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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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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周六，纪瀚洲跟朋友约好一起去打网球。
吃过早饭，像往常的周末一样打扫完家里，他决定直接去朋友的咨询室等。
外面的等待室里坐着个女人，很年轻的漂亮女人。波浪长发挽在一边的肩上，棕色大衣露出里面的红色裙摆。
她靠着椅背，姿势很放松，翘起的红色高跟鞋随着她的晃动闪着细碎的光。双手却紧紧交握着，不停摆弄着手里的墨镜。
虽然不是心理医生，但见多了病人的纪瀚洲一眼看出她的状态并不太好。
她很不安，也很焦虑。
打网球时，纪瀚洲装作不经意地提起。
朋友说那个女人是第二次去了：“孩子精神状态不太好母亲陪着，结果孩子好了自己病了。”
他们都是医生，虽然是朋友但也没过多透露病人隐私。
纪瀚洲没再多问。他也知道，其实这种事在心理咨询室里很常见。
但不知道为什么，下一个周末他又去了。
他又见到了她。一样的漂亮，墨绿色大衣里一身白色小西装，显得很干练，但是状态好像更糟糕了。
鬼使神差的，纪瀚洲装作自己也是来做心理咨询的，上前跟她搭了话。
* * *
“那时候她应该刚从国外回来不久吧。”纪瀚洲说，“她没有告诉你，因为你那时候已经出院了。”
迟璴还是有些愣愣的。
“可是小璴，你不觉得，你们是一样的吗？”纪瀚洲拍着他的肩膀说，“有时候局外人总是看得更清楚，你们都很爱彼此。”
迟璴心里很沉，半晌才费劲地问：“她、是因为我吗。”
“自己的孩子发生那样的事，作为母亲当然会自责。”纪瀚洲手上用了点力安抚着他，“那不是你们的错，可是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你，所以她现在还是会担心你。”
迟璴手指冰凉，来回深呼吸了几下，重复着：“自责……”
纪瀚洲握了一下他的手说：“小璴，要不要找个时间去我朋友那里看看？不用紧张，就像我们现在聊天一样。”
迟璴眼神发直，思考不了太多，只能点头：“……好。”
“别看你妈妈平时那么洒脱，其实有时候更容易钻牛角尖。”纪瀚洲又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看到了那时候的琬琬。”
迟璴一直以为，只有自己在愧疚里走不出来。
他高兴迟琬有了新的生活，他以为迟琬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原来，他们都默契地避而不谈，其实谁都没有忘记过。
纪瀚洲看着他，微笑着说：“这么多年自己在国外很不容易吧。这次回家了，可以放松些了。”
迟璴咽下喉咙里的苦涩，鼻音很轻：“……嗯。”
* * *
晚饭迟璴吃了很多。
迟琬有点难以置信地笑着：“真的好吃吗？原来我是有天赋的呀，那下次我再试试别的？”
迟璴艰难地咽下嘴里不知道什么味道的红烧肉，求助似地看向纪瀚洲。
纪瀚洲冲他眨眨眼，起身收拾碗筷：“琬琬，不是刚做了新美甲吗，做饭会不会不方便？”
“还行吧，要不下次你先给我备好菜。”
“当然可以，不过厨房油烟太大了，可能每天晚上都要洗头发。”
迟琬果然皱了下眉：“好像是……那还是算了，就算你给我吹头发也很麻烦。”
“没事，你们想吃什么告诉我就好了，我来做。”纪瀚洲进厨房前，亲了下迟琬的脸颊。
迟琬转头看迟璴，摊手道：“看，如此美貌的我，果然不适合厨房。”
迟璴低下头笑了。
* * *
次日上午，下楼的迟璴看到了正在客厅打理花瓶的迟琬。
“醒了？瀚洲上班去了。”迟琬转着花瓶，炫耀道，“开得不错吧？”
迟璴自觉地开始夸夸：“很好看。”
迟琬洗完手，给他盛了碗粥：“吃完早饭送你去哪？还去A大吗？”
“嗯，那些展品都挺有意思的。”
迟琬靠着他坐下，又拿过一个芝士包递给他：“是吗？有没有好的木雕作品，瀚洲挺喜欢的。”
迟璴接过来塞进嘴里：“那今天我去看看。”
唐云霁这两天工作似乎很忙，中午也没能抽出时间找迟璴一起吃饭。
迟璴第二天依旧起来后就去A大，下午还去蹭了堂课。
周六这天，纪瀚洲刚好休息，迟琬也没去工作室。听迟璴说有不少木雕展品，纪瀚洲很感兴趣，提议三个人一起过去逛逛。
周末的展览现场人更多。
临近中午，唐云霁发来信息问他起床了没。
[cc]：……我跟我妈他们一起来A大了。
[唐云霁]：好，那明天见。
迟璴舔了下唇，还没来得及回复又被迟琬拉走。
“小璴，等你从H市回来，也差不多到婚礼时间了，到时候跟瀚洲家里一起吃个饭？”迟琬边逛边说，“只是普通的家宴，不用紧张。”
