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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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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爸给你寄了一些厚衣服,你到时候记得收。”老妈在电话里这么说。
“行。”李自牧应了一声,顺手记在备忘录里,过节这段时间有很多快递,他有时候太忙了就很容易忘记。
“那个……”老妈说得有些犹豫,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自牧很快猜到她想问什么,说:“想问严律?”
老妈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许为难,“你们现在……”
“暂时还没什么关系。”李自牧说,看见老妈听完明显松了口气。
紧接着老妈又叹了一声,说:“你爸这段时间血压又高起来了。”
他爸妈都是医生,每年医院都会领着做全身体检,但老爸今年体检情况不太好,必须得小心血压,老妈在电话里提过很多遍。
她说这话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别在老爸面前当硬犟,他到现在还是接受不了李自牧的感情问题。
李自牧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妈看他一眼,又叹了声气,说:“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李自牧笑着说,“您就算是那个意思我也不会听。”
“小兔崽子。”老妈听罢啧了一声。
李自牧趁机想要结束这个无解的话题,“您这高贵的嘴皮子还不如留着嘚啵我爸让他少生点儿气呢。”
“你爸的确气性太大,”老妈又要开口,语调一转,“但是……”
李自牧无奈在心里叹了声气,看来老妈今天一定要在他口中得到确定的答案。
“要是我们俩真又在一起了……”他话说到一半,看见老妈立马抬眼瞅了瞅他,接上后半句:“您就先替我瞒着我爸吧。”
老妈沉默了一会儿,轻点了点头答应了,没再追问其他的,说了一句:“严律的确是个好孩子。”
“您儿子也不赖啊,”李自牧挑了一下眉,忍不住道:“我们俩郎才郎貌天生一对的。”
“你这么会贫怎么不出家去呢。”老妈冲他翻了个白眼。
李自牧哼哼两声,拉长嗓音说:“此贫非彼贫。”
老妈十分无语,索性不再跟他多聊,临挂电话之际还不忘再提醒一遍快递的事。
李自牧今天没有晚自习,晚上在家里待着也懒得出门。
他起身拉上窗帘,又去冰箱喝了几口水,发现自己跟老妈妥协了之后竟然也没觉得很压抑。
前两年还要天要地的,李自牧回忆起自己最开始的那一段“抗争”,现在想想完全是个混球。
“亲亲您好,这边是给您送节日关怀的哦,请您接收一下哦。”秋一眠夹着声音,听得严律浑身汗毛直立。
“你正常点儿。”严律没忍住抖了抖。
“我刚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啊?”秋一眠夹了没多久就原形毕露了,“我还以为你睡觉了。”
“刚在打稿子,手机不在身边。”严律说,他工作的时候会把网络产品全都放在视线之外,台式电脑也只用来办公,什么娱乐软件都没有。
“行吧。”秋一眠说,他知道严律有这个习惯,也不知道这人到底算是自律还是不自律。
说他自律吧,手机ipad放在眼前就会变得三心二意,画画质量和速度都直线下降;说他不自律吧,工作的时候能把所有可以用来摸鱼的东西都扔一边,而且是一直坚持这样。
“那什么,”秋一眠岔回原本想说的话题,“你过段时间是不是要回老家来着?”
“昂。”严律答应着。
“你到时候从老家直接过来怎么样?今年员工体检还没做。”秋一眠问。
严律“啊”了一声,支支吾吾了好几次也没说出来话。
“说话啊?”秋一眠追问,“你不答应老板肯定也得给你打电话,毕竟都两个月没见着你了。”
老板其实去年刚毕业,算起来比严律还小了三岁,大学的时候心血来潮,休学了一年搞创业,租了一个工作室,起名叫八二。
工作室规模不大,但接的活很杂,都是设计相关内容,从绘画商稿到线上广告,他们不缺创意就不缺合作,慢慢干出了名声。
严律最开始进这个工作室就是因为规模小,没有那些勾心斗角,而且老板是个人还不错的富二代大学生。
徐梓临在他刚入职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绝对不会半道跑路,也绝对不会拖欠工资。
于是严律就这样成了第一个入职八二工作室的人。
可能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刘淳很信任依赖严律,再加上他工作几年从来没休过长假,这还是认识这么久以来他们俩第一次那么长时间没见过面。
“还是周末吗?”严律问。
“昂,体检完晚上去吃饭,”秋一眠说,“老板说要去海底捞,因为他表弟今年大一有六九折。”
严律有些犹豫,“哦……”
“你说个准话啊?”秋一眠一直得不到回答,终于急了,“怎么支支吾吾放不出来半个屁呢。”
“我有事情不一定走得开……”严律只好这样说。
果不其然,秋一眠立马追问:“什么事情?你不要再找借口啊,体检又不是什么坏事儿。”
“不是,”严律想了想,否认道,“真有事儿,是李自牧想跟我一起吃个饭,时间可能不合适。”
“……你还说不是,”秋一眠无语反问,“你差那一顿饭吗。”
严律抿了抿嘴唇,不作声了。
“本来就一身毛病,”秋一眠开始吐槽,“现在去了楠城手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一口气能爬上一百零八楼了,怎么,你那前男友是神医啊?”
