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听起来竟然有点歪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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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的光团没入眉心的瞬间，一股暖流裹挟着陌生的信息洪流，轰然冲入沈珩之的识海！他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元神沉入那突如其来的记忆碎片之中。
阳光明媚，带着夏日独有的燥热。眼前是一片碧波荡漾的莲池，翠绿的荷叶亭亭如盖，粉白的荷花在风中摇曳生姿。水波清凉，温柔地包裹着身体，驱散了暑气带来的烦闷。
岸上，传来温和的笑语。
“珩之，莫贪凉”
“让他玩吧，这孩子就喜欢泡在水里，像条小鱼儿。”
“来，吃颗莲子，解解暑。”
几位面容模糊却气息慈祥的长辈，围坐在池边的石桌旁，品茗谈笑，目光不时温柔地落在他身上。阳光透过叶隙洒下，空气里弥漫着荷香、茶香和无忧无虑的暖意。那是被爱意和安宁完全包裹的童年。
记忆骤然切换！
光线变得昏暗，似乎是书斋。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铺开的宣纸。一只修长却明显属于少年的手，正执着笔，在纸上缓缓书写。他握笔的手在发抖，字迹凌乱：
“念昔池边教识莲蕊、檐下说莲子苦心、月夜共赏池光 —— 此皆儿初始便有之物。今将重葺故园，再浚莲池……”
就在那“池光”二字末尾，一滴透明的液体突兀地落下，重重砸在墨迹未干的“光”字上！
巨大的酸楚毫无预兆地攫住了沈珩之的心脏！那酸楚并非源于记忆本身，而是源于一种更深沉的、刻在灵魂里的共鸣和缺失！
仿佛那宣纸上晕开的墨泪，也同时滴落在他自己的心尖上，灼烧出一个空洞。
“呼……” 沈珩之猛地睁开双眼！
意识瞬间回归现实——天仙坊雅间那诡异奢靡的陈设，空气中残留的阴冷，还有眼前袭峥那张带着探究和一丝未散担忧的、近在咫尺的俊脸。
沈珩之眼眶一片温热，视线模糊不清。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他的眼角滑落，无声地滴落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地面上，洇开一个小小的深色圆点。
他茫然地看着袭峥，眼神空洞，仿佛灵魂还滞留在那滴泪晕开的宣纸上，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怅惘和失落。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种强烈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虚无感——他忘事了。忘了一件极其、极其重要的事。
袭峥皱眉，温热的手掌按上沈珩之的发顶，轻声安慰：“记起了什么？”
与其说记起什么，不如说这段记忆在提醒他忘了什么。
沈珩之飞快地抬起手背，用力在眼角一抹，将那点湿意粗暴地擦去。随即轻咳两声，挺直了背脊，脸上那片刻的脆弱和茫然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间又披上了那副玩世不恭、无忧无惧的面具。
他抬眸看向近在咫尺的袭峥，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挑衅，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心虚了？” 他身体微微后仰，靠在了冰冷的椅背上，姿态放松：“怕我记起点什么……跟你分道扬镳？”
袭峥按在他发顶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收了回去。他没有立刻回答，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静静地看着沈珩之，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归于一片沉沉的墨色。他只是沉默。
相处这些时日，沈珩之太清楚了——袭峥的沉默，往往就意味着“有猫腻”！
沈珩之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凑近了些，声音刻意放得轻快，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蛊惑，贴近了他耳边：
“坦白从宽哦！如果你现在老老实实告诉我，我们到底怎么回事，诚恳地道个歉……我或许，还能考虑一下，给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他故意拖长了“重新开始”四个字，眼神亮晶晶的，仿佛在描绘一个诱人的前景，“要是等我自己想起来了……可就没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袭峥静静地看着他表演。看着那双努力想藏起不安、故作轻松明亮的眼睛。半晌，他忽然低低地笑了出来。那笑声很短促，带着一抹苦涩。
“这就是悖论。”
“嗯？”沈珩之挑眉。
“如果告诉你一切，就能获得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袭峥的目光沉沉地锁住他，一字一句道，“但我什么都不告诉你，不也等同于……我们正在‘重新开始’吗？”
沈珩之一怔。这逻辑……听起来竟然有点歪理？
他下意识地反驳：“那怎么能一样！” 声音拔高了些，“你告诉我，我知道真相，然后我选择装不知道，选择权在我手里。你不告诉我，我是真不知道，选择权就在你手里了。这能一样吗？”
