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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汉城的暴雨影响了交通,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湿潮的气息。

      “傅总。”有人走过来。

      傅之炀抬眸,昏暗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近乎诡谲的光影。认出这是某位他正在打点的人的女婿,便勾动唇角:“方先生。”

      那人身边站了个人,纵使昏暗,也能看出姣好的样貌和不错的身段。

      “亲戚家里的弟弟。”他笑了下,手在身边人的后腰处轻轻一拍。那人便了然地来到傅之炀身边。

      低眉顺眼:“傅总。”

      微不可闻。

      杯子里的水有点冷了,温辛重新添了一点。

      夜晚的候机室灯火通明,透过玻璃,可以看见半空飘落的雪花和隐隐铺白的建筑。

      “走近点。”电话里,随着傅之炀的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玻璃碰在一起的脆响。

      温辛拿着手机,并不出声。直到屏幕上更新出特雷德所搭乘的航班信息,方道:“我要挂了。”

      话落下来的几秒钟里,他们依然保持在了通话之中。

      傅之炀没有回应。

      飞机起飞发出巨大的轰鸣。温辛喝光杯子里的水,对朝自己招手的特雷德颔首,这才说:“记得带套。”

      与此同时,那边传来一道隐约地:“傅总,吃水果。”

      傅之炀声音有些远,不知对谁说:“真贴心。”

      特雷德搭乘的航班一推再推,终于,在午夜来临之际,顺利起飞。

      温辛错过了回家的车。不过走运,候补到了第二天下午,到达已经是深夜。

      台风带来的暴雨持续了大约三天,来势汹汹的冷空气,让不少人在此期间染上流感。

      到月底,学校已经没什么课了,特雷德离开后温辛顺理成章放假,除了便利店那边,就只剩下一周两节的家教课。

      时间多起来,傅之炀反而不再找他。

      温辛扯了个塑料袋,对眼前并不特别陌生的面孔,保持了该有的态度:“谢谢惠顾。”

      男生有点踌躇,半晌,就只憋出了一句:“谢谢。”他提起袋子,走到门口,还是停了下来:“那个,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听说你在这里兼职,你又不常去上课,所以,所以……”

      “我不是说你翘课,我知道你修完了学分。”他半天讲不出所以然,皮肤涨红,越描越黑:“我也不是跟踪你,我是听你舍友说的。”

      最终丧气:“我就是想来跟你道个歉。上次在图书馆,我太唐突了。”

      温辛上得是晚班,这个点的街道人少车少。店里的自动门,因为杵在那的男生,一直没能合上。

      对面的五金店,老板正在锁门。路边被各种车辆停满,不少都被贴了罚单。

      暖气打得不高,积累的温度从大开的店门溢出去。马甲里只穿了件毛衣,搭在收银台上的手指微微泛红,温辛碰了下一旁温热的纸杯:“不用放在心上。”

      “那……”男生挠了下头:“你会因为这个,就是性取向,对我产生偏见吗?”

      “这是你的自由。”温辛看向他:“别人怎么看,重要吗?”

      “可是……”

      话音未落,路上突然传来哐当一声。
      一辆车撞倒了路边的垃圾桶。

      温辛看一眼,收回目光,对男生道:“你该走了。”

      冬天的夜晚总是漫长。

      男生离开后,店里便安静下来。对面几家店尽数关门,整条街只剩这里还在营业。

      手机里,和傅之炀的聊天记录停留在那通电话上。温辛蜷了下冻红的手指,把杯子里所剩不多的水喝光,重新接了杯热的。

      圣诞前后的几天,鲜花和水果的价格水涨船高,就连餐厅酒店也都客满为患。

      店里前不久买了点苹果和包装纸,随便裹一裹,摆在收银台,售价十五。

      贵不算太贵,便宜也没有很便宜。

      今天轮到小张值夜班,他最近因为要不要继续读书的事情跟家里闹矛盾,除了上班的其他时间都在网吧里消磨。

      来得也早。

      他从袋子里捡出两个苹果,拿水冲了,递一个给温辛:“你今晚打算做什么?”

      温辛接过来放在一边,继续给苹果扎丝带:“工作。”

      小张看一会儿,突然问:“你很缺钱?”不待温辛回答,又道:“你不是还没有毕业吗?打这么多工做什么。”

      温辛没答,小张也不是很在乎。

      几天前,温辛答应补习的家长,在元旦期间增加课程,只要有空,就会过去。

      那家人今晚受邀出席一个宴会,本想趁有空,接温辛过去给他补课,男生不愿意,说什么也要跟去。

      在母子俩没有争论出结果的时候,温辛主动提出,愿意陪同。

      “补课不是一定要在家里,适当去到户外,参与一些社会活动,有利于他词汇量的累积,也好增加记忆。”

      温辛说服了家长,让男生获得了离开家门的权利,一路上都非常配合,无论温辛说什么都点头,问什么都会认真回答。

      回答正确与否,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活动比较商业,家长为感谢温辛,特意提早让司机来他去做造型。

      主要是男生想做。

      “自从决定出国,他们就不太让我出门了。”男生在车里说。

      温辛嗯一声,让他把刚刚的句子复述一遍。

      虽然照做了,但掐头去尾,还读错了一个单词。

      “对了吗,小温老师?”

