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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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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寒假，就放了二十天。
李润禹来到了南京，这不是第一次来，但这一次的视角好像不太一样。以前光知道看南京哪里好玩，现在却是来看看当地人文、环境。
爸爸妈妈的出住房很小，五十几平方。李润禹白天在客厅的小书桌上写作业，晚饭后会挂着相机去散步，看到什么好看的，都会拍下来。梁勉给他发的摄像学习视频他都看完了，他自己也在bilibili关注了几个up主，没事就会看看他们的摄像、p图、剪辑技巧。
北京时间晚上八点，恰好是英国时间的十二点，梁勉会在公司吃饭，李润禹会准时守在手机前，等待视频电话接通。李润禹经常有很多话要说，在他的世界里，好像没有讲不完的话，有时汇报他来南京看到的有趣事物，有时又会抱怨一些家庭琐事。无所不谈。
梁勉在其中就会充当一个倾听者，他很懂得李润禹的心思，也总能将冷下来的话题重新焐热。但从不露脸。
有时候梁勉晚上睡不着，也会给李润禹打电话，李润禹也了解了失眠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在他短短的十七年里，没几天失眠，每天的课业那么重，晚上都被不够睡的。
怪不得他在各大平台的ID都叫早点睡觉，原来如此。
但是梁勉没告诉他，他有精神衰弱症。也觉得没必要告诉。
十七岁少年的声音经历了变声器，也变得低沉起来，但听起来还是那么的润朗，夹杂着天然的善意，让人一眼就看来这个男孩子是个富有生机活力的人。
只要听到李润禹的声音，梁勉总能心安。
那年寒假，李润禹的父母卖掉了家里的地，将李润禹的学籍转到南京。偌大的老家，足足三层楼，十几间房间，却只有一个老人，还有一条半死不活的老狗。
学籍转走之前，李润禹跟所有的伙伴都做了一个告别，班主任甚至为他开了一场别出心裁的告别会，班里的每个人都写下来祝福的纸条，塞进他的手心里。
李芳芳甚至狠狠抱了他一下，哽咽着，说江湖再见。
嗯嗯，江湖再见，芳芳。
最舍不得的，还是奶奶。奶奶的病情又好像恶化了，伴随着高血压性心脏病，其他器官也都衰老起来，大姑将奶奶接到了上海，接受最正规的治疗。可这钱，砸进去，便如同虎口投肉，深不见底。
李润禹告别了这一片深沉的土地，踏上了远途。
李润禹原本以为来到南京，有了父母的陪伴，生活日子会好起来，可事实证明，并不如此。
他的手机电脑被妈妈以好好学习的缘由没收了，不知道藏到了哪里。而爸爸妈妈的感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也经常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起来，吵得最凶的，还是奶奶的病情。
李润禹参与不进来，因为都被会妈妈说大人的事，小孩别操心。李润禹他不是小孩了，他马上就要十八岁了，还有一年多就要高考了。
没了手机电脑，李润禹与梁勉的联系慢慢地就减少了不少。李润禹只能趁着妈妈睡着的时候，偷偷拿走手机登录自己的微信号，和梁勉偷偷聊几句。可梁勉也不能次次及时回复他，通常都是李润禹第二天才能回复昨晚的消息。这样一来二去，话语越来越少。
不知不觉，李润禹的高二生活结束了。他在五十平方的小屋子里过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只许了一个愿望，就是考上一本大学。
他在□□空间发了动态，新同学们、老同学们都纷纷祝贺，梁勉也在下面回复了一个小蛋糕的表情。
李润禹滑动着自己所有的动态，这才发现，每次生日，他都会给自己评论。原来在无声无息之间，梁勉已经陪伴了自己三年了。李润禹向来是个三分钟热度、广交好友的人，实在没想到自己能和一个网友保持三年的联系，还不间断。
这已经不是网友了，这是……
好哥们啊！
高三生的暑假只有一个月，李润禹按照梁勉给他布置的学习计划一步步执行着。自从得知李润禹的电子产品都被没收，梁勉表示理解，说可以一周分享一次自己的学习心得和周测成绩，然后自己录视频（不露脸版本）提建议。
李润禹感激涕零，更加用功的学习。
家里的杂物间早早被改造成李润禹的书房，小小的书桌正对着窗户，上面堆的书籍可是越来越高，都挡住了窗外的浓浓月色。李润禹想要抬头看一看今夜的月色，都要站直身体才可以看得见。
李润禹的手指无意识地触碰月牙。守得云开见月明，而我的月明，什么时候可以到来呢。
为了跟上江苏学子的脚步，妈妈还给李润禹报了数学和生物的补习班。本来每周只能放假半天，全都被补习班占用了，学校老师布置的作业只能卡在空闲时候写。
李润禹时常觉得透不过气来，但他不肯认输，他一直认为自己身上挑的是好几个人的希望。爸爸妈妈的，奶奶的，芳芳的，以及梁勉的。
他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可事实呢？他的注意力时常被奶奶的病情所转移，会被同学的优异成绩所转移，会被父母的脸色所转移。他觉得好累，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是一日比一日严重，额头有时还会冒出几颗痘痘，更严重一点的时候，饭还吃不下。
高三寒假，奶奶突发晕厥，被送入了ICU，爸爸妈妈本来想瞒着他，可李润禹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得知真相，他说什么也要请假回去看奶奶。寒假只有十天，妈妈不允许他过年在医院里过，让他在家里学习，爸爸一个人去就够了。可李润禹不听，两人还非常激烈地吵了一架。
听到妈妈又把自己的成绩拿出来说一遍，狰狞的脸孔，血口的嘴巴，眼里的怒火。李润禹无话可说，也不想说话，直接甩门而去——
李润禹出门什么也没带，钱没有手机没有，寒风萧瑟，连口罩手套都没带。李润禹冻得将手插进口袋里，缩着脖子在路边漫无目的地行走，眼泪止不住地留下，鼻尖酸的发疼。
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让我回去看奶奶。
你们从小没怎么管过我，奶奶养我至此，凭什么她进ICU了我只能在这里干坐着！
高考、高考，高考能比亲人重病还重要吗！
为什么！为什么！
已是晚上七八点，天早早就黑了，李润禹走在街上，行人擦肩而过，或与同伴聊天，或匆匆赶路。但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像一个孤魂野鬼，无家可归。
新年将至，街道的树上也挂上了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可李润禹只觉得那灯冷，冻得不行。
指尖好像摸到了什么，像是纸片，李润禹掏出一看，是记不熟的英语单词，梁勉之前叫他把不熟的单词写下来，没事就多瞄几眼。
看着白纸黑字小小的一张纸片，李润禹吸了吸鼻子，开始背单词：“device，device，装置。confirm，confirm，证明……”
靠，就是记不住啊！
(ノ=Д=)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