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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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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上学期期末成绩，我们将实行'优带差'互助计划。"班主任李老师推了眼镜，目光扫过高三(7)班教室，"现在公布同桌名单。"
周予安垂着眼睫，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
上轻敲着莫尔斯电码。作为年级第一，他对这种安排毫不意外——无非是让他带某个后进生罢了。
"周予安和陆野一桌。"
教室里瞬间炸开窃窃私语。周予安抬起头，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陆野？那个传闻中打架、逃课、换女友如换衣服的校篮球队长？
"安静！"李老师敲敲黑板，"座位表已经贴在公告栏，现在开始早读。"
周予安收拾书本，走向靠窗倒数第二排的新座位。刚坐下，前桌的女生就转过头来，同情地低语："周神，你要倒霉了，陆野上学期气走了三个同桌。"
"谢谢提醒。"周予安礼貌性地点点头，从书包里取出英语书，神色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早读过半，教室后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高挑的身影大摇大摆地走进来，黑色T恤外套着松垮的校服，右耳上一点银光闪烁。
"报告。"陆野嘴上这么说，却丝毫没有打报告的意思，径直走向自己的新座位。看到周予安时，他挑了挑眉，吹了个口哨："哟，这不是年级第一吗？"
周予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陆野把肩上的篮球往桌上一放，"砰"的一声，球重重砸在周予安的英语书旁。教室里瞬间安静了几秒。
"拿开。"周予安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冷得像冰。
两人的视线第一次正面交锋。陆野原本玩世不恭的笑容僵在脸上——周予安的眼神让他想起小时候失手打碎的那块寒冰，剔透、冰冷、带着锋利的边缘。
"开个玩笑而已。"陆野讪讪地拿回篮球，破天荒地说了句"抱歉"。
下课铃响，周予安迅速收拾好书本准备离开，却被陆野伸腿拦住："大学霸，听说你要'帮扶'我？"
"李老师的安排。"周予安淡淡道，"不代表我会纵容你任何违纪行为。"
陆野咧嘴一笑："真巧，我最擅长违纪。"
周予安没再理他，径直走向门口。身后传来陆野朋友们的起哄声："野哥，这次的同桌能坚持几天？""我赌一周！""三天！他看起来能把人冻成冰雕！"
放学时分，周予安在自行车棚前停住脚步——他的车后胎被人扎破，车座上还用红颜料画了个刺眼的"滚"字。
"看来有人不欢迎优等生啊。"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陆野单肩背着包，手里转着篮球，目光落在那个"滚"字上，眼神突然冷了下来。
周予安掏出手机准备叫出租车，陆野却突然把自己的车钥匙抛给他："骑我的。"
"不用。"
"少废话。"陆野已经把自己的山地车推了出来，"我住得近，跑步回去当训练。"
周予安还想拒绝，陆野已经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道："扎你车的是刘浩那伙人，他们现在肯定躲在某处等着看你笑话。你确定要如他们所愿？"
周予安微微睁大眼睛——他没想到陆野会知道这些。
"明天记得还我。"陆野把车塞给他，转身跑向校门，背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周予安握着还留有体温的车把，第一次对这个"问题同桌"产生了一丝困惑。
周予安把自行车钥匙放在陆野桌上时，早自习的铃声刚好响起。钥匙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咔嗒"声。陆野正趴在桌上补觉，闻声抬起头，右脸颊还留着校服褶皱压出的红印。
"谢了。"陆野一把抓起钥匙塞进口袋，声音里带着没睡醒的沙哑。他眯着眼打量周予安一丝不苟的校服领口，"大学霸，昨天没遇到刘浩那伙人吧？"
周予安没有回答，只是从书包里取出英语课本，翻到预习好的那一页。他的指尖在页脚轻轻摩挲，那里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折痕——他习惯把每一页都折出完美的直角。
"喂，我在跟你说话。"陆野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听到了。"周予安目不斜视，"如果你能把闲聊的时间用来背单词，李老师就不会安排我'帮扶'你了。"
陆野嗤笑一声，从抽屉里摸出皱巴巴的作业本拍在周予安面前："那不如直接帮扶这个？借我抄抄。"
周予安终于转过头来。晨光透过窗户斜照在他脸上，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他伸手按住作业本，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不借。"
"这么无情？"陆野挑眉。
"这不是无情，是原则。"周予安推了推眼镜，"我可以教你，但不会让你抄袭。"
陆野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咧嘴一笑："行啊，那你教我。"他故意拖长音调，"周、老、师。"
周予安呼吸微微一滞。这个称呼从陆野嘴里说出来，莫名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他刚想回应，英语老师已经走进教室，两人的第一次"教学互动"只得暂时搁置。
课间操时间，周予安留在教室改错题。等同学们都离开后，他注意到陆野桌上摊开的物理课本下露出一角彩色纸张。出于好奇，他轻轻掀开课本，发现是一本汽车杂志的内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
"涡轮增压器效率计算公式......"周予安轻声念出陆野在杂志边缘写的一行小字，字迹工整得不可思议。他翻到另一页，看到一幅发动机剖面图旁边，陆野用红蓝两色笔标注了各种参数和改良建议。
教室后门突然被推开。周予安迅速把杂志塞回原处，但已经来不及了——陆野倚在门框上，手里转着篮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优等生也偷看别人东西？"
"我只是——"
"没想到我对机械感兴趣？"陆野走进来，随手把篮球抛到后排的器材筐里，"还是没想到我能写出那么复杂的公式？"
周予安抿了抿唇。确实，那些笔记展现出的知识水平与陆野平时上课睡觉、作业敷衍的表现判若两人。
陆野拉开椅子坐下，突然凑近周予安："告诉你个秘密。"他压低声音，"我中考物理满分。"
周予安瞳孔微缩。他们学校的入学标准极高，物理满分意味着陆野绝非表面看起来的学渣。
"那为什么......"
