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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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只剩下一条腿能够行走，为了尽快能够适应单腿，他拄着拐杖在楼底下一遍遍尝试着。姜葵站在楼上窗户边看着他空荡荡的裤腿，心酸不已。
他本来不用这样的，他本来是健全的。
搬到C市已经是第三天，屋子里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屋子不大，一个小卧室和卫生间，要想做饭只能用电磁炉，虽然很小也有点破，但至少是属于他们两人的家了。
不会再被人打醒，不会再流落街头。
陈青拄着拐杖大汗淋漓地一步步从台阶上走来，姜葵打开门急忙拿着纸擦去他额头上的汗，放好拐杖，扶着他到椅子上休息。
姜葵匆匆关上门，担心冷空气跑出去。
只有卧室有空调，她担心陈青的腿恢复不好，每天白天都开着，然后打开卧室门让空调风吹进小客厅，说是小客厅其实只是一个每天吃饭的地方，一个桌子两把椅子。
“今天练太久了吧，疼不疼，我看下。”姜葵蹲下身想要去掀开裤腿。
陈青握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轻轻摇了摇头。
自从断腿后，陈青从来不让她看见那条残肢，更不让碰，一切护理洗澡都固执的自己一个人。
姜葵没有勉强他，亲了亲他的脸。
“都是汗。”陈青笑了笑，喝下半杯水，“中午想吃什么？”
姜葵说：“天太热吃不下什么，喝点粥吧。”
陈青站起身拄着拐杖，走到电磁炉面前，开始煮绿豆粥和两个凉拌菜。
餐桌上，姜葵兴致勃勃跟他说：“今天我去面试了好多家，不知道有几个能通过。听到我是外地人，有些就不要了。”
陈青夹了一筷子木耳放进姜葵碗里，他想说我养你，可现在他连生活自理都成问题。
姜葵吃完一碗绿豆粥，收拾桌上的餐具去洗碗。
陈青拿了换洗衣服去了卫生间，他关上门，放下拐杖，打开淋浴。他伸手摸着断掉的右腿跟，常常他都感觉那天晚上的疼痛历历在目。
在医院他们就报警了，去他家提取指纹和鞋码，以及他当时死命挣扎，手指甲从那些人身上扣下来的皮肤组织。拳场被全面封锁，只是王明和刘志那帮人早就逃之夭夭，现在成了通缉犯，各地无一不在搜寻他们。
而这也引起了新闻和社会上的舆论，陈青没有露脸，接受了变声后的语音采访，记者的提问犀利而直白，想要博眼球的话语，提高新闻浏览量。
记者：“您能说下您和另外两人是什么关系吗？他们为何会砍断您的左腿？”
陈青：“不熟，只是在拳场认识。”
记者：“请您回答一下，为何会砍断您的左腿，您是否和他们结怨得罪了对方？”
陈青：“他说我在场上打伤了他弟弟的腿，事实是他弟弟在外面欠了赌债，被高利贷的人打断的。”
记者：“那您和两位逃犯关系并不好甚至结下梁子，据我们所了解，您今年刚刚十八，却在那家俱乐部，打拳打了三年。也就是说您十五就在那打拳了，您的父亲和母亲呢？”
随着越来越冒犯和打探的提问，陈青变的有些焦虑，他沉默了很久：“采访就到这里吧。”
第二天新闻上的标题是，十八岁少年被仇家砍断左腿。
陈青看着新闻上的标题，嘲讽似得笑了一声，这新闻还是连夜赶出来的，为了不错过这个流量。而里面内容更是说的他十分凄惨，十五打拳，疑似被双亲抛弃。
躺在柔软的床上，姜葵从背后抱住他，“陈青，我们去装上假肢好不好？”
她在医院就提了好几次，只是陈青一直不愿意，虽然他银行卡里存下一些钱，可如果买了假肢就都没了。
陈青没有说话，姜葵知道他还醒着，继续自顾自的说：“听说现在假肢做的跟真的一样，穿上裤子基本看不出来。你别心疼钱，我马上就能找到工作，我来挣钱。”
陈青第一次感受到深深的无力，他是一个男人，怎么能让心爱的女人去工作养他。他想到姜葵在外面要对那些人卑躬屈膝，被一些各种各样的人刁难，被别人说她怎么找了个残疾人，被别人好奇地问她是不是有恋残癖，他就无法接受。
他鼻尖一酸，一颗豆大的泪珠划过鼻梁。
半夜姜葵听见陈青在梦呓，她睁眼，陈青摸着空荡荡的裤腿，在梦中哭泣，他嘴里说的是，好痛啊。
姜葵伸手将他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一样：“没事的，不痛，不痛，痛痛全飞走。”
