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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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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云霁订的是靠窗的头等舱。
迟璴脸朝着窗外，原本因为不适泛起的焦虑也渐渐消散了，但远远的能看到那片海时，他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三年了，这是他离外婆最近的一次。
酒店就在海边，离外婆曾经的家和花店都不远。小镇靠海，夏天正是旅游的季节，海边的度假酒店也很多，迟璴没有多想。
到了房间他给迟琬和唐云霁都报了平安。
迟琬先给他回了电话，问他住在哪里，又嘱咐他照顾好自己。
[唐云霁]：在开会。
迟璴还没来得及回复，又蹦出来一条信息。
[唐云霁]：很想你。
迟璴咬着指甲，看了一遍又一遍。
[唐云霁]：你呢？
落地窗外看得见波光粼粼的海。
[cc]：我也是。
* * *
以前外婆带他出来卖花的地方已经变成了整条商铺。
迟璴脚步停在那一排商店门口，喉咙有些发堵。他甚至已经找不到具体的位置。
越过那一排商铺，面前就是沙滩和大海。夕阳下的海面闪着金灿灿的光，像以前外婆车上盛放的向日葵。
沙滩上搭着各色的小帐篷，游客很多，熙熙攘攘的。
走过一条街，是外婆的花店。招牌没变，门外的花开得一样鲜艳。
店铺不算特别大，但之前外婆一个人也打理不来。
迟璴透过玻璃门往里面看了看，只看到一个年轻男人的背影，并不是以前在店里做工的姐姐。
他攥了下手心，还是转身走了。
再走过一条街，是外婆的家。
小区有点老旧了，迟琬曾经想要买新房子给外婆住，但是她住惯了这里不愿意搬。
门岗亭里坐着的还是以前那个成天看报纸的爷爷。
迟璴爬楼梯上了六楼，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迟琬给他的钥匙。踌躇了很久，他胸口发闷，最后还是没有打开那扇门。
迟璴在一旁楼道里坐下，还是有些呼吸困难。他来回摸着裤子口袋，没摸到烟。
摸到左手腕时，他才停下动作，把脸埋进臂弯里深吸了口气，终于能够喘过气来。
一切都变了。
迟璴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但依然后悔以前没有把它们留在画里。
沿着海岸线走了很久，迟璴坐在一块凸起的礁石上看日落。
手里抱着花的小女孩站在石头下看他，不远处跟着个笑意盈盈的女人。
迟璴跳下来看了看，是手工做的粘土花。他买了两束，看着小女孩很开心地跑远，扑到女人怀里，又看着她们走远。
天色彻底暗下来了。迟璴脱了鞋，踩在沙滩上摇摇晃晃地往回走，沙子并不算柔软，走得久了有点硌脚。
他在长椅上坐下，那两束花就在身边陪着他。
路灯昏黄，路边的小店依然人来人往。
迟璴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又看了看幽静的海面，抱着花起身离开。
回到酒店已经很晚了，迟璴叫了一份海鲜面。正吃着，唐云霁打来了视频，他顺手接了。
手机那头的人头发还湿着，穿着睡衣，露出胸前一小块肌肤。他大概在书房里办公，手里捏着一副半框眼镜：“宝贝，怎么现在才吃饭？”
迟璴嘴里还咬着面，声音有点含糊：“刚从海边回来。”
唐云霁看了看他的表情，又问：“买了什么？”
迟璴把视频里露出一角的花拿过来：“一个小女孩自己做的花。”
“很漂亮。”唐云霁手机立在一边，不时抬头看迟璴。
迟璴吃完面，把花摆好，又打开箱子把明天要穿的衣服翻出来，靠近手机说：“我要去洗澡了。”
唐云霁也拿起手机问：“累了？”
“有点。”
他兴致明显不高，唐云霁也没再说什么，只温柔道：“晚安宝贝。”
迟璴把手机拿远了些，多看了一会儿才伸手挂掉：“……晚安。”
一夜睡得并不安稳，醒来时是清晨。昨晚他忘了关窗帘，整个房间都很透亮。
迟璴起来洗了把脸，直接带着画板来到了海边。海风有些凉，他穿着唐云霁装进箱子里的外套。
下笔后的时间过得很慢，画完一幅，他跟着海鸥往远处走，又开始画停靠着的旧渔船。
他像回到以前练习画画的时候，看见什么都把它们画下来。
迟璴走走停停画画，晚上回去的时候依然很晚了。
唐云霁打来视频的时候，他还是在吃昨天的海鲜面：“宝贝，这么好吃？”
迟璴点头，把碗里的虾夹起来：“好大一只。”
