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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贺知年的关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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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年感觉自己精密运转的大脑第一次出现了系统性的宕机。宋屿安的气息带着实验室消毒水和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来自他破皮的唇角），像入侵的病毒，蛮横地穿透了他赖以维持秩序的防火墙。那句“为什么会咬破我的嘴？”如同一个无法解析的乱码，
在他逻辑严密的思维核心里疯狂弹窗。
他猛地推开宋屿安，力道之大让对方踉跄撞上身后的实验台，金属器皿又是一阵刺耳的悲鸣。贺知年迅速将湿透的笔记本塞进背包最内层，仿佛在掩埋一具尸体。他重新调整好眼镜，试图将碎裂的镜片（不仅是物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重新拼凑回那副无懈可击的铠甲。
“肾上腺素激增导致的肌肉控制失误，常见于突发应激反应。”贺知年的声音恢复了平板的调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库里刚取出来，“属于意外叠加的生理现象，在风险评估模型中属于可接受的误差范围。”
宋屿安捂着被撞痛的腰侧，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像发现了新大陆般，眼底燃起更炽烈的火焰。“误差范围？”他嗤笑出声，指尖点了点自己刺痛的嘴唇，“贺主席，你这‘误差’的物理表现，可比你那些枯燥的数据报告生动多了。”他慢悠悠地站直身体，像一头锁定猎物的豹，缓步逼近，“既然都是‘意外’和‘误差’，那这页纸……”
他忽然从实验台边缘拈起一张被水浸湿、边缘微微卷曲的纸——正是从贺知年那本“罪证”册子里脱落的一页。上面清晰地打印着宋屿安在篮球场起跳扣篮的抓拍照片，旁边是贺知年工整的批注：
「观察对象202X.10.23于篮球场行为异常：常规三分线起跳点偏移0.75米，滞空时间较平均值延长0.3秒（疑为展示性行为？动机指向不明。需注意其落地时右膝微曲动作，旧伤复发风险评级：中低）」
宋屿安的手指摩挲着照片上自己飞扬的衣角，又点了点那句“展示性行为？”，笑容变得极其玩味：“贺主席，你连我打球跳多高、膝盖弯多少度都记录在案？”他将湿漉漉的纸页在贺知年眼前晃了晃，“这也是风险评估？评估我打球姿势对校园秩序的威胁等级？”
贺知年下颌线绷紧，伸手欲夺：“还给我。那是重要研究样本。”
宋屿安敏捷地后撤一步，将纸页高举过头顶，眼神挑衅：“样本？我看是物证！证明我们完美的贺主席——”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压低，带着蛊惑般的磁性，“一直在偷偷盯着我，看得比谁都仔细。连我自己都没注意的旧伤，你都替我‘风险评估’好了？”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再次被敲响。教导主任王阎王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脸复杂的赵锐。
“贺主席，宋部长，”王阎王清了清嗓子，表情混合着赞许和无奈，“刚才的事故报告我看了，也调了走廊监控。虽然宋屿安操作冒失，但贺主席临危不乱，处置果断，避免了更大混乱，值得表扬。特别是你那个……呃，紧急救护措施，非常专业！”他显然对“人工呼吸”的说法深信不疑。
宋屿安立刻换上一副心有余悸的感激脸：“全靠贺主席反应快！”手却悄悄将那张湿透的纸页塞进了自己裤兜。
贺知年只能僵硬地点头：“职责所在。”
“鉴于这次‘意外’暴露了实验室安全管理的漏洞，”王阎王话锋一转，“校长决定成立一个联合检查组，由学生会牵头，彻底排查全校实验室隐患。贺主席，你是总负责人。”他看向宋屿安，“宋部长，你技术好，动手能力强，这次事故也算教训，就由你担任贺主席的副手，戴罪立功！务必在一个月内完成所有排查和整改报告！”
晴天霹雳。
贺知年：“……” 让他和这个不可控变量朝夕相处一个月？
宋屿安：“……” 让他给这个把自己当实验品观察的家伙打下手？
“怎么？有困难？”王阎王皱眉。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脸上瞬间堆起毫无破绽的假笑，眼神却在空中激烈交锋，火花四溅。
检查组的工作即刻启动。接下来的日子，贺知年和宋屿安被迫捆绑在一起，穿梭于各个实验室。
贺知年一丝不苟地检查甲醛储存罐密封性，宋屿安则百无聊赖地用镊子戳着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蛇类标本。“贺主席，”他忽然凑近正在记录数据的贺知年耳边，气息喷在对方耳廓，“你笔记本里有没有记录过，我盯着你后颈那颗小痣看了多久？” 贺知年握笔的手猛地一顿，数据栏划出一道突兀的墨痕。
宋屿安故意将一堆纠缠的电线甩到贺知年面前，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贺主席，风险评估一下，解开这团乱麻会不会导致‘意外’触电？”贺知年冷着脸，直接掏出万用表和绝缘胶带，用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和精准度将线路分门别类归置整齐，全程一言不发，但紧抿的唇线和微微泛红的耳根暴露了并非全然的冷静。
只有键盘敲击声和翻动纸页的声音。宋屿安伸了个懒腰，椅子滑到贺知年桌边，指尖点了点他摊开的、字迹密密麻麻的排查清单：“喂，优等生，公式算久了不累吗？要不要来点‘变量’调剂一下？” 他变魔术般掏出一罐冰啤酒，罐壁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贺知年的报告纸上，晕开一小片深蓝。贺知年抬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酒精摄入会降低反应速度和判断精度，增加工作失误率19.8%。拿走。” 宋屿安却自顾自拉开拉环，泡沫涌出的嘶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仰头灌了一口，喉结滚动，然后故意将冰凉的罐体贴上贺知年握笔的手背：“那……这种‘物理降温’方式，风险评估通过吗？” 贺知年手背的肌肉瞬间绷紧，却没有立刻甩开。
一天傍晚，宋屿安提前溜进贺知年作为检查组临时办公室的化学准备室等人。他百无聊赖地拉开贺知年上锁的抽屉（用一根回形针轻松搞定——贺主席显然低估了计算机冠军的开锁能力），本想找点乐子，却愣住了。
抽屉里没有机密文件，只有几样东西：
1. 一盒未拆封的进口关节软组织修复药膏（正是他打篮球旧伤部位所需）。
2. 一小罐薄荷味的护唇膏（和他被咬破的唇角同款）。
3. 一张被仔细压平的糖纸——是上次在礼堂后台，贺知年拍在他掌心的那种薄荷糖。
4. 还有一小块干净的纱布和碘伏棉片
没有标签，没有分析报告，没有任何理性解释。只有这些沉默的、指向性无比明确的物品，安静地躺在属于贺知年最私密的领域里。
宋屿安的心跳，第一次在贺知年不在场的情况下，失去了稳定的频率。他拿起那盒药膏，指腹摩挲着冰凉的包装盒，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复杂至极的弧度。这不是观察，这是……关心？一种笨拙的、藏在层层理性逻辑和风险评估报告之下，近乎本能的关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宋屿安迅速将东西恢复原状，关上抽屉，坐回原位。当贺知年推门进来时，看到的是宋屿安翘着二郎腿，指尖转着一支笔，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他，眼神亮得惊人。
“贺主席，”宋屿安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却又像藏着钩子，“你抽屉里的‘应急物资’，风险评估等级是不是有点超标了？”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贺知年，直到两人脚尖几乎相抵，“尤其是那盒药膏……我的旧伤，原来一直在你的‘误差范围’里占这么重要的位置？”
贺知年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他最大的秘密堡垒，被宋屿安以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再次攻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