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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芥子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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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深不见底的海中楼安愉无力的挣扎,窒息眩晕感如潮水漫过全身。护士的惊呼声与监护仪警报交织成刺耳的蜂鸣,他却在混沌中捕捉到一抹熟悉的冷调嗓音:"楼安愉,几年不见本事倒是见长。”
床栏被修长的手指懒散地抵着,楼轻屿斜倚在病床边,黑色衬衫领口随意松开两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淡青的旧伤疤。他挑眉的弧度像刀刃刮过玻璃。“没人能管你了,就疯成这样。”
楼安愉的意识清醒了些,在监护仪心电图剧烈波的警告声中睁开了眼,却对上楼轻屿阴沉的脸色。
楼安愉愣了愣,扶着床头勉强坐稳,耳边那道声音仍在絮絮叨叨。祂自称"引魂司",因他魂魄与付醊肉身契合度最高,才将他从山下废墟中带到这里。
他感觉莫名其妙,祂告诉他,面前的人是这个芥子的第二个穿越者。
楼安愉盯着楼轻屿,见对方眉眼间凝着化不开的冰霜,心中涌起无数疑问。他努力回想着过去的事情,却只有一片模糊,唯一清楚的是付醊的身世。
一个不受宠的豪门孪生子。
楼安愉记得自己是被山不知名生物拌了下,然后穿越了?和楼轻屿?
思绪如飘零的落叶,楼安愉在现实的边缘徘徊不定。他注视着楼轻屿,开口“哥。”气息微不可闻。“祂说我们穿越了,我穿成了一个叫付醊的人。”
楼轻屿眉头拧的更深了几分,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感。
他们二人从小相识,中间分离两岸却不想竟在异世界中意外重逢。
楼轻屿的目光依旧冷峻,仿佛带着千年不化的冰雪,他的声音低沉似试探:“你穿越了?”
楼安愉看着对方满脸写着不信的样子,猜测对方也是刚穿过来不久不明现状,而且他没有得到祂的提醒,楼安愉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透露出来。
沉默片刻,楼轻屿解释:他比楼安愉早穿来两年,弄清了这个世界的规律和人脉。楼轻屿的身份和现世大差不差,同样的海外豪门世家,同样的独生子,也同样叫楼轻屿,而楼家和付家只有生意上的往来。
在这里遇到,是因为楼弥年,也就是付醊的小姨。在她所穿这具身体年少时多有照顾,楼轻屿穿过来后也经常走动,自然就熟了,来这里是来接付醊出院的,没想到楼安愉这时候穿过来了。
祂给他的只有这个付醊的家庭信息,而在楼轻屿的剧情里,付醊是一个被全网黑的无辜小明星,十六岁进演艺圈,十七岁成团出道,十九岁退团隐退,如今已经有二十岁了。
想起一切后,回归现在。
楼安愉嘴角下拉,带着明显的不悦情绪“所以你在这儿是为了那个叫付醊的人?”
“看样子你们很熟啊,那我穿来的还挺不是时候的。”楼安愉克制着自己翻白眼的冲动,阴阳怪气。
楼轻屿看着他笑,像只偷腥成功的狐狸,话里藏不住的揶揄,“怎么,吃醋了?”
楼安愉一脸你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
粗暴的拽掉手背上的针头,楼安愉不顾阻拦直接下床,记忆碎片突然在颅腔内爆开。十六岁生日宴上,孪生妹妹付淳将蛋糕砸在他脸上,镁光灯下经纪人冷笑:“你对团队也就这点价值了。”暴雨夜,拥有和自己一样脸的付醊蜷缩在车库啃噬止痛药,手机屏幕上是他亲妈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活下去,别脏了我的计划。”
“楼安愉?安愉!暮暮!医生!来人啊!”血腥暴力的画面在眼前被一桢桢展开,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被强行灌进大脑,意识模糊之际,楼安愉听到楼轻屿急切的声音,像闷在水中听不真切。
楼家大少爷,你的端庄雅气都被狗吃了?楼安愉想开口嘲讽,却只来得及张了张嘴,意识便被无尽黑暗吞噬。
楼安愉被推进急诊室时,指尖似乎残留着镁光灯在视网膜灼烧的刺痛。心电监测仪发出急切的嘀声。
“急性应激反应伴随心率过快。医生摘下听诊器,“近期是否有重大创伤经历?”
楼轻屿攥紧病历本边缘,指甲在纸面刮出裂痕。他不知道,他刚从国外赶回来,一落地就被通知楼安愉昨晚一晚没回来发烧住院了。
楼安愉先天心脏不好,医生说是免疫力下降导致的发热,他以为只是和平常一样的情况,可楼安愉清醒时说了什么?
穿越?付醊?
