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死了？ ...
-
“呦，封哥居然还回来看你了？”排名倒数第三的张云拖着血肉模糊的右腿蹭进宿舍，看见沈辞微藏治疗仪的动作，酸溜溜地开口。
“屁！他个狗，要自己升官发财弃我于不顾了！”沈辞微把治疗仪踹进床底，翻身帮张云处理伤口，“瘦猴他们呢？怎么还没回来？”
瘦猴是倒二，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没从练功场回来。
说来也怪，宿舍一共四个人，今天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两人都没回来。
张云眼神麻木，动了动颤抖的唇瓣:“我今天在特训室听到……骨头碎成齑粉的声音。”
他们倒数十位，除了每天的正常训练和偶尔迟到的体罚，还有独立的特训室，难度由名次顺序逐级递增。说的好听是特训室，帮助他们快速提升，说的不好听，就是一个惨绝人寰的刑场。
受点皮肉伤都是非常轻的，要是他们刚来那会，丢进去断手断脚都是家常便饭。
他们基本上每天都要过去“训练”，直到下次周测体能出名次进步，才能获得休息两天的机会。
当然，他们如果能冲出倒十，像封亭那样，就可以彻底摆脱特训室和破旧发霉的宿舍。
不过难如登天。前面那些名次的人，没有一个是善茬。
这些残酷的制度在告诉他们：要么变强，要么死。
张云突然抓住沈辞微的手腕：“沈哥，你觉不觉得我们像被骗了，他们说把我们培养当官，可我感觉他把我们……”
金属门轰然撞开的巨响打断对话。
倒一像破麻袋般被甩进来，他浑身是血，少了一只手掌，断掌处暗红的血痂黏着碎布，膝盖以诡异角度弯折，白森森的骨茬刺破血肉外翻的伤口，每爬动一下就在地上拖出半米长的血痕。
沈辞微又往另一边一看，发现身为倒二的瘦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整个人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也是出气多进气少。
“熄灯睡觉了！夜里不准发出声音。”长官凶狠狠地警告一声，然后把灯给灭了，手电筒光束扫过众人，在倒一抽搐的躯体上停留片刻，嗤笑一声离开。
黑暗中，张云的呜咽混着倒一濒死的气音。
沈辞微摸到对方鼻息消散时，窗外月亮正被乌云吞没。
他又转头看向瘦猴凹陷的脸颊，鬼使神差摸出治疗仪。
蓝光扫过断腿的瞬间，沈辞微听见血肉重组的细微爆裂声。
突然察觉到什么，他猛地关掉仪器。
瘦猴睫毛颤动，喉咙发出嘶哑的“谢”字。
沈辞微拍拍身上的灰，躺回了床上。
今晚是彻底睡不着了。
“封亭死了。”
几日后，封亭的死讯像是插上了翅膀，没多久就传遍了每个宿舍。
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这个惊天的消息，被长官多次严罚后总算收敛了一点，只敢夜里偷偷地小声讨论。
沈辞微捏着治疗仪外壳的手指骤然收紧。
他已经三天没有合过眼了。
沈辞微躺在床上，一错不错地盯着封亭留给他的治疗仪发呆。
人都是会死的，这里的人死得更快。他知道。
就像同宿舍的倒一死了，瘦猴后来也没熬过死了。
但是封亭，怎么会死?
和他一批转正的第二第三污染本里平安归来，跟着他们的长官过来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
“他们都没死，你怎么会死？”
沈辞微把玩着那个治疗仪，手指突然摸到了什么，他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躲进厕所讲治疗仪拆成一个个小零件。
然后一张纸条从里面掉了出来。
借着点微弱的月光，沈辞微打开了那张纸条。
【沈三十亲启。
我离开之后，第一的位置总会有人顶上。
你是我最看好的对手。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祝好。】
沈辞微将纸条囫囵吞下的瞬间，厕所木门被踹得粉碎，他也被一鞭子抽得跪趴在地！
“有人举报，你使用违规器具。”
来了一共五个人，领头人是第三，他的班长站在队伍末尾用一种“你又给我添麻烦的阴沉眼神看着他”。
沈辞微无奈一笑。
第三的教鞭上缠绕着幽蓝的电弧，呲啦啦的声音听得人腿直打颤。
鞭子挑起沈辞微的下巴时，沈辞微瞥见张云缩在角落，膝盖还沾着特训室的红色泥浆。
……他今天居然没受伤。
第三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我搜出来，和你自己乖乖拿出来，可不一样哦。”
沈辞微摊开空无一物的手，觍着脸笑:“长官，什么违规器具？我怎么不知道，我实在是好冤枉啊。”
第三冷哼一声，朝身后的人努努嘴:“去。”
随即几个人走上前去搜沈辞微的身和他的床铺柜子。
金属探测仪反复扫过他的腋下，腹股沟，连脚指缝都被竹签仔细挑检。
搜了半天，几个人什么都没搜出来，倒是一个人犹犹豫豫地拿着一个黑色的条状布包过来了:“这个打不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黑色的布包上印一个奇怪的青色图腾，边缘的古篆小字在月光下泛着诡异荧光。
“这是什么？”第三的教鞭挑起布包，指尖擦过图腾时突然顿住。
沈辞微喉结滚动，余光瞥见张云缩在角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临行前，村长将布包塞进他怀里时，同样的青色图腾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时老人说，“不到万不得已，别让他们看见。”
“如果你见到他，替我们向‘那位’问好……”村长的话被长官丢钱的动作打断，老头喜不自胜地数着钞票，没了下文。
“哎，这是我的鱼竿。”沈辞微抢先开口，血珠已顺着咬破的指尖滴落。
血珠渗入的瞬间，那布包顿时光芒大盛，翠色竹竿骤然弹出，竿身上刻着的几个字流转微光:上、善、若、水。
第三盯着鱼竿看了几秒，突然笑出声。
沈辞微苍青色的眸子里也露出点讨好般的笑意。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第三突然一脚碾在了那条鱼竿上，鱼竿直接从中间断裂。
沈辞微甚至还没来的及收回脸上的笑容。
鱼竿被踩断的画面在他的视野里变得无限慢，沈辞微听见胸腔内有什么东西轰然炸裂，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手已死死掐住第三的咽喉。
“你好大的胆子！”
这变故来得太快，其他人反应过来时，沈辞微已经被第三踩着腰腹倒在了地上。
电弧瞬间缠上他的脖颈，皮肉烧焦的气味中，沈辞微恍惚看见封亭站在训练场上对他笑。
就在电流即将贯穿心脏时，一只焦黑的手掌握住了教鞭。
……是班长。
“他的鱼竿，是入队前统一改良的定制装备。”班长声音混着皮肉碳化的滋滋声，“根据异端管理局培训生管理办法第31条，不可在未经申请前私自处死学员。”
他转头看向角落里失禁的张云，“倒是张同学，特训室今晚检修，你身上的泥从何而来？”
第三的眼神陡然变得阴冷。
“呕——”
一阵惊天动地的呕吐声响起。
“呕呕——”
“呕呕呕——”
接着又是好几声，胃酸混杂着内脏破裂的血液，沈辞微吞下的零件碎片和纸条被尽数吐出。
透着生理性的泪光，被血糊掉的那行字在视网膜上灼烧。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