"为什么装傻？"陆野耸耸肩，"懒得应付那些无聊的重复训练罢了。"他抽出那本杂志，指尖轻轻抚过一页摩托车改装图解，"这些才是有趣的东西。"
周予安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同桌。阳光穿过陆野的耳钉，在桌面上投下一小块晃动的光斑。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严重低估了这个"问题学生"。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会，李老师宣布下周进行大扫除，并公布了值日分组。周予安和陆野被分到清理体育器材室。
"倒霉。"陆野小声嘀咕，"那地方积了十年的灰。"
周予安没接话，但心里暗自赞同。他对灰尘过敏，每次打扫都会打喷嚏。
放学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位于体育馆地下一层的器材室。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橡胶和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周予安立刻捂住鼻子。
"你过敏？"陆野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反应。
周予安点点头，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医用口罩戴上。
陆野看了看他，突然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递过去："套头上，双重防护。"
"......不用。"
"怕什么，我又没狐臭。"陆野故意把衣服凑到周予安面前，"闻闻？"
周予安后退一步，后背撞上了器材架，几颗篮球滚落下来。陆野大笑出声，但还是利落地把校服系在自己腰间，转身开始整理散落的羽毛球拍。
两小时后，器材室终于恢复整洁。周予安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突然发现陆野站在一个上锁的玻璃柜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的东西。
"怎么了？"他走过去问。
陆野指了指柜子里的一辆老旧摩托车模型："看到那个了吗？本田CB750，1970年代经典款。"他的眼神罕见地闪烁着热情，"四缸引擎，当时革命性的设计。"
周予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展示模型，积满了灰尘，显然被学校遗忘了多年。
"你喜欢摩托车？"
"嗯。"陆野的声音轻了下来，"我爸......以前有一辆。"
周予安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的微妙变化，但没有追问。两人沉默地走出器材室，却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上了。
"怎么回事？"周予安推了推门。
陆野看了看表："估计是保安例行检查，没注意到里面还有人。"他掏出手机，"我打电话——"
"没信号。"周予安也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无服务"。
陆野咒骂一声，用力踹了一脚门。巨响在密闭空间里回荡，震得周予安耳膜发疼。他下意识捂住耳朵，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喂，你没事吧？"陆野停下动作，凑近查看周予安的状况。
"没事。"周予安深吸一口气，"只是对突然的噪音......有点敏感。"
陆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发卡——周予安认出那是班上女生常用的款式。
"你随身带这个？"
"上次帮林薇捡书时顺手塞口袋的。"陆野蹲下身，把发卡掰直，插入锁孔轻轻拨弄，"修车师傅教过我几招......"
不到十秒，锁"咔哒"一声开了。陆野得意地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周予安站在原地没动："你经常撬锁？"
"只撬过车锁和门锁。"陆野眨眨眼，"放心，没撬过保险箱。"
周予安不知道该不该把这当成玩笑。走出体育馆时，天已经黑了。校园里只剩下零星几个晚自习的学生。
"饿死了。"陆野伸了个懒腰，"一起去吃点东西？前面巷子里有家面馆不错。"
周予安摇头："我回家吃。"
"啧，好学生就是规矩多。"陆野撇撇嘴，却也没强求。他正要转身离开，周予安的手机突然响了。
周予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表情立刻变得紧绷。他接起电话："妈。"
电话那头传来温柔的女声："予安，还在学校吗？妈妈看了班级群，下周是不是有月考？"
"嗯。"周予安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下周三开始。"
"这次有把握保持第一吗？上次数学只比第二名高五分，爸爸有点担心。"
周予安的下颌线绷紧了："我会努力。"
"别太紧张，注意休息。"周母的声音依然柔和，"对了，爸爸帮你报了北大的寒假营，记得把材料准备好。"
电话挂断后，周予安站在原地没动。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映在水泥地上。
"家长施压？"陆野突然开口。
周予安像是才想起他的存在，迅速收敛了表情："没什么，正常的关心。"
陆野耸耸肩，出人意料地没有追问或调侃。他只是从书包侧袋掏出一包东西扔给周予安："接着。"
周予安下意识接住，发现是一包手工饼干，包装上贴着"减糖版"的标签。
"我妈做的，健康食品。"陆野已经倒退着走远，"明天别忘了我作业，周、老、师。"
周予安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饼干。包装纸上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噪音敏感的话，试试这个——"后面画了个耳塞的简笔画。
他轻轻捏了捏包装袋，饼干发出细碎的声响。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或许这个同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讨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