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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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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台左侧入口处的张叔叔像一道不祥的阴影，无声地宣告着父亲的反击。周予安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停了几秒，最终没有回复那条挑衅的短信。他合上手机，强迫自己将目光转回球场中央——那里，陆野正被省体院的教练围着，对方拍着他的肩膀，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欣赏。这个画面本该让他欣喜若狂，但此刻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喜悦被稀释得所剩无几。
"那是谁啊？"刘悦顺着周予安的视线看去，小声问道，"看起来好凶。"
周予安摇摇头，没有解释。他迅速收拾好面前的笔记本和摄像机，塞进背包。"我得先走了，"他对刘悦说，"别告诉陆野你见过我。"
刘悦疑惑地皱起眉："为什么？他刚才一直在看这边，肯定在找你——"
"拜托了。"周予安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眼神中的某种东西让刘悦把剩下的疑问咽了回去。
他起身离开座位，故意绕到看台的另一侧出口，避开张叔叔的视线。走出体育馆，傍晚的风带着初夏的燥热扑面而来。周予安站在台阶上，深吸一口气，胸口却依然像压着一块巨石。父亲不会这么轻易认输的。张叔叔手里的文件袋，那个意味深长的"看看你左边"，都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手机又震动起来。周予安掏出来，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彩信。他点开，是一张照片——一本翻开的浅蓝色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即使缩略图模糊不清，周予安也能认出那是他写给陆野的日记！照片下面附着一行字：
【今晚8点，一个人来公司找我。否则这些内容明天就会出现在教育局和体院的办公桌上。】
周予安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眼前一阵发黑。他们真的拿到了日记！那些只属于他和陆野的、最私密的文字，那些不敢宣之于口的心事和思念，现在成了父亲手中的筹码。胃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他扶着墙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父亲想要什么？逼他妥协？逼他离开陆野？还是更糟——用这些日记内容去毁掉陆野刚刚争取到的体院特招？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拖在水泥地上。体育馆内的欢呼声隐约传来，与他内心的惊涛骇浪形成鲜明对比。陆野此刻应该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完全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的打击。
周予安咬紧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他不能坐以待毙，但单枪匹马去面对父亲无异于自投罗网。他需要一个计划，一个既能保护陆野，又能保住他们之间那点珍贵联系的方案。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陆野发来的短信：
【看到你走了。出什么事了？我在更衣室等你。】
周予安盯着那条信息，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多想立刻冲进更衣室，告诉陆野一切，寻求那个总能给他力量的拥抱。但他不能——父亲的人可能正在监视，任何接触都会让陆野也卷入这场危险的博弈。
他深吸一口气，回复道：
【临时有事。明天见。为你骄傲。】
发完这条言不由衷的信息，周予安关掉了手机。他需要独处，需要思考。转身走向校园深处，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发现自己站在了高三教学楼的天台入口前。
这个天台是他和陆野的秘密据点之一。在那些被父亲监视的日子里，他们偶尔会在这里短暂相见，交换日记，或者只是并肩站着，看远处的云和飞鸟。现在，这里空无一人，夕阳将整个天台染成血色。
周予安走到栏杆边，俯瞰着校园。从这个高度，他能看到体育馆门口聚集的人群——比赛结束了，观众正陆续离场。很快，陆野也会出来，四处寻找他的身影，却只能失望而归。
"找到你了。"
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周予安猛地转身，心脏几乎停跳——陆野站在那里，身上还穿着比赛时的队服，额头上的汗水未干，右手腕上戴着那个蓝色护腕。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带着胜利的喜悦和一丝担忧。
"你怎么——"周予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陈浩告诉我刘悦和你一起在看比赛。"陆野走近几步，身上散发着汗水和阳光混合的气息，"我猜你会来这里。"他的目光落在周予安苍白的脸上，眉头皱起，"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离开？"
周予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仿佛陆野的靠近会带来危险。"没什么，只是......有点不舒服。"他避开陆野的目光，声音干涩，"恭喜你，表现太棒了。体院的教练怎么说？"
陆野没有被他拙劣的转移话题骗到。他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抓住周予安的手腕，触感温热而坚定。"别对我撒谎，"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是不是你父亲又做什么了？"
周予安的手腕在陆野掌心微微颤抖。他想挣脱，却又不舍得那份温暖。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离开，保护陆野远离这场风暴；但情感却像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所有防线。他的眼眶突然发热，视线变得模糊。
"他们拿到了日记......"这句话几乎是哽咽着挤出来的，"我爸的人......他们拍了照片......威胁要公开......"