迟璴答应了，犹豫了一下又说：“我自己去H市没事的……你别担心。”
迟琬停住脚步，在人来人往中看向迟璴。
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缩在病房角落不敢抬头的少年，现在的他早就已经走在阳光下了。
“我知道。”迟琬突然伸手，力气很大地把他头发揉乱，“我的小璴早就长大了。”
纪瀚洲买回去两座木雕。
学生的作品，其实并不算很精致，但他很喜欢石上依偎的一大一小两只狐狸。
“可以摆在家里。”他把木雕拿给迟琬看，“这只眯眯眼不觉得像你吗？这只小的看起来呆呆的，有点像小璴。”
迟琬今天穿了件浅黄色的无袖短裙，走在校园里格外青春俏丽。她牵着纪瀚洲的手，笑着去看另一座：“这个雕的是什么？”
“好像是一棵奇形怪状的树。”纪瀚洲也还在研究，“挺有意思的，可以摆在我办公室。”
迟琬也跟着仔细打量：“嗯，虽然奇形怪状但是枝叶茂盛，寓意不错，放你办公室正好合适。”
迟璴跟在他们身后，突然有点明白迟琬说的更重要的是什么。
第二天是周日，也是展览的最后一天。
迟璴是上午过去的，唐云霁的助理不知道从哪搞来一张学生饭卡，推荐他A大食堂的饭菜十分不错，说完就离开了。
迟璴捏着饭卡，不知所措地站在第二食堂门口。
“看来我来得很是时候。”
迟璴回头，看着唐云霁朝自己走过来。
他今天没穿西装，穿了身清爽的运动装，没特意打理过的头发蓬松，能看得见发间额上的细汗，像刚运动完的大学生，整个人阳光又俊朗。
迟璴抬起胳膊把手里的饭卡亮给他看：“你助理给的……我该怎么给他钱？”
唐云霁顺手接过来，认真思考了两秒才问：“那……我偷偷给他涨工资？”
“这行吗？”迟璴快走几步跟上去。
唐云霁转开头笑了下，又回过头正色道：“理论上不太行，不过我会从补贴里补给他。”
正是饭点，食堂里的人很多，饭菜种类很多，迟璴走一步停一步，有点看不过来。
“想吃什么？都可以给你刷。”唐云霁亮了亮手里的饭卡，仿佛他拿的不是饭卡是黑卡。
迟璴来回看了几个窗口，又有些担忧：“我怕吃不完。”
“没关系，有些可以点小份，剩下的分出来一些，等会拿给我助理他们。”
迟璴放下心来，眼睛亮亮的指了好几个窗口：“我跟你一起去买。”
他来来回回拿了很多吃的，唐云霁看着，发现他的喜好其实很好猜。
喜欢酸甜的、看着软糯的、配色好看的，不同造型的馒头甚至拿了五个，还有一块芝士蛋糕。
迟璴举着两串烤肉：“这个看起来有点辣，但是我想吃。”
唐云霁接过来放在一边：“没事，吃不下给我。”
迟璴看着摆得满满的桌子，觉得自己有点像在国外没吃过好的，回国就暴饮暴食的难民。
虽然这也是事实，这几年他一直很忙，确实没吃过什么好的。
唐云霁把擦干净的筷子和叉子递给迟璴：“尝尝，肯定比在国外的唐人街好吃。”
他自己却没急着动筷，拿了双新的筷子，一边打包一边不时给迟璴夹菜。
旁边刚好路过两个学生，其中一个女生捂着嘴笑个不停，然后拼命扯着另一个女生的手激动地来回使眼色。
迟璴抓着筷子，嘴里还咬着半个流沙包，头顶着几个问号，顺着她们诡异的眼神看向唐云霁。
明明就跟平时吃饭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吃太撑了。”迟璴苦着脸，把最后一口芝士蛋糕塞进嘴里。
唐云霁收拾了碗筷放在回收处，拎起打包好的袋子：“那我们出去走走？”
把饭菜给助理后，唐云霁又拉着他坐上敞篷的校车。
午后的风吹得人懒洋洋的。迟璴坐在最后一排，探出半个身子，伸出手感受掠过指尖的风。
他舒服地半眯着眼，突然开口：“我以前来参观过A大，本来是打算大学考这里的。”
他没再说下去。
唐云霁一只手虚虚揽着他，“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迟璴看了一会校园景色，指着操场问：“在这儿它会停吗？”
“会。”唐云霁牵着他下车。
他们挑着树荫走，在操场边停下。操场里两队人正在踢球，一旁的草坪上学生三三两两地坐着。最边上蹲着几个人，正摆弄地上的无人机。
迟璴站在原地静静看着。
唐云霁问他：“你的大学是什么样子？”
“上课，画画，有时间就出去写生，或者看展。”迟璴想了想说，“我进学校很晚，所以课时很紧张，有时候直接睡在画室里。”
唐云霁在心里想象着迟璴那时候的样子。
画画时也许一样紧抿着唇，还会把颜料都蹭到白色T恤上。
睡在画室里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也蜷着身子睡不安稳。
“明天……我要去一趟H市。”迟璴突然有点紧张，咽了好几下唾液，“会待几天。”
他没敢抬头，抓过唐云霁垂在一旁的手，握住食指又小声问：“你今天……要不要来我家……画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