付醊是他母家常叫的名字,楼安愉……是楼轻屿他们惯叫的名字……
本来下午就能出的院,现在又要多住两天,楼安愉有点小脾气,他已经不发热,心脏频率也正常了,可楼轻屿就是不让他走。
消毒水气味淡去的走廊尽头,夕阳将轮椅的金属支架染成琥珀色。楼安愉别过头去数瓷砖缝隙,第三块缺角的砖缝里,蚂蚁正搬运一粒糖屑——和穿越前见的树上那只一样固执。
楼轻屿提议,趁现在梳理下他们穿越后所得的信息。楼安愉穿越前在南湖宅子的后山不慎摔倒,一醒来就在这儿了。
在楼安愉的话里,他是楼轻屿他们家的养子,听起来待遇还不错。
相安无事的两天度过,楼安愉终于看到了这个芥子世界的全貌,和现世没什么不同。
楼轻屿来的匆忙,没有司机跟着,楼安愉嫌麻烦直接打了个车。
楼轻屿一言难尽的看着他熟练的打开软件,和司机沟通,然后等车,上车。
楼安愉看到他的表情以为他是嫌弃出租车掉价,:“不至于吧,这车虽然比不上你的林肯,但也不过个代步工具。”
楼安愉自顾自坐进后座靠窗位置,回程车上,楼轻屿看见他反复摩挲手背上的针孔。
一路沉默的司机突然开口,:“这个小同学还在上高中吧。”声音含糊粘腻。
楼轻屿在家族帮父母打理公司养出一身上位者的姿态,这个小朋友指谁也就不言而喻。
车内昏暗的光线笼罩着前面的司机,面容隐匿在暗处。
司机在车内戴着帽子,说话时随手下压的动作,楼安愉尽收眼底。
无形的诡异感在空中悄然弥漫。
楼安愉不语,在后视镜看到了对方意味深长看向自己的眼神。
来自一个男人的色欲。
想清这一点后,楼安愉不动声色把手搭到楼轻屿的手背上,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是呀叔叔,我家人住院了,回去就只有我和我哥两个人。”声音软软的抱怨,听的人不由身下一紧。
两个人啊……司机摩擦着方向盘不由思索,另一个看起来是不好惹,但也不过大点的小瓜娃子,找机会分开两人就好了。本来他都已经决定不做这种事了,可看着镜子里映出的漂亮的不像话的脸……
既然前面都做过那么多次了,现在也不差这一次。
楼安愉示意楼轻屿别管,主动给司机递梯子。
指尖在车门扶手上敲了敲,金属表面泛起细微震颤。他瞥见后视镜里司机瞳孔骤缩——那瞬间的慌乱被他捕捉,像发现猎物破绽的猎豹。“麻烦停一下,我去旁边公厕。”他忽然解开安全带,侧身挡住监控探头角度。司机的唇角勾起。
三分钟后,楼安愉低头咬着在司机身上搜刮下来的劣质香烟,用捏扁的烟盒拍拍地上鼻青脸肿的人,讥讽“就这点本事还学人当骚扰狂。”
地上被捆住双手的司机有口难言,没想到出来后下手的第一个就遇到了硬茬。
楼安愉嗤笑一声,出来和门口等着的楼轻屿碰面,对方直接抽出他口中叼着的半截烟,说“已经报警了。”
不消片刻,警车来了。
据了解,这司机是这一片的惯犯,前两天刚从拘留所里出来,专挑年轻女学生骚扰,就是不知道这次怎么找上了位男生。
一个年轻的小女警做笔录的同时瞅了他一眼,这么漂亮好像也难怪。
楼安愉拒绝了民警要要给他们颁热心市民锦旗的想法,把手机交给对方后走了。
两人最后的十分钟路程是靠走回来了。
小区都是独栋别墅,各式各样。楼轻屿带着他七拐八绕终于停下。看着眼前的三层别墅,绿植很多,这是楼安愉的第一眼印象,地段虽然不太好,但房子很符合他的审美。是他会喜欢的类型。
楼安愉把钥匙递给楼轻屿,两人进屋,楼安愉循着记忆换好鞋后 ,靠在玄关好整以暇的看楼大少爷怎么办。
但他毕竟是正经“侄子”,还是要尽一下地主之谊。楼安愉自觉去旁边拉开专门给客人换的鞋,一扭头。
楼轻屿已经拿了他旁边那双。
他旁边原来有这双鞋吗?楼安愉疑惑,但不想追究。
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人,楼轻屿换好鞋径直走向阳台貌似在打电话。
楼安愉看着窗台摆满的绿植,眼神放空,终于有时间回想这一天的光怪陆离,客厅一时让落针可闻的寂静弥漫。
半晌,楼安愉放空完回神,想起自己此行回来的目的。在楼轻屿的带领下,两人去了“付醊”的房间。
推门而进,楼安愉乐眼前亮了亮,不得不说这间房的风格简直是在他的心坎上设计的。墙壁和地砖都是简约白的,南墙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外面还有摆满绿植的阳台。站在阳台就能俯览整个不算大的院子。
采光好,又通风,也不是普通样本房格式,再看阳台上的花架,还有一个小巧的鸟笼。明显是精心设计的。
看来这世上还是有人真心待原主的。
欣赏完房间的布景,两人就开始分工寻找剧情线索。楼安愉像受到冥冥中的牵引,径直走到书桌前,拉开桌下的移动抽屉,入目是一层被整整齐齐码好的练字纸。在这些纸的最深处,楼安愉乐抽出了一张与其他不同的金色镶边纸。
楼轻屿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了他身侧,楼安愉就把纸平放在桌上,两人一起看。
1.家人将我锁进这间房
2.队友的奖杯嵌着我的指甲
3.世界在窗外倒数第七天
纸上只有短短几字,字字强劲有力,很是端正好看。
这是什么?哑迷?
楼安愉不确定的抬头看向楼屿,却直直撞见对方眼神晦暗复杂的看着……自己?
楼安愉也不甘示弱皱眉回视。
看屁啊?看纸!
后者悠悠转开视线,在被抽出的纸上停留片刻,又转向被原主整整齐齐码的严丝合缝平整的练字纸上掠过。
楼轻屿面上神色不显,电话里的字字句句围绕耳边,“付家从十三岁就不管他了”“十三岁到十五岁瞒着我自己出去住了三年”……心中久违的满出种酸涩感。
有一种绝望,是我一直以为你过得很好,却见到了面目全非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