然而，话音刚落，沈珩之自己就猛地顿住了。自己有些越界，明明只打算将袭峥当个临时打手，与他说这些作甚，反而显得自己矫情。
一股莫名的燥热瞬间涌上脸颊。沈珩之倏地移开视线，有些狼狈地靠回椅背，烦躁地挥了挥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强装出来的冷漠和疏离，试图掩盖刚才那番话里泄露出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在意：“算了！爱说不说，你的决定我管不着，还是找碎片要紧！”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很大，带得椅子都晃了一下，仿佛急于逃离这尴尬的气氛。目光投向雅间紧闭的门。
下一步往哪走？
沈珩之确实毫无头绪。青鸾核心的牵引在融合碎片后暂时平息，招魂幡内地域诡谲，线索似乎又断了。
袭峥看着他微蹙的眉头，平静地补充道：“这三个名鬼皆出自‘傀儡宫’。那里，或许有更多关于青鸾核心的线索。”
他话音刚落，地上那个唯一还勉强维持着清醒的第一个招供鬼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抬起模糊的头颅，声音嘶哑急切：
“英雄明鉴！我们都是从傀儡宫出来的！所有关于青鸾核心的事，都是赤练枭主告诉我们的！我也是听命办事，身不由己啊！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它一边说，一边惊恐地偷瞄着盘踞在自己魂体上的那条金色小龙。
“放？”袭峥缓缓重复了这个字，声音听不出喜怒。
那砂纸名鬼以为有戏，连连点头，声音带着哭腔：“您…您不是说……第一个说实话的人……能活下来吗？我…我是第一个说的啊，句句属实……”
霎时，名鬼的求饶声戛然而止，身体瞬间被定住！
袭峥并拢的食指与中指在虚空中极其轻微地一勾！
“吼——！”
盘踞在魂体上的那条金龙，龙目金光暴涨！庞大的龙躯猛地向内收缩、绞紧！
“啊” 他连惨嚎声都叫不出，只听轻轻“噗”地一声，如同一个被戳破的黑色水泡，猛地炸开！
化作一团混乱的、迅速消散的阴气黑雾！连一丝残渣都没留下。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火石，狠绝、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沈珩之站在一旁，瞳孔收缩，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他看着那团迅速消散的黑雾，又转头看向袭峥。后者依旧站在原地，玄衣深沉，面容冷峻，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那干净利落、视鬼命如草芥的杀伐手段，与他方才面对自己时地柔和全然不同。
沈珩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了一下，漏跳了一拍。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他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心悸。
眼前这个人，很强，是轻而易举能让名鬼魂飞魄散的煞神！
自己这些天与他相处是不是太过有恃无恐了？
“珩之？”袭峥的声音响起，带着惯常的沉稳，仿佛刚才那雷霆一击从未发生。他目光落在沈珩之略显苍白的脸上。
沈珩之猛地回神，压下心头一丝莫名的后怕。
不能乱！
他迅速扫空脑海里的胡思乱想，目光落在雅间角落的案几上——那具禁锢青鸾碎片的木偶傀儡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几步走过去，拿起那具触手冰凉、刻画着诡异纹路的木偶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傀儡表面粗糙的刻痕，借此转移注意力，声音尽量平稳地岔开话题：“傀儡宫在哪？这木偶就是从那地方出来的？”
“……”袭峥的目光扫过木偶，没有立刻回答。
沈珩之眨眨眼，视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你……不会不知道傀儡宫在哪，就把人给杀了吧？”
他话音未落，两只金龙便扬起脑袋开始“干活了”，尾巴摇摆着抽醒两个昏睡的名鬼。
“休想从我口中套出半点消息！我死是枭主的鬼，再死是枭主的死鬼！绝不会背叛枭主大人！”
吼声未歇，盘踞在它身上的那条金龙仿佛被激怒，硕大的龙首骤然膨胀，张开如同深渊般的巨口！一口便将那尖锐名鬼整个魂体囫囵吞了下去！
龙躯内金光剧烈翻涌，隐约可见黑色的杂质在其中挣扎冲撞，发出沉闷的爆响，但很快便被纯正霸道的龙气彻底炼化、湮灭！
数息之后，金光平息，金龙满足地仰起头，打了一个无声的“饱嗝”。
雅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三条缩小了体型、却依旧散发着凛冽龙威的金龙，此刻齐刷刷地悬浮在半空，六只冰冷的金色竖瞳，如同探照灯般，牢牢锁定在最后一个名鬼身上——那个一直沉默的名鬼。
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下。
它缓缓抬起头，面向袭峥和沈珩之，声音带着一种彻底认命的沙哑和沉凝：
“我……名‘左将军’。”它报出了自己的名号，听起来格外真诚：“我愿意……将我所知的一切……全盘托出。”
它停顿了一下，魂体波动更加剧烈，仿佛在凝聚最后的勇气：
“也不求英雄留我性命，只求二位……帮我寻一个人，一个无辜的好人。”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听起来竟然有点歪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