陆野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他的手收紧了一些，将周予安拉得更近。"哪本日记？我们写的所有内容？"
周予安摇摇头，喉咙发紧："不确定......但至少有一本......他们要我今晚一个人去公司见他......否则就把内容发给教育局和体院......"他抬起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陆野，他们会毁了你的特招......"
出乎意料的是，陆野竟然笑了。那不是一个苦涩或愤怒的笑容，而是一种近乎释然的、带着奇异平静的笑。"让他们发吧，"他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我不在乎。"
周予安震惊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体院是你的梦想！你刚刚才——"
"我的梦想不是体院，"陆野打断他，目光灼灼，"我的梦想是能和你一起，站在阳光下，不用躲躲藏藏。"他抬起手，拇指轻轻擦去周予安眼角即将滑落的泪水，"如果要用你的自由来换我的前程，那我宁可不要。"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融合在一起。周予安望着陆野坚定的眼神，胸口涌动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温暖与疼痛交织，甜蜜与苦涩并存。他多想像陆野一样无所畏惧，但他知道现实的残酷——父亲的手段远不止公开日记这么简单。
"没那么简单......"周予安摇着头，"我爸不会只满足于毁掉你的特招......他会......"
"会什么？"陆野追问，"把我们分开？关你禁闭？送你去国外？"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坚定，"周予安，听着，除非你亲口告诉我你不想继续了，否则没有任何人能真正分开我们。没有距离，没有禁令，没有你爸的威胁能做到这一点。"
这番话像一把火，点燃了周予安内心深处某个冰冷的角落。他望着陆野——这个在球场上所向披靡、为他写诗、为他放弃防备的少年——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也许陆野是对的。也许他们一直低估了自己的力量。
"今晚别去见他，"陆野的声音柔和下来，"跟我走。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周予安犹豫了一下："去哪儿？"
陆野神秘地笑了笑："秘密。"
夜幕完全降临，城市的灯光如星辰般闪烁。陆野带着周予安来到市郊的一座小山丘上，这里远离喧嚣，视野开阔，能将整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夜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拂过脸颊，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这是......"周予安环顾四周，有些困惑。
"我的秘密基地，"陆野从背包里拿出一条毯子铺在地上，"小时候我爸常带我来这里看星星。后来......"他的声音顿了顿，"后来就只剩我一个人来了。"
周予安听出了那未竟之言中的伤痛。他默默在毯子上坐下，肩膀轻轻碰着陆野的。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仰望着逐渐显现的星空。
"给。"陆野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周予安。
周予安接过，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枚银色的哨子，做工精致，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是......"
"我小学参加第一场正式比赛时，教练送的幸运物。"陆野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那时候我紧张得差点弃赛，教练说只要吹响这个哨子，勇气就会回来。"他顿了顿，"后来我赢了那场比赛，就一直留着它。现在......我想把它送给你。"
周予安的手指轻轻抚过那枚哨子，金属表面冰凉光滑。"我不能要......这太珍贵了......"
"正因为珍贵，"陆野打断他，声音低沉而坚定，"才要给你。"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周予安，"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我们在不在一起，只要你吹响这个哨子，我就会想办法来到你身边。我保证。"
这句承诺在夜风中显得如此庄重，周予安的胸口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填满了。他紧紧攥住那枚哨子，仿佛它是黑暗中的一线光明。
"我也有东西给你。"周予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纸，"本来打算明天给你的......"
