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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噩梦复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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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输舱的液态氮泄漏始于凌晨5点47分，这个时间点后来被载入帝国生化事故档案。Beta技术员孙铎在第三次巡检时发现了异常——本该呈现透明状的舱门密封圈上，此刻竟凝结着一层诡异的金红色冰晶。
“见鬼……”他低声咒骂，防护手套的指尖小心触碰那些结晶。接触的刹那，聚合物材质的手套表面立即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像是被强酸腐蚀。孙铎猛地缩回手，却见一滴金红色液体已经渗过防护层，正顺着他的食指缓缓蠕动。
这时他发现屏幕上地温度读数已经从-196℃跳变为ERROR。孙铎的呼吸在面罩内骤然急促，他清楚地看见，舱内那具被冷冻的尸体——五皇子林宇的残骸——正在发生诡异的液化。不是普通的解冻，而是组织结构的彻底崩解。金红色的黏液从林宇爆裂的眼眶中渗出，如同活物般顺着舱壁攀爬，在接触到合金内壁时发出刺耳的腐蚀声。
“B-114号舱体出现泄露，”孙铎按下通讯器，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请求立即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手腕传来一阵锐痛，低头时，那滴黏液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皮肤下，只在表面留下一道不明显的痕迹，正缓慢地向肘部延伸。他能感觉到——不是想象，是确实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沿着血管流动，带着冰冷的、目的明确的侵略性。
通讯器突然爆出一阵刺耳的忙音，随后彻底沉寂。孙铎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上金属墙壁。他的视野开始混乱，消毒室门上的警示标志在视网膜上分裂成无数重影。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恍惚看见一滩金红色的黏液正从运输舱门缝隙中涌出，在地面上汇聚成诡异的、近似人手的形状……
警报响彻整个生化处理中心时，林决正在军械库调试她的脉冲手枪。
“三殿下，”副官沈墨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带着罕见的情绪，“B区发生生化泄露，初步判定为……五殿下残躯复苏。”
林决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前几日实验室那噩梦般的情景再次浮现在脑海——五皇子林宇畸变的躯体，还有那至死都圆睁着的、虹膜完全晶化的眼睛。
“封锁半径五百米，”她扣上枪套，声音冷静得可怕，“全体都有——喷火器压制，III型铝热剂负责最后收尾。另外，通知御医队待命，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污染区。”
当她率队抵达B区走廊时，地面已经覆上了一层半透明的生物膜。那东西像活物般蠕动，在军靴踩踏时发出黏腻的“咕啾”声。“展开基础精神防御。”她冷声道，空气突然产生细微的扭曲，队员们周围的空间微微震颤起来——最后面的亲卫动作稍迟，黏液刚触到靴跟就突然炸开细小的结晶，仿佛撞上了无形的墙壁。
“热成像显示消毒室内有十二个生命体，”技术员的声音发抖，“但系统登记该区域只有孙铎一人当值……”
林决没有回答。她已经闻到了那股气味——腐烂的茉莉花香，混合着铁锈般的血腥气。这是五皇子注入药剂后特有的信息素气息，也是她目前为止最厌恶的味道。
“爆破准备。”她抬手示意。身着防护服的亲卫队立即在消毒室门前布置定向爆破索，蓝白色的等离子火焰在金属表面勾勒出完美的圆形。
“三！二！一！”
金属门在震耳欲聋的巨响中向内轰然倒塌。积蓄已久的、混合着腐烂有机物与强腐蚀液体的腐臭气息如实质般猛扑出来。最前排两名戴着全覆式面罩的士兵喉咙里立刻发出抑制不住的咯咯声，猛地弯腰干呕起来，酸水甚至溅在了面罩内侧。
这股恶臭同样精准地命中了林决。林决喉咙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却连睫毛都没颤动分毫。她的目光穿透浓烟，死死锁住消毒室内的景象——
孙铎的身体被扭曲成了一个骇人的生物培养基座。他的脊椎骨被拉伸成夸张的弓形，犹如某种昆虫的巢穴支架，十二个透明囊泡从肋间隙垂挂下来，每个里面都悬浮着粘稠的有机质团块。
