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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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歌出国上了几年大学，回来顶着一头掉色的黄毛，竟然令人意外地让整个人看着没那么孱弱，温锦还挺开心。
点了几道菜，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来，庄涵就在一边默默往王滔盘子里夹东西，时不时说几句话。
祝歌现在看国内什么吃的都是香的，一边说话一边疯狂往嘴里扒拉食物，看得温锦有点懵。
“国外的饭很难吃吗？”
“何止。”祝歌嘴里的东西没咽下去，说话也含含糊糊的，想用筷子去夹骨头，结果跟庄涵的筷子落在了一起，抬眼看了一眼男明星。
庄涵只是神色淡然地把那块排骨牵起来放在温锦盘子里。
“我们学校的食堂还好，有次我去庄涵他们学校参加活动，吃了一次他们食堂的自助餐，那才是真难吃。”祝歌在心里直骂人，说完就笑着抬眼看温锦，示意他看看盘子，“别光说话，你快吃啊，都被夹满了。”
温锦一愣，扫了眼满满当当的盘子，偏头瞪了眼庄涵。
庄涵只是端起碗来喝汤。
他这才动筷去牵那块排骨，吭吭哧哧咬了几口，想了想，抬头问祝歌：“你还去他们学校参加过活动？”
祝歌点点头，漫不经心地说：“一两次吧。”
“多难吃？”温锦好奇地问。
祝歌：“像香菜一样难吃。”
温锦震惊，回头看了眼杨涛。
因为他是知道祝歌有多讨厌香菜。
庄涵只是叹了口气：“没那么恐怖，再说我又不傻，会去吃好吃的。”
温锦沉默片刻，想起庄涵刚回国第一次见面，个子窜高了，却瘦的快脱相，让他看着来气。远渡重洋几年没怎么联系，还以为过得多滋润早把自己忘没影了，结果竟然瘦成那样。
他还偷偷给姐姐打了个电话，让公司勒令庄涵吃胖点。
“温先生，你现在哪儿上班啊？”祝歌看他不说话，主动提问，“也在你家那个娱乐公司吗？”
温锦咽下一口热汤，摇了摇头：“在幼儿园当幼师。”
祝歌被水呛了一下，开始猛咳，脸都咳红了。
好半天，撑在桌子上的温锦悠悠道：“怎么一个个都这种反应。”
“不是你，你好好的小少爷不当，去当什么幼师？赚几个钱啊？”祝歌不可思议地问，“叔叔阿姨还真同意？”
庄涵适时插嘴：“那幼儿园上上下下的翻新都是他家里出的钱。”
温小少爷不爱经商也对娱乐圈不感冒，就喜欢带小孩。
他姐在家里公司做的风生水起，温锦带小外甥也带的风生水起，越来越坚定要去幼儿园当幼师的念头，以从上学以来最快的学习速度考了个证，持证上岗还要打包小外甥一起去幼儿园。
家里宠他宠没边，也不指望他挣钱，只想温小少爷快快乐乐的，大手一挥直接给幼儿园翻新投资，还特意出钱给幼儿园换了食堂。
温锦从此过上了早九晚五的带小孩生活，带小孩带了个爽，爽过之后就是累，但不后悔。
祝歌听了几句，觉得他这样也挺好。
几个人边吃边聊，结束已经快八点钟，收拾着穿外套向外走。
最近降温很厉害，出门就是一阵呼啸而过的冷风，温锦猛地抱住祝歌取暖，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小跑几步飞快地跳上车。
庄涵上车开了暖风，偏头一看，温锦很自觉地自己把安全带系好了。
“祝歌，你今天去我家睡呗？”王滔转过头去，趴着副驾驶向后看。
祝歌点头说好。
两个人又叽叽喳喳了一路。
庄涵把车开到温锦小区的停车场，跟着下了车。