陆野好奇地接过，展开——那是一张手绘的地图，上面标注了两所大学的位置：省体育学院和同城的理工大学。两所学校之间用红线连接，旁边密密麻麻写着公交路线、骑行时间和步行捷径。
"我查过了，"周予安的声音很轻，"体院和理工大之间骑车只要25分钟。如果我放弃斯坦福的预科班，明年高考正常发挥的话......"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陆野盯着那张地图，久久没有说话。当他抬起头时，月光下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水光。"你确定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斯坦福......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周予安摇摇头，嘴角勾起一个微笑："我的梦想不是斯坦福。"他故意用了陆野刚才的话，"我的梦想是能和你一起，站在阳光下。"
陆野深吸一口气，突然伸手将周予安拉进怀里。这个拥抱紧得几乎让人窒息，两颗年轻的心脏隔着胸膛疯狂跳动，频率逐渐同步。
"我们会赢的，"陆野在周予安耳边低语，热气拂过耳廓，"不管是你爸，还是其他什么，都阻止不了我们。"
周予安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浸在这个拥抱中。夜风轻柔，星光洒在他们身上，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同坠落的星辰。在这一刻，所有的威胁和恐惧都暂时退去，只剩下这个约定——一个关于未来、关于并肩同行的承诺。
"明天，"陆野松开怀抱，认真地看着周予安的眼睛，"无论你父亲做什么，我们一起面对。答应我？"
周予安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银色哨子："一起。"
夜空中，一颗流星划过，转瞬即逝的光芒照亮了两张年轻的脸庞。他们没有许愿——因为最珍贵的愿望，已经握在彼此手中。
高考最后一天的阳光格外炽烈，柏油路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市一中考点外挤满了翘首以盼的家长，他们手持遮阳伞和矿泉水，脸上写满紧张与期待。警戒线内，最后一科英语考试的结束铃声刚刚响起，考生们如释重负地涌出教学楼，欢呼声此起彼伏。
周予安随着人潮走出考场，刺目的阳光让他微微眯起眼。三天的高考像一场漫长的马拉松，现在终于到达终点。他的衬衫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黏在皮肤上，但心里却异常平静——所有的题目都答完了，包括那道难度极高的附加题。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分数应该足够进入同城的理工大学，与陆野所在的体育学院仅一街之隔。
想到陆野，周予安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过去这一年，他们经历了太多——父亲的阻挠、特招风波的危机、公开日记的威胁，以及那个星空下的约定。最终，父亲没能拆散他们。体院教练在看到陆野比赛的表现后，力排众议坚持录取；而周予安则放弃了斯坦福预科班的机会，选择参加普通高考，只为了能与陆野在同一座城市继续他们的故事。
"周予安！这边！"
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周予安循声望去，看到母亲站在警戒线外，罕见地穿着一条浅色连衣裙，朝他挥手。自从那次跳窗逃离和后续的风波后，母亲的态度微妙地改变了——她不再一味顺从父亲，开始在某些小事上悄悄支持儿子。比如今天，她明知父亲安排了司机来接，却还是亲自来了考场。
周予安快步走过去，接过母亲递来的冰镇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半瓶。"考得怎么样？"母亲轻声问，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还不错。"周予安简短地回答，目光却不自觉地扫视着周围，"妈，你看到陆野了吗？"
母亲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没有。他应该是在三中考场吧？"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被什么人听见。
周予安点点头，有些失落。按照考区划分，陆野确实被安排在三中考试。他们约定好最后一场考完后在市中心的老地方见面，但周予安还是忍不住期待能在这里见到他。
"走吧，车在那边。"母亲指了指不远处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你父亲......在家等你。"
周予安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自从那次风波后，他和父亲的关系降到了冰点。虽然父亲最终不得不妥协，允许他参加高考，但家中的气氛始终如履薄冰。他知道，今天这场"家等"，多半又是一场关于志愿填报的"谈判"——父亲至今仍未放弃让他报考海外名校的念头。
"妈，我晚点再回去。"周予安放下水瓶，语气坚定，"我和陆野约好了。"
母亲的眉头皱了起来："小安，你父亲特意推掉了下午的会议......"