陈青经常会有幻肢痛，正常一个月后就会逐渐缓解，让大脑意识到自己的腿是真的没了，陈青偶尔梦中会说自己的腿好痛，还是不愿意接受没有了腿的事实。
看着怀里眉头紧皱的人，姜葵揪心不已。
她多希望自己能替他承受这些痛苦。
隔天姜葵去上班，说是试用三天。临走前，她站在门口叮嘱陈青中午好好吃饭，自己晚上才回来。
陈青点头让她放心。
隔壁住着一对中年夫妻，大婶调侃她：“这么恩爱。”
姜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飞奔下了楼。
关上门，大婶小声和大叔说：“看见没那男的是个瘸子，没有腿！”
大叔没注意：“不能吧，小伙子人挺周正的。”
“真的！”大婶眼睛睁大，“左腿空的，下面都没鞋子。”
大叔叹了口气：“可怜啊。”
姜葵去了附近一家砂锅店，这家店生意很好，店铺挺大上下两层楼。端砂锅就变成了技术活，怎么能稳稳地端到顾客面前，还不撒出来，一路上还得眼疾手快，别被在店里四处乱跑的小孩撞到，撞到可赔不起。
领班大姐跟她细细交代完这些，就去收银台忙碌了。
别的人也不敢让她端砂锅，担心出了事找她们，又不能让姜葵站那闲着没事干，于是四五个人都排队上砂锅，就她一个收碗。楼上楼下来回跑，还没喘口气，那边又喊了。
“唉！新来的，”丁雪指了指，“那边还有四五桌，快去收了。”
姜葵应了一声，忙不迭地跑过去一趟趟收着碗。
几个老人躲在那嗑瓜子，就欺负她新来的，什么都让她去干。中午吃饭，哪些人抢在前面好菜好肉都打完了，轮到她什么菜都没了。姜葵初来乍到，也不敢说，默默盛了点汤在碗里，吃了碗汤泡饭。
直到晚上八九点，她才下班。
陈青发消息说到了，她换了衣服，一路小跑到他身边。
“你等多久了啊？热不热？”姜葵看了眼时间。
陈青递给她一杯冰奶茶，“不热，回家吧。”
“好。”姜葵点点头，埋头吸着珍珠。
中午吃的那点汤泡饭她现在早就饿了，陈青问她第一天上班怎么样，她说很好，吃的很好同事也很好。
陈青了解她，加上葛辰之前说的那些，也知道没那么轻松。
“我饿了，买两个烤红薯吃。”陈青拉着她到红薯摊面前。
姜葵惊讶：“夏天也有烤红薯啊，我以为只有秋冬天才有呢。”
“一年四季，风吹雨打我都烤红薯。”白胡子老头笑了，“要几个？”
“两个。”陈青说。
“行，给你们挑两个大的。”白胡子老头装了两个大红薯给他们。
付完钱，姜葵跟着陈青边走边吃。
吃得真香她转头：“你怎么不吃？”
陈青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看你吃我就饱了。”
两人挤上公交车，正赶上晚高峰和学生晚自习回家，公交车上人挤着人。
陈青拉着拉环，身体跟着公交车惯性摇摆，站的异常艰难。
姜葵伸手牵住他的手，撰得紧紧的。
她握地越紧，陈青的手就像一条滑溜溜的小鱼，溜走了。
陈青松开了手。
一个年级大点的奶奶看他是残疾人，站起身把位子给他坐，他摇了摇头，旁边一个10岁的小孩眼疾手快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小男孩，我是让给这个大哥哥坐的。”奶奶拍了拍他，“你怎么坐下了？”
女人大声喊着：“我儿子这么小坐一下怎么了？他有胳膊有腿这么大男人还要和小孩抢座位？真是不害臊！”
周围几个年轻人看不下去了，帮着说话。
“你怎么说话呢？人家是残疾人，爱心专座是给老人、孕妇、残疾人、抱着小孩的妇女坐的，你儿子多大了啊？”
“就是，不知道关爱残疾人士。”
“你说谁呢！”女人嗓门尖锐，“他说他是残疾人他就是啊！有残疾证吗！谁知道那残疾证是不是假的呢！谁知道是不是骗子，到处骗钱要饭！我也是抱小孩的妇女啊，怎么不能坐了！”
“你家小孩10岁了吧，学校里都教了关爱残障人士，怎么学的啊。10岁还要抱，真的是，什么人。”
陈青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因为他而起的争执，他不想别人看他的眼神充满怜惜、同情，因为这时时刻刻在提醒他，你就是个残疾人，他不想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浪费时间，座位坐不坐，他根本就无所谓。
只是可惜了老人家一片心意。
陈青和姜葵提前一站下了车，公交车门关闭，而车内的人还在喋喋不休，争论个高低输赢。
陈青觉得自己真是个麻烦，而以后这种数不清的麻烦不知还有多少，姜葵能忍受吗？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