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三章 蓝焰 ...
-
靠窗的卡座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刚才二人还在聊着生死之谜，没聊一半其中一人却不说话了。
“我刚才在对你进行评估，你的情况满足入学要求。”单维从思绪中抽离，面不改色地说道。
“入学？”
“稍后解释，请先回答我的问题。”单维从挎包里拿出一本夹着钢笔的笔记本。
“姓名？”“仇熠。”
“家庭住址？”“华国九川。”
“家庭信息？以及亲人的工作？”
这次仇熠没有接话，而是从桌上拿过那枚玻璃杯。此时的火焰与糖皆已融化，他缓缓呷了口杯中的饮料，“我是孤儿。”
旋即他又补充道：“那人是我在孤儿院的哥哥。”
又问了几个问题后，眼前的少年似乎有些不耐烦。单维并没有解释，只是告诉他身份信息采集完毕。
“如果不想和你哥一样重蹈覆辙，你有两个去处。一是时渊管理局，二是白塔。时渊管理局是一个大型实验室，其中以高危进化者作为实验对象，被另外的进化者们观测研究。”
“你怎么知道我哥是怎么死的？”少年玩弄着那枚银勺，心不在焉道。
“总之，听起来不太像善终。白塔是大多数进化者们的故乡，也是我的第一推荐。”单维将一份资料递给仇熠，“但要想留在这里，也并非易事。”
“你告诉我这么多消息，可若是我想要出卖你们……”仇熠凑到他的面前，微眯的红眸笑眼盈盈，有一种介于少年与恶魔之间的蛊惑。
“悉听尊便。”他并没有挽留，似乎早已料到这个回答。
“那好，后会有期。”见状，仇熠打算起身，单维却先一步来到过道。
“你不是说去留随意么？”仇熠依旧面色轻松，底下却攥紧了双手。而对方似乎察觉到这份隐约的不安，将臂刃推的更近些，直抵少年的小腹。
“悉听尊便，重在听。做不做，仍旧取决于我。”
“贵校还真是热情啊。”仇熠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坐回卡座，被迫妥协。
“我并不担心你把消息透露出去。”单维收回银光迸射的刀刃，偏头望向一旁沉思的少年，“毕竟你只有两个选择，时渊或是白塔。”
“可您不是说时渊只收容……”
“如果你选择白塔，那我会充当你的监护人。”单维打断，将一枚刻有“β”的徽章放在桌面。日光下，这枚学院专属徽章闪烁着奇特的光泽。
“好吧，那就听学长的安排了。”仇熠接过钢笔，在纸上签下了申请人的姓名，“既然学长要强迫我调到白塔，那可就要对我负责哦”。
随即，他歪过头盯着单维搭在杯挂上的右手，诚恳地问道：“那个……如果你不需要你的饮品了，可以给我的，我也想尝尝。”
“但我已经喝了一半了。”
“你一半，我一半，你是我的另一半。”路过的小孩正捧着从爸妈那辛苦要到的手机，播放着某条经典广告。
熟悉的台词使得靠窗的两人再一次陷入沉寂。
“服务员，结账。”良久，单维打破尴尬的局面，以难言的目光审视着少年。见状，对方立刻摆出一副“我可什么都没干”的老实腔。
窗外，蝉鸣夏长。碧空中偶尔掠过几只海鸟，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样宁静而美好。
只是，人各有忧，再难逢的美景也会被这份困扰冲淡。此刻，单维已告别午后咖啡厅，坐在机舱内翻阅着最新的《异能杂志》。
“我真是服了，忙了一整天，也只接待了五个学生。他们还都跟见了鬼一样不相信咱们的‘第一进化者学院’。”雷依瘫坐在椅背，全然看不出西班牙贵族的一丝矜持。
“教授，咱们可以盼点好的……比如，这些学生将来可能成为新的‘执命人’？”克里斯蒂娜正专注地回复着信息，随口答道。
“鬼扯吧，你看看那群人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雷依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有些心虚地瞥了眼窗边的单维。见对方依然沉默地阅读着杂志，他也不好判断这究竟有没有听进，只能默默闭上了嘴。
“教授，这批新生资质怎么样？”单维的目光仍然徘徊在纸面，并未抬头。
“虽然让我们找的很幸苦，但也是又那么两三个A级的。”雷依有些诧异，这位次席亲传弟子往常可是对什么都很淡然的啊，今天却主动问起素未谋面的新生，莫非……
“哦，光是在华国就发现了这么多。”单维的脑中不禁匹配上仇熠那副贱兮兮的笑颜。
“但并不是很突出，不如你和路克斯那样的异能度来的纯正。估计也只是A级，达不到Ａ＋水准。”
难道那家伙是逃走了么？单维暗自心想，海色的双眸不禁阴沉下来。
“不过还几份学生的匿名推荐信没处理呢。送完你和小克，我还得立刻跑趟法国。”雷依顿了顿，继续道:“不过马上就要开学季了，估计你会比我们还要忙。”他摒弃了先前的想法，执命人的任务不比教授轻松，整年都在世界各地跑，哪有什么时间享受蜜话。
“一切都听从高层安排。”单维犹豫一瞬，转移了话题，“教授，进化者发掘自身异能的时间，最早可以追溯到几岁？”
“唔……最早的话，大概是七八岁的样子吧。但这是客观方面，对于他们自身来讲，或许还要过个几年才能发现自己的‘异能’。”
“觉醒的早晚和异能等级有关么？”
“这个我还真没研究过，回头我可以和费尔南多开个课题。根据经验，等级越高的进化者通常在各方面的表现都会更加卓越。所以我猜测，他们应该会更早觉醒。”
“前方还有20分钟到达朔台，请各位专员做好准备。”一道冷淡的机械音从广播中传出，回荡在三人的头顶。
单维放下手中的杂志，随即打开了一旁的遮阳板，俯瞰着遥不可及的地面。他的神色显得有些凝重，像是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
按规则来讲，像仇熠这样谜团缠身的高危进化者就该被困在时渊，让冰冷的机械陪伴他渡过漫长的一生。况且，他的觉醒时间不明，也许早已掌握关于幻境的异能，这足以对白塔构成一定威胁。但自己却首次为一个并不相识的进化者打破了规则，擅自决定将他带在身边。
与其说是怜悯同为进化者的云泥之别，倒不如说是为了一己私欲。
初遇时交汇的视线，就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
后来那个少年主动找上门，以及咖啡馆饮品上的那簇火焰，更让他想起三年前的那场惨案。自己带着重伤从废墟中逃出时，似乎在火海中瞥见过这样一双充满绝望的红眸。
记忆里的下一刻，极北之地的实验室便在震天爆炸声中化作了一片废墟，随即陷入了永恒的沉默。
或许回忆有差错，但破局的关键，往往只是那么巧妙的一步。宁可认错，也不能放过。自己已经给了他一个机会，倘若他不领情，“执命人”的称号也不是虚晃。SS级通缉令，能确保将人从无论天涯海角带回。
“仇熠……”单维在心中自言自语，“那个人会是你么？”
飞机逐渐下降，城市的轮廓也慢慢有了雏形。无边的长夜中，暖黄色的车流在相连的高架间穿梭，宛若这座城市的不息动脉。
纷乱的思绪飘飞在朔台的上空，融进了血红色的枫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