"妈，"周予安打断她，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我已经十八岁了。"
这句话像一道无形的界限，划开了过去与现在。母亲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担忧、无奈，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释然。她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部手机递给周予安："拿着吧。你父亲不知道我给你准备了备用机。"
周予安惊讶地接过手机——这是他几个月前被父亲没收的那部，里面存着他和陆野所有的聊天记录和照片。"妈......"
"去吧。"母亲轻轻推了他一下，嘴角勾起一个勉强的微笑，"记得......晚上回家吃饭。"
周予安紧紧攥住手机，胸口涌动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他点点头，转身融入人群中，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跑了起来。他要尽快离开这里，去见陆野，去见那个无论风雨都站在他身边的人。
穿过拥挤的校门口，拐过两条街，周予安在一个公交站台前停下，气喘吁吁。这里人少了许多，他终于可以掏出手机，开机，迫不及待地给陆野发了一条信息：
【考完了。我现在过去老地方。】
发完信息，他抬头看了看公交时刻表——下一班去市中心的公交车还有十分钟。等待的间隙，他翻看着手机里那些久违的照片：陆野在球场上奔跑的身影，两人在天台的合影，还有那本交换日记里歪歪扭扭却温暖人心的字句。每一张照片都像一把钥匙，打开记忆深处那些或甜蜜或酸涩的片段。
"滴——"手机提示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是陆野的回复：
【别动！站在原地！】
周予安困惑地皱起眉，正想回复询问，一阵熟悉的引擎轰鸣声突然从街角传来。他猛地抬头，看到一辆熟悉的摩托车飞驰而来——那是陆野花了大半年时间亲手修复的老爷车，发动机的声音像一头低吼的野兽。
摩托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他面前，扬起一小片尘土。骑手摘下头盔，露出陆野那张晒得黝黑、带着灿烂笑容的脸。他比一年前更加健壮，肩膀宽厚，手臂肌肉线条分明，右腕上依然戴着那个已经有些褪色的蓝色护腕。
"上车，学霸。"陆野咧嘴一笑，递给他一个备用头盔，"带你去个地方。"
周予安愣在原地，心跳加速："你不是在三中考试吗？怎么......"
"提前交卷了。"陆野耸耸肩，仿佛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最后一科英语，对我来说做快做慢都一样。"他眨眨眼，"别担心，我检查了三遍，及格肯定没问题。"
周予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摇摇头，戴上了头盔。他太了解陆野了——这个看似莽撞的少年，在重要事情上从不马虎。如果他说检查了三遍，那就一定没问题。
跨上摩托车后座，周予安本能地环抱住陆野的腰。一年前那个暴雨夜，他也是这样紧紧抱住陆野，逃离父亲的掌控。如今，这个后背比那时更加宽厚可靠，散发着熟悉的热度和阳光的气息。
"抱紧了！"陆野回头喊道，发动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摩托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风在耳边呼啸，周予安不得不更用力地抱住陆野。街道两旁的景物飞速后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一刻，所有的考试压力、家庭矛盾都被抛在脑后，只剩下速度带来的纯粹快感和身前这个人带来的安心。
陆野没有直接驶向市中心，而是绕道去了城郊的一座小山——正是他们去年星空下约定的地方。摩托车停在山顶的观景平台，整个城市尽收眼底。远处的高楼在热浪中微微扭曲，像一幅水彩画。
"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周予安摘下头盔，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陆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摩托车后备箱拿出一个长条形的包裹，神秘地笑了笑："闭上眼睛。"
周予安狐疑地看着他，但还是顺从地闭上眼。他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然后是陆野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好了，可以睁开了。"
周予安睁开眼睛，瞬间愣住了——陆野站在摩托车旁，手里举着一条巨大的红色横幅，上面用醒目的白色字体写着：
【周予安专属男友——高考辛苦了！】
横幅下方还画着一个歪歪扭拙的爱心，一看就是陆野自己的手笔。阳光下，那抹红色鲜艳得几乎刺眼，字迹笨拙却充满诚意。
"你......"周予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你疯了吗？这......这也太......"