      温辛在手机上点了几下:“不知所云。”

      “哦。我本来就不是这块料。”他撑不了一会儿,开始闲聊:“等下让他们给你弄个头发,你这么白,头发抓起来,一定好看得不行。”

      “不用了。”温辛道:“给我一套能入场的衣服就好。”

      “欸,你知道吗。今天那个谁也来,姓傅的,你看新闻吧?就前几天,被举报税务造假,后来查出来,是先前被赶走的ceo蓄意报复的那家公司,这个活动就是他家办的。”

      “我跟他表妹,就是姓傅的妈妈表姐的女儿,我俩以前在一个班,还同桌过几天。她肯定也去。”男生伸头看了一眼前边的车流,絮絮叨叨:“我好久没见她了。”

      温辛屏蔽了几个一直给他打电话的号码,抬头望向窗外节节败退的街景,一直到男生安静下来,不再讲话,才开口:“我知道。”

      —

      男生叫周畅。
      才高二,个子已经蹿到一米八。

      长相不错,家境不错,性格开朗,唯独成绩,惨不忍睹。

      温辛换好衣服,坐在等候区看他的测试卷。

      这种家庭,成绩好坏其实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他不需要通过学习改变人生,只是有对始终无法接受,自己竟然生出了一个六十分都考不到的孩子的家长。

      听说去年期末,成绩出来的那天,他们全家总动员,一块去医院验了DNA。

      温辛将画得一塌糊涂的卷子翻了个面,扣掉卷面分,还剩四十二。

      超常发挥了。

      “小温老师!”周畅在穿衣镜前叫他:“这套怎么样?怎么感觉不太衬我。”

      温辛看了眼时间,提醒:“你还有十五分钟。”

      周畅摆手:“早着呢,我再换一套。”纵使只考了四十分,也无忧无虑。

      温辛看他片刻,起身出去了。

      半商业性质的活动,对着装要求颇高。周畅前前后后用掉了一个小时,头发梳起来,打了一个精致的领结。挑选口袋巾的时候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脸红,又放回去。

      相较于他的大张旗鼓,温辛穿得简单许多,只在周畅强烈要求下,修剪了有些长的头发。

      周畅父母没空管他,他乐得自在。

      东张四望了一会儿,确定等的人还没有到,便找人要了副纸牌,坐在休息区,有一搭没一搭地复述温辛口中发出的,他听不懂的单词串联起的句子。

      大约七点,宾客陆陆续续到场。

      周畅没等到他要见的人,坐立不安。温辛低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Calm down。”

      周畅看向他:“什么意思?”

      温辛抬头,片刻后道:“冷静。”

      “哦。”周畅习惯性复述:“冷静,Calm down。”又问:“怎么拼?”

      温辛却说:“你怎么考上高中的。”

      “就,就那么考上了。”

      温辛熄灭屏幕:“表白的时候记得不要发抖。”

      周畅皮肤霎时红了一片:“谁说我要表白!”说罢,又泄气:“如果她不喜欢我呢。”

      “那就想办法,让她喜欢你。”

      周畅愣一下,见他起身,忙问:“你去哪?”

      “拿水。”温辛道:“你要吗?”

      周畅摇摇头:“那你快点回来。”

      饮品区站了几个人,在讨论前不久的那场税务风波。温辛走过去,拿了杯起泡酒。

      一旁,交谈的声音不高不低,堪堪够传到温辛耳中。

      “十五年?判这么久,还有别的事?”

      “好像吧,我也不清楚。”

      “别是被人坑了吧。”

      “你说话可要当心,这可不是老傅总,这个心眼小,睚眦必报。”

      有人在笑:“你家不是琢磨着要把女儿嫁给他吗?那他以后不是还得管你叫声哥。”

      “欸,我怎么听说他玩男人呢?”

      “你听谁说的?”

      温辛抿了口酒,离开前往嘴里塞了两口蛋糕,腮帮子鼓起来,嘴里满是蜂蜜的甜。

      大概是为了削减股权变更和税务事件带来的负面影响,傅氏躬先表率,在活动开始前捐出了一个亿,用于公益建设。

      许久未见的傅之炀作为代表上台致辞。

      周畅见到了他想见的人,女孩子穿了件漂亮的香槟色连衣裙,长发微卷披散下来,和几个朋友在一起说话,时不时朝台上看上一眼,互相笑起来。

      这时的傅之炀才有了两分傅平江的影子。

      道貌岸然,虚情假意。

      蓦地,两道视线在半空中相撞。在衣香鬓影的宴会厅里,短暂对视了几秒。

      温辛喝光杯子里剩下的酒,侧头,对身旁的周畅耳语了两句。

      “什么?”周畅没听清楚。

      “我去透口气。”

      “哦,好的。”周畅心不在焉:“你别走太远。”

      温辛应一声,转身时,眼睛轻抬着从傅之炀脸上撩过。

      卫生间在走廊的另一头。温辛将揉出的泡沫冲洗干净,嗅到空气里熏香清淡的味道。

      修剪过的头发被发胶固定,少有地露出了全部的额头。过于锐利的五官常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感觉。

      温辛想起之前某个算命的老头,路过时被范志刚拉住,非让他给他们刚领回家的温辛看看。老头伸出一根手指,范志刚跟他讨价还价。

      老头啧一声,盯着温辛看了约莫有三五秒钟,便摆手,对范志刚说:“不行,面相不好。”

      “怎么个不好,你倒是说清楚。”

      老头摇摇头,故作玄虚不肯讲明。

      范志刚就听着不好,信以为真,当即推搡着要把温辛送回福利院,被杜鹃拦下,大骂老头神棍,扭头又骂丈夫:“你这个糊涂鬼!给他五块钱,他可不捡难听的说,你给他一百试试!”

      温辛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片刻,低头,抽了张纸巾。

      酒店隔音不错。厅门关上,无论是奢靡还是热闹,通通被隔绝在一门之内。连接的走廊深且长,两边有放一些摆设,光可鉴人的地面拖出一道颀长的人影。

      温辛步子不大,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稳。

      临近大厅的转角,忽然,伸出只手,一把将他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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