇养着长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衬衫被扔到了镜子上,又从镜子上被狠狠拽下,镜子倒在地上,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五岁的玉珠手抱着洋娃娃站在门口看着母亲。
秀娟手里攥着衬衣,蹲在玉珠面前,“如果爸爸妈妈离婚,你愿意和妈妈在一起吗?”
玉珠点了点头。
秀娟笑了,当场抱着孩子回了自己的房间,也不管睡得像死猪一样的黄金成,开始径直收拾起自己的衣服首饰还有存款,又装了玉珠几间衣服,和她最喜欢的洋娃娃。
整理完一个大皮箱之后,她让一个妈姐拎到车上,自己抱着玉珠就下了楼,上了车。
直到下午吃饭的时候不见人影,桂花才询问妈姐,知道秀娟收拾行李,把玉珠带走了,她气个半死,赶紧上楼把沉睡的黄金成摇醒。
黄金成听完来龙去脉,先是生气,很快又懒洋洋躺回床上,“怎么,她开始和那些离家出走的女人学起来了?不用管她,用不了多久,她会自己回来的。”
这一等就是一个月,回来的人不是秀娟,而是秀凤。
她穿着摩登的洋装,周身散发着成熟的气息,与六年前那个落寞的少女全然不同了,让黄金成简直看直了眼睛。
秀凤先是和黄元、桂花问好,紧接着朝黄金成伸出手,明明是很熟练的礼仪,黄金成却愣了几秒,才忙不迭地握住秀凤的手。
四个人坐到了沙发上,妈姐过来上茶,秀凤举止优雅,看得三人都是一愣,黄金成心中更是悔恨不已,不由得暗暗想着,如果当年他娶的人是秀凤,也许今日不会过这种日子。
黄元问了秀凤父母的身体状况,秀凤一一作答,桂花又问秀凤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秀凤先是道歉,然后道:“阿妗、舅舅,我这次回来,是受父母之命,全权解决金成哥和秀娟离婚的事情。”
此话一出,黄家一家三口如遭雷击。
“这……怎么回事?大家好好的,秀娟怎么突然要离婚了?”黄元失措地问道。
秀凤闻言低头喝茶,用茶盏遮住了嘴角讥讽的笑,所谓的大家好好的,是指秀娟出去一个月了,黄家人对她的不闻不问吗?
“秀娟和金成哥感情已经破裂了,我们全家都觉得他们没必要再强行在一起,不如离婚之后好聚好散。”秀凤放下茶杯,笑着看着黄家一家三口,“虽说离婚可以通过诉讼在法院上进行,但是毕竟我们两家还是亲戚,爸爸妈妈不想让外人看我们的笑话,所以这是秀娟的要求,请你们过目。”
秀凤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拿出几张纸,递给了黄元,上面都是打印好的铅字,黄元一边读一边念,“长女玉珠要随母亲生活,为了其日常生活所需,父亲黄金成应一笔支付抚养费三万美金……这……这……”
上面还写到秀娟要分一半的夫妻共同财产。
“异想天开!我不同意!”黄金成怒吼。
“那没办法了,我们只能法院见了。”秀凤脸上一直挂着得体的微笑,就连离开也是和大家有礼貌地告别。
桂花捂着胸口道:“都是你干的好事,你到底要干什么?当初是你们自己要在一起的,现在又夜不归宿闹成这样!”
黄元怒道:“怎么能都怪金成呢?秀娟那个女孩子,当初我就不看好,觉得她轻浮,不如她姐姐秀凤懂事,现在果然应验了。”
黄金成冷哼了两声,“她要离婚就离婚,一分钱都别想带走。”
晚上,桂花给美玉打电话诉苦,美玉听到消息之后,赶紧安慰桂花,挂了电话之后,去了后院,看着几个聚在一起正谈天说地的姐妹们,心里真是感慨万千。
“没想到我们几个姐妹,今日还能再聚在一起。”秀凤颇为感叹。
秀娟叹了口气,“真是没想到。”
菊香只得笑笑,让她们吃自己做的娘惹糕。
“菊香,你的手艺是越发好了。”秀凤赞叹。
美玉摸了摸坐在地上玩得正欢的月娘和玉珠,坐到了凳子上,给她们一一续上龙眼茶。
曾经在黄家的四个小娘惹,如今已经奔赴了各自的命运。
“真的要离婚吗?”菊香问。
“真的。”秀娟点了点头,她看向美玉,“没想到你也会支持我。”
“我大哥什么样子,我最清楚了,难为你还能和他在一起过六年。”美玉笑着调侃。
“姐姐,谢谢你,不怪我抢走了你的姻缘,现在还来帮我离婚。”秀娟看向秀凤。
“现在看来,我得你谢谢帮我挡灾了,亲姐妹,还说这些客气的话做什么?”秀凤叹道。
看着她们和和美美的样子,美玉心中感到一阵宽慰,明明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俩,上一世却为了一个配不上两个人的男人反目成仇,何其可悲和不幸。
月娘和玉珠都是活泼性子,把衣服弄得全是泥,在院子里尖叫着跑来跑去。
秀娟看了看她俩,又看向菊香,“这几年你只有月娘,山本君和他的父母没有说些什么吧?”
菊香笑着摇了摇头,眼中是一片温柔,“没有,他们都很疼爱月娘。”
“菊香,我真羡慕你。其实之前你逃婚的时候,我就很敬佩你了。”秀娟道。
菊香拉住她的手,“现在你不是也有勇气重新开始了吗?”
秀娟笑着点了点头。
美玉又看向秀凤,“秀凤姐这些年没有结婚,也没有未婚夫吗?”
秀凤摇了摇头,“交往过几个男人,无一例外不是希望我结婚后回归家庭的,我觉得真的很没意思,其实你们不要觉得外国男人比这里的男人开放,实则不然,重男轻女哪个国家都是一样的。”
“最重要的是外国男人体味太重,姐姐受不了吧!”秀娟打趣道。
秀凤噗嗤一笑,菊香脸上两团红晕,美玉心如古井,见她们都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才装作什么都不懂地捂了捂嘴。
小院内一时间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