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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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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慵懒地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的实木地板上投下斜长的光影。空气里还残留着丰盛午餐的香气——红烧排骨的浓郁酱香、清蒸鲈鱼的鲜甜、时令蔬菜的清爽，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满足又略带负担的暖意。
安耀背靠着宽大柔软的布艺沙发，整个人陷在垫子里，像一只饱食后餍足的猫。他下意识地揉着微微鼓起的肚子，秀气的眉头轻轻蹙着，白皙的脸颊透着一层健康的薄红，显然是吃撑了。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掩映着那双总是带着点水汽的清澈眼眸，此刻那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撑”意。
靳东泽收拾完碗筷，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深邃的眸子里盛满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他几步走到沙发旁，自然地挨着安耀坐下，沙发垫因为他的重量而微微下陷。
“吃多了？”靳东泽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安耀没抬头，只是幅度很小地点了点下巴，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委屈的鼻音：“嗯……你和阿姨太热情了，两个人夹起菜来都不带停的，碗里堆得像小山一样高。”他想起饭桌上，靳妈妈一个劲儿地往他碗里添菜，嘴里念叨着“小耀太瘦了，多吃点”，而旁边的靳东泽更是“助纣为虐”，专挑他多看了一眼的菜夹给他。那份不容拒绝的关切，让他根本说不出“够了”两个字。
靳东泽看着他这副又满足又苦恼的样子，简直哭笑不得。他伸手，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拂过安耀柔软的发顶，像安抚一只闹别扭的小动物。“傻不傻，吃饱了就说饱了啊。起来，带你出去走走，消消食，别窝着难受。”
他的动作自然而流畅，话音未落，已经握住了安耀微凉的手腕，将他从沙发里轻轻拉了起来。安耀被拉得一个趔趄，差点撞进靳东泽怀里，鼻尖瞬间萦绕上对方身上干净的、混合着淡淡皂角香和阳光晒过衣物的清爽气息，心跳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脸颊似乎更热了。他赶紧低下头，掩饰那点突如其来的慌乱。
“妈，我们两个出去消消食！”靳东泽拉着安耀往门口走，不忘朝里屋喊了一声。
“去吧去吧，路上慢点，小耀穿件外套，外面有点风。”靳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长辈特有的慈爱和絮叨。
“知道了阿姨。”安耀连忙应声。
初夏的午后，阳光正好，明媚却不灼人。微风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拂过面颊，驱散了室内的那点饱胀感。靳东泽没松手，就这么自然地牵着安耀的手腕，穿过绿树成荫的别墅区小路，朝着附近的中央公园走去。安耀的指尖微微蜷缩着，手腕处被靳东泽掌心包裹的地方传来温热的触感，像一小簇电流，沿着手臂悄悄蔓延。他偷偷抬眼看了看靳东泽线条分明的侧脸，对方神情坦然，步履从容，仿佛这再自然不过。安耀抿了抿唇，终究没挣脱，任由那点温热熨帖着皮肤，心底泛起一丝自己也说不清的、隐秘的甜。
中央公园是这片高档住宅区的绿肺，绿草如茵，高大的梧桐和香樟撑起一片片浓密的绿荫。人工湖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几只水鸟悠闲地游弋。三三两两的居民或在散步，或在长椅上小憩，享受着这份都市里的宁静。
靳东泽找了湖边一块干净又柔软的草坪，树荫正好完全覆盖。“坐会儿？”他松开手，率先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安耀依言坐下。刚吃饱的满足感，加上暖洋洋的阳光晒在身上，此刻又置身于清凉的树荫下，微风习习，湖面泛起的粼光有些晃眼。强烈的舒适感像温柔的潮水般席卷而来，困意也如约而至。靳东泽坐在他旁边，低沉的声音说着些学校里的趣事，或者某个老师严厉的糗事。安耀起初还努力睁着眼睛，简短地应和着“嗯”、“是吗”、“后来呢”，声音却越来越轻，越来越含糊，像羽毛般飘散在风里。
靳东泽正说到一个关键处，侧头想看看安耀的反应，却倏地感觉肩上一沉。他微微一怔，转过头，只见安耀的脑袋已经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少年呼吸均匀绵长，长睫在白皙的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睡得毫无防备，唇瓣微微嘟着，显出一种不设防的柔软。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颊上跳跃着细碎的光斑。
靳东泽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他无声地笑了笑，那笑容里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宠溺。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安耀靠得更舒服些，然后从口袋里掏出蓝牙耳机，只戴上一只，另一只耳朵留神听着身旁人安稳的呼吸声。他点开平板上的网课视频，调低音量，开始安静地打发这段守护的时光。屏幕的光映着他专注的侧脸，偶尔低头看一眼肩上的少年，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时间在鸟鸣、微风和视频的低语中悄然流淌。
一个多小时不知不觉过去。安耀在梦中似乎感觉到了姿势的不适，无意识地动了动，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初醒的迷蒙让他眼神湿漉漉的，像蒙着一层江南水乡的雾气。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想把那点睡意揉散。然后，他想伸个懒腰，刚一动，脖颈处传来的酸胀感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下一秒，他猛地意识到自己枕着什么——靳东泽结实而温热的肩膀！他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抬起头，动作大得差点闪了脖子。他这才彻底看清眼前的景象：靳东泽正侧头看着他，眼神里是未及收起的温柔和一丝询问。
“睡饱了吗？”靳东泽摘下耳机，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人特有的沙哑磁性，格外好听。