温锦正抱着祝歌摇摇晃晃小企鹅一样走路，听见声音回头看了眼他，倒也没说什么，让他跟着一起上楼了。
家里有点冷，温锦开了空调，给两个人拿拖鞋。
快乐看见庄涵，难得来门口接人，围着庄涵蹭来蹭去赚了两圈，庄涵一伸手摸，整只猫就瘫软在地了。
“又吃胖了一圈。”庄涵笑着捏了捏快乐身上的软肉。
温锦脱了外套，顺手把他的大衣也挂在了架子上，没看他，只问：“你明天几点去剧组？从我家过去可不近。”
庄涵抬眼看他，轻声说：“怎么，今天我也能留宿了？”
温锦顿了下，发现确实是自己下意识同意他留宿了，有点恼羞成怒：“爱住不住。”
他再不搭理庄涵，转头去厨房把保鲜袋封着的猫饭倒进快乐的食盆，蛋黄混着肉沫胡萝卜泥一起落进去，香喷喷的。快乐立刻过去吃猫饭，吃的呼噜呼噜响。
温锦这个房子是临江的大平层，落地的玻璃窗能看到整座城市的夜景，他在窗边放了张原木的小圆桌，拉着祝歌坐下说话。
庄涵也没凑上去，抱着吃完饭的快乐坐在沙发上回微信消息。
这个距离听不到人说话，祝歌看了眼庄涵，小声问：“你就这么晾着他啊？不至于吧？”
温锦捏着小点心的手紧了紧，奶酥皮碎在盘子里。
他冷笑着说：“他出国之后，消息没几条，电话没几个，回来开始跟我玩兄弟感情深了？”
祝歌想说他给你寄了那么多封情书没得到回应，还能厚着脸皮跟你联系已经很不错，还指望他毫无芥蒂的跟你做好兄弟，要求也挺高的。
他其实挺不愿意给庄涵说话的，但还是拍了拍他肩膀，劝慰道：“那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国，而且说实话，他回国我挺意外的。
温锦垂着眼，没吭声。
“按理说，他爸妈都离婚，他跟着杨叔叔出国就不会再回来了。”
“他家在那边的跨国业务发展得那么好，还指望他留在那边接手呢，结果他一个人回来，还进你家公司当艺人。”
“他那是被人偷拍的照片走红，被当素人挖了。”温锦冷冰冰地打断，“叔叔还给我打电话，让我劝他回去。”
祝歌不知道这茬，立刻打开手机搜索关键词。
营销号的文案过分夸张，但那几张照片也确实拍的不错。
背景一看就是国外，天上飘着雪花，街道被白雪覆盖，庄涵穿着件深色大衣，带着条纹围巾，正捏着一个信封往红色的邮筒里投递。他的手修长白皙，指尖被冻的发红，但脸上却是很温柔的笑意，眼睛里隐着光亮似的。长得确实很漂亮，侧脸的角度更明显的高挺鼻梁让他看着过于锐利，却刚好被微挑唇角的笑中和。角度拍的也不错，耳朵上的冰晶耳骨夹在光线下熠熠生辉。
营销号的截图来自wb，祝歌从wb搜到原贴，发现是一个女孩子在海底捞这个他的学校和姓名，点赞和收藏数量爆棚。
现在的网友捞人速度一绝，更何况庄涵这张脸在留学生里不可能低调，一夜之间就扒出了他的学校和背景。
温锦也想起那个贴子，静静看着玻璃落地窗外。江面在月光下波光粼粼，跨江大桥上流淌着灯光，行人三三两两，有情侣手挽着手在桥上散步。
快乐从庄涵怀里跳下来往他们这边钻，蹭了蹭温锦的露在外面的那截脚踝，然后就地趴下。
祝歌放下手机，微微偏头，看见庄涵倚在沙发靠背上，垂眸看向温锦，脸上是和照片上一样的浅笑。
几乎是聊了一整晚的两个人熬到天光熹微终于打算睡觉了。
或许是被庄涵感动到，祝歌昨天夜里几次试图替他说几句话，但温锦都避而不谈，于是彻底放弃了关于庄涵的所有话题。
两个人迷迷糊糊的马上要睡过去，温锦突然坐了起来，给祝歌吓了一跳。
“你干嘛啊？不睡了？”
温锦胡乱挠了挠头发，含糊道：“你先睡吧，我等会儿再睡。”
说完他就打开卧室门出去了，祝歌实在困死，懒得再问，头一歪没一会儿就彻底睡死过去。