"太什么？"陆野笑嘻嘻地凑近，"太浪漫了？太感人了？太——"
"太傻了！"周予安打断他，却忍不住嘴角上扬，"万一被人看到......"
"看到就看到了。"陆野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眼神却异常认真，"高考结束了，我们都成年了，我怕什么？"他顿了顿，"除非......你不想公开？"
周予安望着陆野眼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胸口涌动着一种温暖的情绪。一年前的他们，需要躲躲藏藏，交换日记都要小心翼翼；而现在，陆野举着这样一条直白到近乎幼稚的横幅，站在阳光下，毫无畏惧地宣告他们的关系。
"不，我很喜欢。"周予安轻声说，伸手接过横幅的一端，"只是......我爸那边......"
"你爸那边，我们一起面对。"陆野握住他的手，声音坚定，"就像过去一年我们面对的所有事情一样。"
周予安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陆野的手掌宽大粗糙，布满打篮球和修车留下的茧子，却温暖得让人舍不得松开。他想起一年前那个在医院走廊被撞见的拥抱，想起暴雨夜的逃离，想起星空下的约定......每一次危机，都让他们更加紧密地联结在一起。
"对了，还有个东西给你看。"陆野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条信息，"体院教练刚发的。"
周予安凑过去看——那是一封正式录取通知的扫描件，上面清晰地写着陆野的名字和专业。虽然早就知道特招已经板上钉钉，但看到白纸黑字的确认，还是让周予安鼻子一酸。
"恭喜。"他轻声说，声音有些哽咽。
"同喜同喜。"陆野咧嘴一笑，"现在，就等你的录取通知书了。理工大，对吧？"
周予安点点头，眼神坚定："理工大。"
陆野突然收起笑容，表情变得异常认真："周予安，你确定吗？以你的成绩，明明可以去更好的学校......"
"最好的学校，"周予安打断他，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就是有你在的地方。"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某个无形的锁。陆野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猛地将周予安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两颗年轻的心脏隔着胸膛疯狂跳动，频率逐渐同步。
"我爱你。"陆野在他耳边低语，热气拂过耳廓，三个字重若千钧。
周予安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浸在这个拥抱中。微风拂过发梢，阳光洒在背上，远处城市的喧嚣如同另一个世界。在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显得多余，只有相贴的体温和同步的心跳诉说着最真实的感情。
"我也爱你。"他最终轻声回应，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却用尽了全身的勇气。
陆野松开怀抱，眼睛亮得惊人。他低头看着周予安，嘴角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再说一遍？"
"想得美。"周予安别过脸，耳尖通红，"横幅都举了，还不够？"
陆野大笑起来，笑声在山间回荡。他一把搂住周予安的肩膀，朝摩托车走去："走，带你去吃冰庆祝！然后......"他顿了顿，"我陪你回家，见你爸。"
周予安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你确定？他可能会......"
"可能会暴跳如雷，可能会冷嘲热讽，可能会威胁断绝关系。"陆野平静地列举着可能性，眼神却异常坚定，"但迟早要面对，不是吗？我们已经躲躲藏藏太久了。"
周予安望着陆野坚毅的侧脸，胸口涌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是的，迟早要面对。高考结束了，他们即将步入人生的新阶段，是时候直面最后的障碍了。
"好。"他点点头，握紧了陆野的手。
摩托车再次轰鸣着启动，载着两人向山下驶去。红色横幅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胜利的旗帜，宣告着两个年轻人不屈的意志和对未来的无畏憧憬。
无论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至少此刻，阳光正好，风也温柔。而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并肩而行，不再躲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