安耀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他慌乱地低下头，不敢看靳东泽的眼睛，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呐，充满了窘迫：“对…对不起啊！我、我怎么睡着了……还一直枕着你肩膀……酸不酸啊？麻了吗？”他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太丢人了！竟然在别人肩膀上睡了那么久！
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伸过来，轻轻覆在他绞紧的手上，然后温柔但不容置疑地将他紧张的手指分开、包裹住。安耀的心猛地一跳，被迫抬起头，撞进靳东泽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一丝不耐烦或嘲笑，只有清晰可见的包容和暖意。
“不酸，也没麻。”靳东泽的声音很笃定，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看你睡得那么香，挺好。不用那么不好意思。”他的拇指甚至轻轻摩挲了一下安耀的手背，那细微的动作带着一种亲昵的安抚。
安耀只觉得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像过了电，酥麻感直窜到心尖。靳东泽的目光太专注，太温柔，里面翻涌的情绪浓烈得让他心慌意乱，几乎要将他溺毙。他仓皇地错开视线，像是急需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看也不敢看对方：“啊！一、一点半了！”他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事件，声音陡然拔高，“我、我下午要回去练琴了！很重要！那个…拜拜！”他语无伦次地说完，几乎是弹跳起来，转身就想逃开这让他心跳失控的氛围。
然而，脚步还没迈出去一步，一只温热的手掌就精准地、带着点不由分说的力道，轻轻捏住了他后颈靠近衣领的那一小片皮肤——一个极其亲昵又带着点掌控意味的动作。
“别急着走。”靳东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无奈的笑意，“这里回去还有点距离，我送你。”那只手没有用力，只是稳稳地搭在那里，却像一道无形的绳索，瞬间定住了安耀的脚步。安耀僵在原地，后颈处被触碰的皮肤仿佛燃起了一小簇火焰，一路烧到了耳根。
在两人身后不远处，一棵粗壮的香樟树后面，两个脑袋正鬼鬼祟祟地探出来。
“啧，你说这俩人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安耀脸怎么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冯文啃着手里刚买的面包，含糊不清地问旁边的郑丁，眼睛瞪得像铜铃，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郑丁双手捧心，一脸陶醉地模仿着电视剧里的夸张腔调，还配上了浮夸的手势：“噢！宝贝，不要害羞，看着我的眼睛，吻我！让这炽热的爱意燃烧吧！”说完自己先忍不住发出了“嘿嘿嘿”的、自以为很“邪恶”的低笑声。
冯文被他恶心得差点把面包喷出来：“呕！郑丁你够了！能不能别这么油腻！鸡皮疙瘩掉一地了！”
“干什么干什么！我这叫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懂不懂！”郑丁不满地拍了他一下，“别贫了，快看！他们要走了！赶紧跟上，别跟丢了！这可是第一手八卦！”
于是，前面两个人，一个还红着脸，心跳如擂鼓，一个神情自若，只是搭在后颈的手一直没有松开，沉默地沿着林荫道走着。后面两个人，则像两个蹩脚的特工，借着花坛、树干做掩护，猫着腰，鬼鬼祟祟地跟了一路。冯文一边跟一边小声吐槽：“我怎么觉得我们俩像个变态跟踪狂？”郑丁立刻反驳：“呸！这叫关心朋友感情生活！知己知彼懂不懂？”
终于走到了安耀家所在的云兮苑门口。那是一栋精致小巧的独栋别墅，院子里种满了安耀妈妈精心打理的花草。
“我…我到家了。”安耀停下脚步，感觉后颈那只手终于松开了，心里莫名地空了一下，却又松了口气。他转过身，飞快地抬眼看了靳东泽一下，又迅速低下头。
“嗯，进去吧。”靳东泽双手插回裤兜，姿态闲适，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好好练琴。”
“那…我进去了。拜拜。”安耀小声说完，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转身刷卡，推开院门，快步走了进去。
靳东泽站在原地，一直看着那扇雕花的铁艺院门在安耀身后轻轻合上，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收敛。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微微侧过头，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扫向斜后方不远处那棵茂密的香樟树，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冽和压迫感：
“看够了吗？自己滚出来。”
空气安静了两秒。接着，树下的灌木丛一阵窸窸窣窣的晃动，冯文和郑丁灰头土脸、一脸尴尬地钻了出来，头上还沾着几片草叶。
“卧槽！靳哥！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冯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嘴里的面包屑都忘了咽下去。
“刚出公园，拐过第一个路口。”靳东泽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俩，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玩味，“说说吧，你俩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跟着我们，是想体验生活还是想当狗仔？”
郑丁干笑着，搓着手，眼神飘忽：“诶呀，靳哥，那个…误会，纯属误会！我们这不是…刚好也在公园遛弯嘛，远远看见你们俩，就…就想打个招呼来着，结果看你们气氛那么好，就…没好意思打扰，然后…嘿嘿，就…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嘛，就…不小心跟上来了…”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冯文在旁边猛点头，试图增加说服力，可惜脸上的心虚藏都藏不住。
靳东泽挑了挑眉，正想再“审问”两句，一个带着疑惑的、清亮的声音突然从上方传来：
“欸？靳东泽？郑丁？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你们三个…怎么都在我家楼下呀？”
三人同时抬头。只见二楼的阳台上，安耀探出了半个身子。他显然是刚到家，外套脱掉了，只穿着一件宽松柔软的浅灰色家居T恤，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此刻正睁着那双清澈懵懂的大眼睛，茫然又好奇地看着楼下这“三足鼎立”的奇怪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