客厅里安安静静，只有钟表的秒针滴滴答答走过的声音，温锦披上毛绒外套，悄悄看了眼客卧。
庄涵还在睡，快乐睡在他枕边。
温锦看了会儿，转身走进厨房，用咖啡机做了杯卡布奇诺，加了两块方糖，放在餐厅的桌上。家里的食物很多，他又煎了个鸡蛋，切了两片火腿，和生菜一起夹在面包片里做了个简单的三明治，放在咖啡杯旁边。
男明星以前其实不怎么爱喝咖啡，但是工作太忙，时常需要提神消肿，这才慢慢适应了咖啡的苦味。他做完早饭，也没叫庄涵，转身回卧室睡觉去了。
熬夜熬穿了，这一觉他一边头晕一边做梦。梦里整个南京都在下雪，白色从天边一直铺到了脚下，他穿着高中时候的蓝白校服，走在回家路上必经的那条天桥，有人从身后追上来，将他抱在怀里，带着独属于冬天的清冷和淡淡的烟草味。
梦外的温锦吓了一跳，梦里的温锦却很平静，转过头，慢慢贴近拥抱着自己的人，唇瓣相抵，借了个绵长的吻。
温锦是在震耳发聩的心跳中苏醒的。
遮光窗帘拉的严实，卧室温暖昏暗，温锦坐起来，有点懊恼，想继续睡，却再也睡不着，再次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
餐厅的桌子上有一杯凉了的牛奶和三明治。
庄涵走之前还喂了快乐，替他简单打扫了客厅。
温锦拿起手机看了眼，上面果然有庄涵的留言。
［早餐记得吃］
温锦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会儿，动动手指回复了个嗯。
祝歌起床后，跟他一起吃了顿饭才离开，温锦跟他一起下楼，打了个车回去看爸妈了。幼儿园周六周日都休息，他几乎每周都会回家住一天。
爸妈慢慢放手公司的事，都交付给温好，搬到了祖宅去躲清闲。温好几次劝说他帮忙无果，温锦心里有愧，每次回家都十分自觉勤快地帮忙带小外甥。
今天他进门时小外甥没扑过来，问了一句，庄妈妈正坐在客厅看电视投影，说这周送去他爷爷奶奶家了。
“那我爸呢？”温锦问，“又去钓鱼了？都入冬了，别让他天天往外跑了。”
“我说他又不听。”庄妈妈哼了一声，随即解释，“今天倒没去，是和你姐去南江那边，打算把那套老房子卖了，办手续去了。”
一口气赌了整整五年。
后来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但庄涵回国之后，那口气又回来了。温锦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敢那样冷待庄涵，因为他潜意识里觉得，庄涵怀着内疚，不会因为被冷待就离开他，算是一种变相的恃宠而骄。
他明知道庄涵没错。
可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
朋友而已，整个中国，遍地都是温锦的好朋友。
国外也有朋友，他气呼呼的想。
高中的时候有段时间他迷上了和国外的笔友互寄明信片，从世界各地寄来的卡片每过一段时间都会被投寄到他的邮筒里。温锦忽然想起这事，是得回去看看，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信都放在那栋房子里了。
国外寄信过来尝尝是有延时的，有次从冰岛寄过来的明信片延迟了八个月才送到，不知道那个邮筒里会不会有没被他看到的信。
或许是怀着这样的期待，温锦早起都有了盼头，一点都没赖床，吃过早饭穿戴整齐就坐上了温好的车。
“你什么时候自己去考个驾照？”温好一边开车一边问。
温锦捧着热牛奶含糊道：“我胆子小嘛，不敢开车。”
