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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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佳静的奶奶在那天夜里走了,从晚上九点吊着一口气，呼吸起伏就像风箱似的，直到凌晨三点彻底没了气息。
他们选择了火化，装进骨灰盒带走。不想让老人一个人埋在这孤苦伶仃。
处理完丧事，姜葵再见到徐佳静已经是过了一周。
她知道徐佳静现在心里肯定不那么好受，借走了陈青的自行车，载着徐佳静去了她的秘密基地。
烈日高空，自行车驶入了凉爽的山间，轮胎滚过石头地。徐佳静抬头看面前是一大片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底下堆积数颗鹅卵石清晰可见，宽阔溪水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山，山上布满绿色的植物和苔藓。
“这地方真美啊。”徐佳静跳下自行车，感受山间吹来的凉风。
“这算是我的秘密基地，”姜葵说，“陈青、葛辰他们都知道，现在还有你。”
姜葵穿着褪色发白的浅色牛仔短裤，她脱掉脚上的拖鞋，坐在石头地上将双脚放入水中，凉爽舒适。她转头招呼徐佳静一起，徐佳静最近也挺郁闷，索性什么都不管了，脱掉袜子和运动鞋，将长裤卷到膝盖上一屁股也跟着坐下。
“生活在这，真好。”徐佳静感慨。
大城市虽然繁荣富裕，但没有小地方的自然风景，空气质量也不如这。
姜葵脚晃了晃溪水，沉默的没有回答，这里给她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在这里是一切苦难的开始，她想到这里，就会回忆起不好的记忆。
如果可以她再也不想回到这座痛苦的城市。
徐佳静转身伸长胳膊，手指尖勾住书包，将里面零食全都倒出来，又把书包往自行车一丢。
“要是来个西瓜就美味了。”徐佳静吃着面包。
姜葵喝了半杯冰水，盖上保温盖，“现在的西瓜不那么好吃，夏天西瓜更甜更脆。而且夏天这里会涨水，水会全部淹没我们坐的这块石头地。”
“可惜我是没法亲眼见到了，你到时候一定要拍照录视频给我。”徐佳静微笑起来，两只眼睛弯弯的像月亮。
姜葵也得知他们全家还有两三天就要走了，有点不舍得，“你想考哪所大学？”
“我应该不在国内上大学，会去国外。”徐佳静说，“我妈和我一块去，她担心我一个人在国外吃不好，觉得孤单想家。”
姜葵咽下去的面包哽在喉咙，死活咽不下去，她喝了一大口水才咽下，“好，那你一定要记得给我拍照啊。”
“肯定的，绝对不会忘记。”
两人光着脚拎着鞋，就这么骑上自行车回去，姜葵在前面光脚奋力骑车，徐佳静手上拿着两人的鞋。
姜葵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有一个人要离开她了，她又失去了朋友，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能见面，想着想着她就这么流着泪到了天明。
天空泛着鱼肚白，徐佳静站在楼下等姜葵，家里的东西都带走了，就连这套房子也被徐父以低价出手转卖，她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姜葵，”徐佳静眼含热泪，将手里拎着的两大包东西给她，“我就要走了，这些是我给你的礼物，衣服鞋子都是新的。还有我家里的那架钢琴也留给你，你得找时间搬走，我爸将房子卖出去了会有新的人住进来。”
姜葵慌忙摇手拒绝，“不行，钢琴你带走。我家里没地方放，陈青家也放不下。”
徐佳静只得作罢，接过了姜葵递来的牛皮纸袋，里面是红色的羊毛围巾。
“这是我亲手织的，”姜葵泣不成声，“以后你见到它，围上它就像见到我。”
“嗯！”徐佳静重重点头，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脸颊。
“等等，先别走！”葛辰和卓越两人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地招手。陈青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他们也来了？！”徐佳静惊讶之余更多是感动，她在这认识的人没有那么多想法心眼，都很朴实善良真诚。
葛辰跟收买路钱似的，将卓越陈青手里的全拎着递给徐佳静，“这一袋零食我送的，我家别的没有零食多，你在路上能解馋。钢笔卓越送的，他书呆子就送这些。那个小狗模型是陈青送的，你不是喜欢大福吗，一比一制作。”
