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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密策:藏在卷宗里的先机,赌一场生死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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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砚从东宫偏殿出来时,夜露已沾湿了官靴。他攥着掌心的玉佩,那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竟压过了几分宫宴残留的酒意。马车上,林福见他脸色凝重,忍不住问:“公子,太子殿下找您,是说了什么要紧事吗?”
“没什么。”林砚靠在车壁上,闭上眼,脑海里却翻涌着《权倾朝野》里的剧情——距离江南水灾爆发,只剩十三天。前世原主对此事毫无察觉,直到三皇子萧景明借着赈灾之名拉拢民心、暗扣粮款,太子被皇帝斥责“识人不清”,东宫才陷入第一次危机。而这次,他必须抢在所有人之前,把这场危机变成太子巩固地位的契机。
回到林府时,已是三更天。林砚屏退所有下人,独自走进书房,从书架最底层抽出积灰的“江南水利卷宗”。烛光下,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着近十年的水情记录,他指尖划过“天启十三年夏,江南连雨,圩堤溃决,灾民数十万”的字样,心脏猛地一缩——正是明年水灾的预兆。
他不敢耽搁,铺开宣纸,研磨时手都在微颤。前世只当小说剧情看的细节,此刻全成了救命的筹码:江南巡抚张启山是三皇子的远房舅父,定会隐瞒灾情;苏州织造李坤虽中立,却贪财,若被三皇子收买,赈灾粮款必出问题;而真正能信得过的,是驻守江南的副总兵周策——此人是太子母妃的旧部,因不善钻营被排挤到地方,却手握兵权,能稳住灾民。
笔尖落在纸上,林砚写得极慢,每一个字都反复斟酌。他不仅要写清水灾的预判依据,还要列出具体对策:提前调运通州粮仓的存粮,绕开张启山直接送抵灾区;派东宫属官秘密随行,记录赈灾全过程;让周策以“护粮”之名调动兵力,防止灾民暴动。这些对策看似简单,却环环相扣,每一步都踩着剧情的“死穴”。
天快亮时,林砚才放下笔。宣纸上的“江南赈灾策”已写满三页,他通读一遍,又把涉及周策的部分用朱笔圈出——这是最冒险的一步,若太子不信任周策,或是觉得他越权干涉军政,这份策论不仅没用,还会让他落个“妄议朝政”的罪名。
“赌一把吧。”林砚把策论折好,塞进贴身的锦袋里。他知道,太子萧景渊不是会被情绪左右的人,只要策论有理有据,能让东宫得利,哪怕有风险,太子也会考虑。
第二日清晨,林砚没去吏部当值,而是直接去了东宫。侍卫见他又来了,神色带着几分诧异,却还是通报了进去。没过多久,陈默走出来,面无表情道:“殿下在书房见你,不过殿下说了,今日只给你半柱香时间。”
林砚点头,跟着陈默穿过回廊。东宫的晨雾还没散,石板路上的青苔泛着湿意,他想起前世书中写太子此时正在书房发脾气——因三皇子在朝堂上提议“派亲信巡查地方水利”,明着是为民生,实则是为后续赈灾铺路。
进了书房,果然见萧景渊坐在案前,指尖捏着一份奏折,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林砚,你又来做什么?”他头也没抬,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若是为昨日宫宴的事谢恩,便不必说了。”
“臣不是来谢恩的。”林砚躬身,从锦袋里取出策论,双手奉上,“臣有要事禀报,关乎江南数十万百姓性命,也关乎殿下声誉。”
萧景渊终于抬眸,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策论上,眉头微蹙。他接过宣纸,展开时,目光先是扫过“江南赈灾策”五个字,随即定格在“预判十三日后江南将爆发水灾”的句子上。
“一派胡言。”萧景渊的声音冷了几分,“昨日钦天监还奏报江南晴好,你仅凭几本旧卷宗,就敢断言有水灾?”
林砚早料到他会质疑,定了定神,回道:“殿下,天启十三年江南水灾前,钦天监也奏报晴好。臣查过卷宗,那年入夏后,江南虽无大雨,却连阴二十日,土壤饱和,圩堤泡软,只需一场暴雨,便会溃决。如今江南已连阴七日,若再等钦天监奏报,怕是来不及了。”
萧景渊的指尖顿在纸页上,目光扫过“张启山隐瞒灾情”“李坤贪财”的字样,脸色渐渐变了。他抬眸看向林砚,眼神锐利如刀:“你怎么知道张启山是三皇子的人?又怎么敢推荐周策?”