最近的囊泡突然破裂，一团胶状物质砸落在地，发出湿重的闷响。那东西如同摔散的神经组织般摊开，表面迅速形成十几个凹陷的漩涡状结构——每个漩涡中心都嵌着一颗球状体，表面覆盖着混浊的薄膜，正以不协调的节律抽搐转动。
“林……决……”
声音从黏液内部传来，伴随着气泡破裂的咕嘟声。那些球状体突然全部转向林决，表面的薄膜剧烈收缩成针尖状凸起。她感到胃部一阵痉挛，这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更原始的厌恶——就像看到腐烂水果里扭动的蛆虫。
黏液表面突然裂开一道锯齿状缝隙，喷出带着茉莉香味的血雾。“好疼……”裂缝张合时，黏液内部闪过几段模糊影像：注射器推进脖颈、痉挛的手指抓破实验台、晶化的眼球爆裂……所有画面都带着记忆特有的失真感，就像被反复播放到磨损的录像带。
林决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些不是模拟，而是林宇死亡记忆在黏液中的循环播放。当黏液团块开始急速增殖的刹那，她的防御本能彻底苏醒，精神力场以爆破形态轰然释放。空气在肉眼可见的波纹中剧烈扭曲，那些悬浮的胶状珠突然凝固，表面的球状体剧烈震颤却无法活动——整间消毒室陷入了绝对静止场。
“开火。”
这声命令像刀锋劈开凝滞的时间。亲卫队的喷火器同时怒吼，蓝白色火流交织成死亡网络。3000℃的高温中，黏液团块表面瞬间碳化，却仍在火海里剧烈翻腾。焦黑的外壳不断爆裂，金红色黏液在火焰中扭曲成模糊的人脸形状，每张燃烧的嘴都在同步开合：“不……公……平……”
声音直接从燃烧的黏液内部传来，伴随着气泡炸裂的噼啪声。那些人脸在说完最后一个音节时突然膨胀，像被吹爆的气球般炸成漫天火星，“如果……Alpha……”的余音混着焦臭味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林决的靴底踩过最后一团焦黑碳化物，发出碎裂地吱嘎声。
“不要把错误归咎于性别。”她突然冷笑，“你甚至杀了同为Beta的孙铎。”
消毒室突然剧烈震动，残存的黏液发疯般涌向通风管道。在铝热剂点燃的最后一秒，林决听见那个声音带着不甘心的嘶嘶声远去：“等着……我们……进化……”
冲天火光中，林决转身时军袍下摆扫过烈焰，在布料上留下一道焦痕。监控镜头拍到她对着燃烧的黏液说了最后一句话，但爆炸声吞没了所有声音。唇语专家后来反复分析，认为那应该是：
——“这样的认知，才是最可悲的。”
气密门在她身后重重闭合，喷淋系统启动的嗡鸣中，林决穿过弥漫着刺鼻消毒雾的通道。当她推开最后一道缓冲舱门时，转运区刺眼的白色灯光扑面而来——
“警报解除”的电子音还未播完，检疫通道的应急阀突然被暴力撬开。种衫从管道间隙滑落，发丝间沾着通风系统的灰尘，膝盖处的训练服布料被金属边缘刮开细小的裂口。她喘息着直起身，在林决做出反应前精准扣住她的手腕。
“你……”林决的质问被掌心传来的颤抖打断。种衫的指甲深深陷进她袖口的防火布料，死死攥着，直到真实感应到脉搏才略微松劲。
“怎么？”林决熏黑的脸衬得那双眼睛格外亮，“爬管道上瘾了，还是担心我？”
“当然。”种衫忽然松开手，转而扯住林决的武装带，把人拉近到呼吸相闻的距离，“我怕你这个……”她的目光扫过对方颈侧被高温灼伤的皮肤，“……这个Beta应付不了。”
林决忽然轻笑。她摘掉手套，微凉的指尖抚上种衫的下巴，“谁说我是Beta了？”
种衫的喉咙动了动。
“好，你不是。”她突然一把抱住林决，训练服胸前的金属学院徽章硌在两人之间，“你最A。”
医疗队的脚步声从拐角传来。林决的手虚虚环在她腰后，没真正落下：“不用担心。”声音擦过种衫发烫的耳尖，“你的同盟不会轻易死掉的。”
种衫突然僵住。她猛地松开手后退半步，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反驳，却又在瞥见林决颈侧伤口时抿成一条直线——那里正渗出极淡的铁锈味，混着硝烟味钻进鼻腔。
“你……！”她耳根通红地攥紧拳头，最终却只是拽过林决的领口，在对方的唇角狠狠亲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我下午还有课！”
种衫的身影刚消失在走廊拐角，林宕从另一处阴影里踱步而出，军装笔挺得近乎刻板，仿佛想用这身制服掩盖一切。可他身上那股浓到发腥的Omega信息素，却像刚从他最爱的脂粉堆里爬出来似的，黏腻地出卖了他。
“大哥，”林决戴上手套，连眼神都懒得给他，“这里不是你的寝房，隔着三条走廊都能闻见您身上那股……”她忽然轻笑一声，“啊，失礼。看来昨晚的你还挺热情？”
林宕的视线扫过她颈侧伤口，忽然笑了：“三妹难得受伤了。”他向前一步，雪松信息素裹挟着情欲过后的腥膻味压过来，“听说今早运输舱的事故……”
“——听说？”林决打断他，“我以为今日的生化运输督导，该是大哥坐镇总控室。”
走廊陷入死寂，唯有林宕袖口残留的信息素在两人之间无声蒸腾。
林决转身离去时，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三日后，皇室通报中多了一条不起眼的处分：大皇子林宕因玩忽职守被罚俸半年，调离生化监管处。老皇帝在御书房摔碎的茶盏，林决在卫生间里迟来的呕吐，成了这场事故最后的注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