“过几天我也尝尝。”唐云霁笑着又问，“今天去哪里了？”
“在海边画画。”迟璴眼睛亮着，放下筷子把画本拿过来。他画了很多张，一张一张地翻给唐云霁看。
“送我一幅？”唐云霁又问他。
迟璴放下画本，慢吞吞地说：“你那时候说不要的。”
“嗯，我还是愿意为了你的艺术献身，”唐云霁脸不红心不跳地逗他，“但是不影响我现在想要报酬。”
唐云霁看着不急不慢又开始吃面的迟璴，无赖道：“宝贝不会这么狠心吧，宝贝？迟璴？璴璴？小璴？我的小画家？”
迟璴被喊得耳朵发热，吃完擦干净嘴，才睨着唐云霁：“那我考虑考虑。”
唐云霁无辜地说：“看来是我还不够努力。”
迟璴红着耳朵凑近手机，很慢地眨了眨眼，微微上挑的眼睛里像是在勾人：“你下次可以再努力一点。”
唐云霁低声笑了：“好的宝贝。”
他看了看迟璴的脸又说：“箱子里给你装了帽子，明天记得戴。”
迟璴不在意地揉了下脸。他以前出去写生时也被晒伤过，都是涂点药就放着不管了。
“明天先不吃海鲜了，好不好？”唐云霁又哄着他，让他先去敷一下。
迟璴不乐意地照做了，洗完澡躺在床上也没有挂断视频。
他没提，唐云霁自然也不会提。
手机放在枕边，迟璴迷迷糊糊睡着了。视频一直开着，直到没电自动关机了才挂断。
之后的几天，迟璴一直换着地方写生。
唐云霁答应来之后就带他去吃海鲜，虽然迟璴还是不太乐意，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戴了帽子。
这天迟璴吃完午饭才出去，没带画板。他在海边转了转，最后沿着街走到了花店门口。
店里面还是他那天看到的年轻人。
迟璴犹豫了下，推门进去：“你好，要一束向日葵。”
听见他的声音，正蹲在地上摆弄花的人转过身来。
他的脸很青涩，看起来像是未成年。明明是夏天，却穿着长袖长裤，显得有些瘦弱。一张娃娃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欢迎。”
他一边往外拿向日葵一边问迟璴：“只要向日葵吗？”
迟璴点了下头：“对。要二十四支。”
男生动作熟练地把向日葵包好。递给迟璴的时候，他突然歪着头打量了一下迟璴。
迟璴：“？”
男生笑着说：“抱歉，因为觉得你有点眼熟。”
他指了指前台上摆着的照片：“照片里不就是你吗？”
迟璴顺着他的手指去看，有点怔然：“这照片……”
“我来的时候就一直摆在这儿。”他说，“晓菲姐说这是之前店长婆婆的家庭合照。”
听到熟悉的名字，迟璴着急地问：“晓菲姐去哪儿了？”
“晓菲姐刚生完孩子，我是兼职的，”男生回答，“帮她看店。”
迟璴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花：“抱歉……我很久没回来了。”
“我听晓菲姐说起过你们，她说你出国了，是刚回国吗？”
迟璴点头：“对。”
“她还说你们感情很好，店长婆婆去世的时候你一定很伤心吧？”
迟璴握紧手里的花束。
男生没看出迟璴的异样，笑着说，“晓菲姐说花店里都没动过，还跟以前一样，欢迎你常来。”
“……谢谢。”
男生还是笑着，娃娃脸上露出一对可爱酒窝：“我叫蒋怀初，很高兴认识你。”
* * *
墓园里的小径幽静，人很少，显得四下十分冷清。迟璴手里紧紧抱着花，拾级而上，越过一排排墓碑。
第七排第九个。他蹲下身，墓碑干净整洁，前面放着一束已经枯萎的向日葵。
上面刻着外婆的生平，黑白照片里的她跟迟璴记忆里一样慈祥。
阳光斜着洒下来，把迟璴拢在墓碑的影子里。
他把手里的向日葵放下，又擦了下边角的尘土。
“对不起，外婆，现在才来看你，你一定很怪我吧。”他声音很轻，轻得像空气里漂浮的尘埃，“我在国外……很好。妈妈很好，还见了纪叔叔，他也很好。”
* * *
晚上视频的时候，迟璴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唐云霁，我今天去看外婆了。”
唐云霁大概刚回家，还没换下身上西装：“宝贝跟外婆说话了吗。”
“说了，说了很多。”迟璴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有点闷闷的，“但我很久没去看她，她会不会怪我。”
唐云霁看着他，眉眼很温柔：“不会，她会很高兴，因为她也很想你。”
迟璴蹭了下被子，没有说话。
唐云霁温声说：“我看着你睡，等你睡一觉再起来我就过去了，好不好？”
迟璴点了下头。
“中午就带你出去吃海鲜，好不好？”唐云霁继续哄着他。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