这正是林砚最担心的问题。他不能说自己是穿书者,只能编了个半真半假的理由:“臣幼时随父亲去过江南,听过张启山与三皇子的渊源。至于周策,臣偶然在兵部卷宗里看到,他曾在太子妃娘娘麾下任职,因得罪权贵被贬,却无任何贪腐记录,是可用之人。”
萧景渊沉默了,他盯着策论看了许久,书房里只有烛火噼啪的声响。林砚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知道,这半柱香的时间,每一秒都在赌命——若太子不信,他不仅会失去信任,还可能被当成三皇子派来的细作;若太子信了,这场赌局,他就赢了第一步。
“半柱香快到了。”陈默在门外提醒。
萧景渊终于放下策论,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声响。“你说的这些,孤需要验证。”他抬眸看向林砚,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孤会派陈默连夜去江南,查探水情和张启山的动静。若你说的是真的,孤记你一功;若你敢欺瞒孤——”
“臣愿以林家满门性命作保!”林砚立刻接话,语气坚定。他知道,只有把全家都绑上这艘船,才能让太子彻底相信他。
萧景渊看着他,良久,才缓缓道:“不必。你若欺瞒孤,只需你一人的命,便够了。”
林砚躬身退下时,心还在狂跳。他走出书房,晨雾已散,阳光落在石板路上,竟有些晃眼。陈默跟在他身后,突然开口:“林公子,殿下从未让外人参与东宫的机密事,你是第一个。”
林砚脚步一顿,回头看了陈默一眼。这个侍卫长,前世是太子最信任的人,最后为保护太子战死。他笑了笑,没说话——他不仅要做第一个,还要做能陪太子走到最后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林砚如坐针毡。他按时去吏部当值,却总忍不住走神,连吏部尚书问他“江南漕运的事”,他都差点说错话。直到第五天傍晚,陈默突然出现在林府书房。
“林公子,殿下请你即刻去东宫。”陈默的语气比上次缓和了些,“江南的情况,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林砚猛地站起身,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他跟着陈默再次踏入东宫,这次,侍卫们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书房里,萧景渊正对着一张江南地图沉思,见他进来,直接招手:“过来。”
林砚走到案前,看到地图上用红笔圈出了通州粮仓、苏州、杭州的位置,还有一条从通州直达苏州的路线——正是他在策论里写的粮道路线。
“陈默查到,张启山已封锁了江南的水情奏报,还在暗中联络三皇子。”萧景渊指着地图,“孤已让人调了通州粮仓的十万石粮,明日就出发。你在策论里说,让东宫属官随行记录,你觉得派谁去合适?”
林砚愣了愣——太子竟让他参与选人?这是彻底信任他了?他定了定神,回道:“东宫洗马苏文清,为人正直,且擅长书写,让他随行,既能记录灾情,又能震慑张启山。”
苏文清前世是太子的得力助手,可惜在后来的夺嫡中被四皇子陷害致死。林砚推荐他,不仅是因为他合适,更是想提前护他一命。
萧景渊点头:“好,就派苏文清去。另外,周策那边,孤已让人送去密信,让他准备护粮。”他抬头看向林砚,眼神里多了几分认可,“这次若能成,你想要什么赏赐?”
林砚躬身,语气诚恳:“臣不求赏赐,只求殿下能守住江南百姓,守住东宫。臣的命,林家的命,都系在殿下身上。”
萧景渊看着他,突然笑了。那笑容极淡,却像冰雪初融,让整个书房都亮了几分:“你倒会说话。不过,孤从不亏待有功之人。等赈灾的事了,孤会给你记功。”
离开东宫时,天已经黑了。林砚走在宫道上,看着两旁亮起的宫灯,突然觉得这穿书后的日子,似乎不再是只有“活下去”的恐惧。他摸了摸贴身的锦袋,那里还放着那份策论的底稿——这不仅是他抱紧太子大腿的筹码,更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为自己、为别人,做的一件有意义的事。
可他没料到,这场看似顺利的赈灾筹备,早已被暗处的眼睛盯上。三皇子萧景明的书房里,张启山的密信正放在案上。萧景明捏着密信,脸色阴沉:“林砚?这个废物,怎么突然倒向太子了?还敢坏我的事?”
他身边的谋士笑道:“殿下别急,林砚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太子想借赈灾巩固地位,我们正好可以顺水推舟——只要让苏文清在半路上‘出点事’,再把责任推到太子身上,到时候,不仅太子会被皇帝斥责,林砚这个‘献策者’,也活不成。”
萧景明眼睛一亮:“好主意!就这么办。我要让太子知道,江南的事,轮不到他插手!”
夜色渐深,东宫书房的烛火还亮着。萧景渊看着江南地图,指尖在苏文清的名字上停顿许久,突然对陈默说:“给苏文清的护卫,再加一倍。另外,派人盯着三皇子的人,别让他们搞事。”
陈默躬身:“是,殿下。”
萧景渊看向窗外,夜色浓如墨。他知道,这场赈灾,不仅是为了江南百姓,更是他与三皇子的第一次正面交锋。而林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助力”,究竟是福是祸,还需要时间来验证。但至少现在,他赌对了第一步。
林砚回到林府时,还不知道自己已被三皇子记恨上。他走进书房,看着桌上的江南水利卷宗,又铺开一张宣纸,开始写“赈灾后续预案”——他知道,这场生死局,才刚刚开始。三皇子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他能做的,就是把所有可能出现的风险,都扼杀在摇篮里。
烛火摇曳,映着林砚伏案的身影。窗外,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宣纸上,那“后续预案”四个字,仿佛成了他在这个世界,最坚定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