严律听他连环炮似的一串唠叨,知道说不过,索性乖乖闭嘴听训了。
他身边怎么全是一些牙尖嘴利的人,严律有点儿纳闷地想,说好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
“别跑神,”秋一眠听他没了声响,心下了然,警告道,“票我给你订,你必须得过来,听见没?”
“……嗯。”严律只得答应。
严律害怕体检,更准确的来说他是害怕生病。
小时候因为感冒发烧去诊所的时候,他看见医生拿着听诊器眉头皱紧一脸严肃就心慌慌,长大了这个习惯还是没改。
再加上他去年因为急性肠胃炎住了一阵子院,出来之后就更害怕体检了,生怕检查出来什么问题。
这种纯属掩耳盗铃的幼稚把戏立马就被秋一眠看透了,严律没办法,划开微信,看见李自牧发的信息——他还没来得及回复。
其实时间点上并没有真正的冲突,毕竟老板也想让员工过个好节,不至于整个假期都在担心检查结果。
但预约时间是定好的,严律每每觉得那个预约时间像是行刑日,提前一周就开始精神萎靡。
——他想给李自牧提供一个比较好的状态。
意识到自己竟然有这种想法,严律先是一愣,接着又开始头痛。
他心知肚明,两个人现在不过是披着一层“朋友”的壳子,但依旧对这段关系的整理束手无策,就像怎么都叠不整齐的衣服,永远无法做到严丝合缝。
严律爸爸的祭日在八月十七,中秋节之后的第二天。
李自牧难以描述他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心情,忍了再忍,还是问出了那句在心底藏了很久的话:“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
严律此时正坐在餐桌旁边,肘着胳膊看李自牧收拾饭菜的尸体。
biubiu还是在老位置,窝在严律的怀里打呼噜。
可能是因为严律平时陪着它玩的时间比较多,现在biubiu反倒是更喜欢严律身上的味道了。
严律低眼摸了摸猫,嘴巴张了又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能是自尊心太强不想被人怜悯,可能是不愿让恋人为自己贷款难过,可能因为这是他的人生,而不是李自牧的。
“……不知道。”他思绪翻涌,但最终只能给出这个答案。
不过现在,严律又把那些埋藏在土地下的话重新交代了出来,反倒有种终于浮出水面可以喘气的感觉了。
“怎么感觉,”李自牧端起最后两个盘子,“嘶”了一声,歪了一下头,“怎么感觉……”
“感觉什么?”严律重新抬起头看他。
“感觉我被甩得又不委屈了呢。”李自牧音量比较低,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严律一时没反应过来,又问了一遍:“什么?”
李自牧拐着“嗯嗯”了两声,没再回答。
他想了想,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酒和一瓶饮料,放到桌上,然后把灯关了。
“关灯做什么?”严律有点儿懵,眼前猛地陷入一片黑暗,怀里蛄蛹了一下,他下意识的低头,看见两个亮亮的小圆点。
“怎么那么黑啊我靠,”李自牧凭着印象胡乱摸索着餐桌边缘,嘟囔道:“我手机呢?”
彻底的黑暗只有那么几秒,最开始什么都看不见,但适应了之后很快就有光莹莹地洒了进来,不知是天上的月亮还是别人家的灯火。
李自牧终于眯缝着眼睛找到了手机,他打开手电筒,进了卧室。
“你去哪儿?”严律问。
“你乖乖坐这儿等我,”李自牧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里更为清晰,“不要开灯啊。”
严律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卧室里的反光,接着听见了“咔哒”一声,然后就出现了那一缕温暖的、没有手电那么直白的光亮。
蜡烛就比李自牧的手掌大一圈,看着特别精致,两个小人中间隔着一个爱心,爱心顶上燃烧出小小的火焰。
“来吧。”李自牧把蜡烛放在桌子上,直勾勾地盯着瞳孔中有两簇小火苗的严律,仿佛声音也被蜡烛染上了几分热,“坦白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