看着葛辰语无伦次，脸上泛红，徐佳静噗嗤笑出声，收下礼物。
她拉开车门将东西放进后座，抬手和姜葵紧紧拥抱：“小葵花，希望你以后幸福快乐。一定要努力挣脱枷锁，自由自在，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和众人挥手告别后，车辆越行越远。
姜葵双手放在嘴边，大喊：“佳静----”
距离太远，姜葵不抱什么希望徐佳静能听见，没想到车辆突然停下，车窗伸出一只手用力挥手。
葛辰蹲在树底下嚎啕大哭，他还没说出口，徐佳静就离开了。
陈青有点无语踢了踢他鞋子，“你怎么不说小狗模型是你做的？”
“你懂什么，”葛辰流着泪抬眼瞪他，“不然怎么叫暗恋！”
卓越啧了几声，现在轮到他吐槽葛辰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隔天下午，姜葵蹲在理发店门口，就看见有人来搬钢琴了，属于徐佳静最后一件东西也搬走了。
她无精打采地回了家，姜国磊坐在客厅沙发上，屋里又是乱七八糟，厨房水池里全是隔夜的锅碗瓢盆，上面浮着一片白花花的油，看着直让人反胃。
“你成年了，你妈也走了，这房子也不是白住的，每个月水电费也是要花钱的。”姜国磊手指弯曲敲了敲桌子，“以后每个月给我两千。”
两千？姜葵心中怒火蹭蹭燃烧，一个月工资才一千八，他怎么说得出这种话。她的眼神锋利如刀，想要将姜国磊身上戳穿。可她到底没有胆量，这么多年的打骂，她看到这个人就感觉一阵颤栗和恐慌，她无法还手。
“我没有那么多工资。”姜葵说。
姜国磊拿起桌上的一个啤酒瓶砸在了墙上，四分五裂，他额头暴起青筋：“那你现在工资多少。”
“一千。”姜葵多留了个心眼。
“那你他妈的就给我一千。”姜国磊暴跳如雷。
姜葵哑着嗓子：“我每个月还要买卫生巾，生活用品。”
“妈逼的，你他妈是什么千金啊？”姜国磊怒吼，站起身一把掀翻了桌上所有的东西，桌子摔倒地上五分四裂，姜葵站在原地根本不敢躲闪。任凭那些油腻地饭菜洒在她的身上。
“我告诉你，你这辈子想都别想离开这里！”姜国磊手指着姜葵鼻梁，“你只配每天吃些剩菜馊饭，你以为你和有钱人家的一块玩，人就真把你当回事了？别白日做梦了，你和你妈一样，虚荣！”
姜国磊还觉得不解气，将所有的酒瓶打开，把酒全部泼在她的身上，又端起了厨房那盆油腻地碗筷，用力朝她扔去。
姜葵身上被砸的生疼，那些碗筷全部摔碎在她的脚边，她的脚在流血。
姜国磊最后抄起平底锅朝她头上砸去，摔门而走。
姜葵意识逐渐不清晰，重重摔在了地上。
很多时候她都会忘记以前的记忆，却又会在某一时刻突然想起来，就像现在。她想到自己八岁从学校翻出来，裤子磨破了一个洞，回来后，就被罚跪了，不是单纯的跪在地上或是搓衣板，而是让她整晚举着一盆装满水的塑料盆，跪在塑料凳子上。凳子上有各种纵横交错的凸起竖线，让她的膝盖很疼。手臂也很酸，十分吃力。
每当她手臂弯曲的时候，赵倩视线就会从电视前挪开，让她手臂伸直。
现在她几乎忘记那种疼痛，已经当时怎么跪了一整晚。
只记得是陈青背她出门，一勺一勺给她喂饭吃。
等她再醒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她捂着后脑勺，吃力地爬起来，手机上好几个李眉的未接电话。
她回拨过去：“喂，姐。”
“你可算接电话了祖宗！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啊？今天让你休息一天吧，吃饭没？我给你送点。”李眉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
姜葵头昏脑涨坐在椅子上，“不用了，谢谢姐。我没事就是睡过了。”
挂断电话后，姜葵开始收拾满屋子的狼藉，从地上捡起没碎的碗，在水池洗净，打扫完厨房，又继续客厅。
她收完后精疲力尽洗完澡，躺在床上，肚子又饿得慌，她存的钱都被赵倩拿走了，离发工资还有一个星期，她身上身无分文。她也不好意思问陈青要钱，这几天陈青不在家，出去比赛了。
姜葵站起身在家里搜寻能吃的东西，最后在冰箱里发现了一碗白菜，她端起闻了闻，馊了，但眼下也没有别的东西可吃，她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咽下去。
姜葵关上门，从陈青家把大福牵出来，陪它在街上转悠，给它装满狗粮和水就准备走了，大福见她要走，咬住她的裤腿不松口。
姜葵低头摸了摸大福，小狗也很可怜在这里没人和它玩，很黑，没有自由。
自由到底在多远的地方？
，还差