“谁都是从不敢到敢的，”温好想象了一下未来的画面，苦口婆心，“你都毕业了，马上该谈恋爱成家了，难不成以后还让我弟妹开车，你坐一辈子副驾驶？”
温锦忍不住笑，嘿嘿两声，狡辩道：“我雇个司机就好了，让别人给我开车。”
“咱家也不是没有司机，这不是也不方便嘛，有时候还是要自己开车的。”温好看着早上的路况，又估算着到公司的时间，正被堵得有点烦躁，转头瞧见路边公交车站上的广告，笑道，“看，那广告是我让人把资源给庄涵的，拍的还不错吧。”
温锦偏头看过去。
广告配并不花哨，是简单的黑白配色，庄涵的脸十分能打。
他还没说话，就又听温好说道：“庄涵这张脸不用都可惜了，等他这部戏拍完，我让人着手炒一下他和女主的cp。”
“炒cp？”温锦问。
“对啊，现在哪有不炒cp的，都是顺势而为，一张好看的脸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凑各种cp，都是自来水，无本之利。”
绿灯过去，温好收回目光，悠悠叹道：“真真假假的cp混在一起，到时候一分开，谁会说被骗了，只会说爱过。”
温锦的眼神还没收回来，车子重新启动后仍停留在刚才的位置，小声说：“还是分辨的出来的……”
“什么？”
“没什么。”
温锦摇头，收回视线。
南江这栋房子买的时间很久，还没开始对外销售的时候就从内部签了购房合同，那时候温锦还在上小学，等他上初中的时候房子开始装修，装修好又空置了两年，上高中的时候刚好住进去。
离庄涵家很近。
后来庄涵出国，他就申请了住校，除了毕业的时候收拾东西，再没有回来过。
温好把他放在小区门口，赶去公司了，温锦自己走过去。
门口的邮箱上积了很多灰，还有被雨淋打后留下的水痕。邮箱的钥匙在卧室，不知道被他塞到哪个抽屉里，温锦也没着急，想着收拾东西的时候再找。
这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了，杂物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有他住的卧室还有点乱七八糟的日用品。
衣柜里是他高中的校服和几件不常穿的衣服，书架也早被搬空，只有教材和笔记。温锦把装书信的牛皮纸箱从床底拖出来打开，泛黄的纸张上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里面的信件他都看过，也不急于一时，温锦打算把它们搬回家再慢慢看。
邮箱的钥匙在抽屉的角落，竟然有点生锈，温锦拎着它出去，尝试着打开了那个积灰的邮箱。
刷着红漆的铁挡板一打开，瞬间从里面掉出来无数的明信片，夹杂着几封书信，下雨似的足足落了几秒才停下。
温锦怔住，有点手足无措。
他顾不得回房去那袋子把它们装起来，半跪在地上去查看那些散落一地的明信片。
曼哈顿的夜景、柏林的雪、冰岛的极光……
明信片是从不同国家不同城市寄来的，没有署名没有留言，只有同样字迹书写的地址。那字迹非常非常眼熟，熟悉到他看到的一刹那，心脏就开始极速地跳动起来，名字呼之欲出，他却迟迟不敢相信。
地点跨度很大，时间却很相近。
最近的只隔半个月，最远的隔了半年。
温锦胡乱从里面扒拉出那廖廖几封信件。
信封上是同样的字迹，却署了庄涵的名字。
最早的一封，是五年前。
好半天，他吃力地抱起地上所有的信件回到房间，坐在地上把那些明信片按时间顺序排列好，然后整齐的放进牛皮纸箱的最上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